記者丨關珺冉 特約撰稿丨王瞻 編輯丨段文
隨著2月21日約450人下船，“鑽石公主”號郵輪為期三天的下船工作結束。截至2月21日23點，累計有970人下船。日本厚生勞動大臣加藤勝信稱，此事已“告一段落”。
但現實毫不留情地回擊了這位自信的政客。2月22日晚10時左右，從郵輪下船的第一位疑似新冠病毒感染者被確診了。據日本政府官方公佈的信息，截止2月22日，下船後乘坐包機回國的外國乘客中已有包含18名美國人，6名澳大利亞人，1名以色列人，共計25名乘客已確認感染。
禍不單行。2月22日晚間加藤又親自召開記者會無奈地公佈，另有23名已經從“鑽石公主”號下船的乘客，從醫療隔離開始的2月5號至下船期間，並未接受過病毒檢測。加藤坦言：“他們並未按此前規定好的標準下船。這屬於不可被原諒的失誤。會盡快展開後續密切跟蹤，如有需要也會及時的公佈相關人員的移動軌跡。”
就在下船乘客原地解散的神奈川縣，2月21日新一季的日本J1足球聯賽拉開了帷幕。在湘南海洋隊對戰浦和紅鑽隊的揭幕戰中，15000名球迷到場。絕大多數球迷戴著口罩的鏡頭，讓人玩味。據悉，為能夠應對新冠疫情，除了球場工作人員不斷地提醒球迷戴口罩以外，球場周圍的多家醫院甚至緊急增派了值班的醫生與護士。
來源BEST TIMES
“東京會不會像武漢一樣被封城？”日本媒體分析，今後以大城市為中心會進一步擴大感染。東京、大阪、福岡等人口密度高，特別是滿員地鐵使得人與人之間接觸的時間長，通過人群感染可能會不斷擴大。感染者增加，東京等大城市陷入恐慌是時間問題。
無疑，負責疫情防控的厚生勞動省的工作，絕不是告一段落，而是剛剛開始。
比17年前SARS還要危險？日本傳染病專家視頻引爭議
“我不會失敗的！”這是日本演員米倉涼子主演的《Doctor-X》中，最令人難忘的臺詞。作為一部醫療系列劇，劇中的女醫生不畏權威 ，討厭被束縛 ，厭惡拉幫結派。她在劇中與政客的邪惡、官員的無能、財團大佬的貪婪以及大多數醫護人員的沉默形成鮮明對比。
2月18日，一段現實版的《Doctor-X》在日本上演，引發高度關注。主人公是來自日本神戶大學的傳染病學教授巖田健太郎。他以日本災害醫療響應小組（DMAT）隊員的名義，登上“鑽石公主”號郵輪，在下船後開始自我隔離。
2月18日晚間，他將一段錄製好的14分鐘的視頻上傳到YouTube網站。在視頻中，他怒指由於防疫管理的缺失，“鑽石公主”號堪比“悲慘世界”。這段視頻一上架，便在日本引起軒然大波。一時間，日本政府成了成眾矢之的。
巖田在視頻中直言：“真是太可怕了。我從事防疫工作有20多年了，直面過非洲的埃博拉病毒和中國的SARS等傳染病症。雖然在以往的工作中，我也曾多次擔心過自身的安危，但卻從未像這次一樣，感到自己被感染的風險如此之大”。
巖田健太郎
“一位來自神戶大學、從事傳染病學的臨床和科研的教授的控訴，勢必會引起很多人關注的。”家住東京的公司職員藤原向《鳳凰週刊》記者解釋說，在日本，醫生屬於社會的精英階層，不僅社會地位高，而且非常得到大眾的尊重。他們給人的印象就是：“忠誠，完全值得信賴。”
不過，視頻上傳兩天內，巖田又親手刪除了用英語、日語分別錄製的“怒懟”視頻。隨後，他在個人推特上道歉，並聲稱“事已至此，不想進一步引發爭論”。
面對海內外媒體的不斷追問，2月20日上午，巖田以遠程視頻的方式舉辦了記者會。在記者會上，他解釋了刪除視頻的理由。他稱，主動刪除自己的視頻，是為了能夠讓船上的環境變好，讓流行病學的相關數字得到公開，也是為了不再遭到誤解。但是對於“船上存在著二次感染的風險”這個判斷，始終不曾有過改變。此外，巖田說，自己傳視頻的初衷，不是要批判哪一個人或組織，而是希望我們在面對問題時，能理性、科學地討論解決它。
英語成了這場記者會的官方語言。儘管，這場記者會主要面對海外的駐東京記者，依然有不少日本記者參加。面對日本記者的日語提問，在簡單的用日語回應後，巖田還是用英語加以解答。
巖田是否應該出現在“鑽石公主”號上？他在船上應該從事什麼方面的工作？他上船工作了多長時間？他有沒有撒謊？巖田的行為並沒有得到一邊倒的支持和掌聲，質疑聲也同樣存在。
日本醫生高山義浩是厚生勞動省顧問，他更是巖田口中，同意帶巖田上船的“帶頭大哥”。但高山在社交媒體上公開發文，反駁“鑽石公主”號檢疫混亂一說。高山指出，並非如巖田教授批評的那樣，郵輪上沒有分“汙染區（紅區）”和“非汙染區（綠區）”，是有區分的，當然還需改善。
高山義浩
高山還回應稱：我從沒說過（巖田）可以上船。事實上，巖田教授上船不到兩小時就被趕下船，他只在休息室附近逗留，並未看到郵輪全部狀況。他應首先適應環境。郵輪情況複雜，他到現場直接提意見，令別人無法正常工作，所以只好趕他下船。不應只顧批評別人，應該大家團結一致，戰勝疫情。
藤原作為一名東京的普通民眾，看了這幾天的新聞後坦言：“巖田的醫術怎麼樣，我真的無法評論。不過從刪除視頻、開記者會這些行為來看，我對他這個人的信任感大減。”
相較之下，生活在北京的鈴木，對巖田的勇氣大加讚賞。他告訴記者：“我想感謝他，要不然日本的普通老百姓怎麼會意識到船內的情況比17年前SARS時期還要危險。估計日本政府以及醫療系統一定是忽略了他的警告，因此他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表達他的感受，這是不容易的。”
日本自古以來就是一個自然災害非常多的國家。在這樣的國度裡，應對災害形成了較為完整的體系。然而，突如其來的新冠病毒疫情與地震、海嘯、颱風等不一樣，需要用戒慎恐懼的心看待疫情。正如鈴木所言：“面對疫情，我們更應該尊重專業人士的聲音。”
日本下船乘客被全網跟蹤
“鑽石公主”號郵輪總計有2666名乘客，從2月19日解除海上隔離，到21日為止共進行了為期三天的下船工作，970人結束下船。不過此前已經讓確診患者、老人以及外國政府包機的外國人先行下船。其他的密切接觸者則在2月22日統一下船，被帶到政府指定的設施繼續隔離。
“那裡是地獄，這裡是天堂。我終於回到天堂。”“我好想放鬆下，好想吃茶泡飯。”“我可能回家睡覺了。在船上無法睡好。”“我很怕別人會認為我是感染源。”從船上下來的日本乘客紛紛向媒體大吐苦水。
運送下船乘客的大巴停在橫濱站東口。圖源：推特
“我想吃壽司！船上沒啥生鮮食品，全是些甜食，我現在就想吃壽司蘸醬油！”一位2月19日11點剛剛從“鑽石公主”號下船的女乘客，立刻和朋友會合直奔壽司店。她感慨說：“當我吃到第一口壽司時，我太感動了。”
山田是郵輪上的乘客之一，他在2月21日下船。下船當日，他曬出檢測結果呈“陰性”的通知單。次日，山田告訴《鳳凰週刊》記者：“我已經乘坐公共交通回家了。”不過他表示，會先一個人居住，暫時不與家人見面。
“鑽石公主”號的日本乘客下船後被送往橫濱站後就地解散，自行乘坐地鐵和公交車回家。這讓日本網友感到恐慌，在社交媒體上曝光了下船乘客的行蹤。
2月19日，運送下船乘客的亮黃色巴士被日本網友全網實時跟蹤。“巴士正駛向橫濱站，他們是10點半下船的。”“這就是送下船乘客的巴士！車輛正駛過‘開港廣場前’的紅綠燈。司機沒穿防護服，只戴了口罩，好可憐。”“他們在橫濱汽車站下車，走向橫濱站了。”“橫濱站東口有大量媒體。他們的目標是郵輪乘客吧。”當日晚上，日本網友紛紛留言：“今天的橫濱站人好少啊！”
運送下船乘客的大巴駛過橫濱街頭 來源：推特
“他們應繼續居家隔離14天。”不少專家及民眾都擔心，若乘客中存在類似於“假陰性”的漏網之魚，會造成病毒進一步的擴散。但作為厚生勞動大臣的加藤勝信卻不以為然：“我們對病毒知之甚少，如果要算隔離期，如今應該從什麼時候算起呢？”
從“鑽石公主”郵輪上撤回的美國公民中，已經出現新的確診病例。2月20日美國內布拉斯加大學醫學中心表示，從“鑽石公主”號郵輪撤回的13名美國公民中，11人測試結果為陽性，確診感染新冠病毒。此前的2月17日，三百餘名美國公民從“鑽石公主”號郵輪下船，經檢測後，乘坐大巴到東京羽田機場登上兩架美國政府的包機，其中14名乘客在前往機場途中確診。隨後，撤離的乘客被送往加利福尼亞州和得克薩斯州的美國空軍基地，進行14天的隔離觀察。
2月19日橫濱站人很少。圖源：推特
日本外相茂木敏充在記者會上透露，下船後乘坐各國各地區政府安排的飛機離境的非日籍乘客和船員共有759人。據共同社2月21日報道，美國、韓國、澳大利亞、中國香港、以色列和加拿大等國家與地區陸續接走了“鑽石公主”號上的本國和本地區人。英國、意大利與中國臺灣等仍在與日本協調日程。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也表態有意讓本國國民回國。
閱讀更多 觀象臺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