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玉梅:活躍在抗病毒戰場的“傲雪紅梅”

作者 孫國根 陸紅


2020年1月30日14點,一場尤其引發上海市民高度關注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新聞發佈會正在舉行。

著名病毒學家、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教授、86歲的中國工程院院士聞玉梅作為專家應邀出席。


聞玉梅:活躍在抗病毒戰場的“傲雪紅梅”

聞玉梅院士近照

有記者提問:我們非常關心疫情拐點,拐點在哪裡?拐點的標誌是什麼?

聞玉梅從容不迫地表示,大多數流行病學專家、病毒學專家、臨床學專家都認為疫情不會一直持續下去。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傳染病可把某一個國家的人打倒,它總是有一個過程或者有一個恢復期。拐點標誌有兩個:一是疑似感染下降,二是發病下降。下降時間快慢既取決於我們群體的免疫力,也取決於我們如何採取哪些有效干預措施,如果措施得當,就可以促進這個拐點早日出現。

大概最多還有20天到一個月,我們就會看到拐點。

聞玉梅的回答讓與會者再次領略了非同一般的“院士風采”。

梅花香自苦寒來

走進聞玉梅教授的辦公室,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中央美術學院教授、著名油畫家聞立鵬先生的一幅作品,畫面上是一株傲雪怒放的紅梅。“梅花香自苦寒來”,這正是聞玉梅教授一生為學、為師、為人的真實寫照。看到這幅畫,聞教授禁不住談起自己的家世,將自己的為學之路娓娓道出。

聞玉梅出生在湖北一個充滿文化氣息的醫學世家中。1956年6月,正當聞玉梅即將以優異成績於上海第一醫學院畢業之際,年僅56歲的母親去世了。聞玉梅忍住悲痛參加了全國首次“副博士研究生”招考,以優異的成績成為上海第二醫學院餘賀教授的研究生。1957年,受政治運動的影響,聞玉梅不得已放棄了自己的研究生生活,回到上醫做助教、下鄉。直到1960年,她才作為上醫基礎部重點師資獲重點培養,並正式拜林飛卿教授為師。3年後,林飛卿教授把她推薦給了北京協和醫大一級教授、中科院院士謝少文,繼續學習。

1980年4月,聞玉梅獲得世界衛生組織資助,首次踏出國門,到英國倫敦大學進修。聞玉梅說:“那次,我簡直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她如飢似渴地拼命學習,短短3個月,她就發表了一篇論文。1981年10月,聞玉梅已是上醫微生物學教研室主任。但當時卻有一個去美國國立衛生研究院學習一年的絕好機會。為難之下,當時已是77歲高齡的林飛卿教授再度出山:“你走吧,我替你再做一年主任。出去,你一定會學到很多東西回來,我相信你。”牢記恩師的囑託,聞玉梅異常珍惜這個機會,她拼了命夜以繼日地學習。那時她已經40多歲,記憶力大不如前,但還是憑著超人的毅力,考試照樣名列前茅。

1985年經衛生部批准,建設上海第一醫學院醫學分子病毒學重點實驗室。聞玉梅在此長期從事醫學微生物學的教學與科研工作,發現了我國乙型肝炎病毒的多種變異株,推動研製乙肝表面抗原抗體複合物型治療性疫苗,被認為是治療性乙肝疫苗的開拓者之一。1999年她當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

對抗SARS的排頭女將

2003年初,“SARS”在中國大地肆虐。

中國工程院院土鍾南山、聞玉梅聯名向中國工程院“緊急建議”:加強對“近距離接觸者”的保護,利用我國已分離到的毒株,迅速研製“滅活SARS病毒免疫預防滴鼻劑”。


聞玉梅:活躍在抗病毒戰場的“傲雪紅梅”

聞玉梅和她的團隊

一場與時間賽跑的戰鬥就此拉開帷幕。但這場戰鬥不僅要與SARS病毒直接打交道,且一切實驗必須在P3實驗室進行。上海現有的P3實驗室已然供不應求,怎麼辦?聞玉梅當機立斷,帶著她的學生瞿滌教授毅然決然踏上赴廣州之路。

那段時間,聞玉梅負責制訂研究方案、實驗計劃、操作規程,每天都要指導培訓科技人員如何工作,設備、試劑如何調配等。她的工作是大量的、繁瑣的,也是最重要的。為了保證聞玉梅的安全,大家勸她不要進入P3實驗室。可聞玉梅堅決不肯:“這是SARS研究的第一手資料,我怎能不看!”她和其他人一樣,常常需要裡三層外三層地穿上厚厚的防護服,戴著幾乎讓人窒息的特殊口罩和防護鏡,冒著高病毒危險,不止一次地進入實驗室,觀察病毒引起的細胞病變及過程。

在廣州期間,只要進入實驗室,聞玉梅和瞿滌他們每天接觸的活病毒數是難以想象的,最多時每毫升高達1億個,這個數量在平時,通常也就是100萬至1000萬。在每天實驗室工作長達8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工作人員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每個動作都要事先想好,要非常規範,既要防護自己不被汙染,也要注意物品不被汙染。而工作帶來的勞累,不僅僅是負壓等造成的身體不適,也不只是工作量繁重,而是操作程序極為繁瑣:外面只要5分鐘的事,裡面要1個小時才能搞定!

聞玉梅:活躍在抗病毒戰場的“傲雪紅梅”

聞玉梅在實驗室

瞿滌教授回憶,在P3實驗室工作的那些日夜,聞老師始終在她的身邊。有時為了做實驗,大家的午飯和晚飯都會拖延兩三個小時。“可不管多晚,即便聞老師不必每次都身先士卒,也都會每餐都待大家消毒、沐浴完畢後一起吃飯。”這件事雖小,但給瞿滌留下的印象卻很深。

經過19個日夜的苦戰、巧戰,聞玉梅、瞿滌和同事們終於在P3實驗室培養出了可供病毒繁殖的細胞64大瓶,完成了3批病毒培養,最終獲得2000毫升的高效價病毒液。經滅活後證實病毒已無感染性,同時仍保持與恢復期病人血清反應的良好抗原性。聞玉梅的科研攻關初步證實,滅活病毒有干擾和阻斷活病毒入侵細胞的作用。

寄語武漢6個字:科學、參與、信任!

1月28日,正當全市防控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進入關鍵時刻,聞玉梅院士和湯釗猷院士、邱蔚六院士、戴戎院士、葛均波院士、金力院士、寧光院士、張志願院士、陳國強院士、樊嘉院士、黃荷鳳院士、馬蘭院士等12位院士聯名向市民發出倡議書,共同向全社會呼籲:科學認知新發傳染病,配合排查、及時就醫、做好防護。

互聯網上時刻出現關於疫情的信息與各種提醒,其中摻雜著不少謠言,很多老百姓無從分辨,從而引發恐慌。

聞玉梅說,現在必須給大家焦慮的情緒降降溫了,在疫情的關鍵階段,大家要冷靜,要穩住,要相信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我還是那句話,歷史上從來沒有一種傳染病把一個國家的人打倒。大家要相信歷史、相信規律。

她同時指出,非典為這次疫情的控制提供了很多的經驗,比如在隔離以及治療方面等。現在的診斷速度和治療手段比當時都大大提高了,我們也很希望這次的疫苗可以加速。病毒聽上去很可怕,但它也有兩面性,可以說是亦敵亦友。我們可以利用病毒做成疫苗,有些製品也可以通過基因工程以病毒來表達。我今年開了一門網絡課,就是講“病毒的利與害”。

她還對記者說,面對一種新的病毒,防控是一方面,科研是另一方面,這兩者缺一不可。防控的效果是立竿見影的,但我認為科研是防控疫情的重要基礎。據悉,在聞玉梅院士指導下,上海首株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病例毒株,已於2月7日分離成功。這是上海市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和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基礎醫學院新型冠狀病毒攻關團隊密切配合、接力攻關的成果,將助力新冠病毒的致病機理研究和疫苗、藥物研發。聞玉梅院士表示,分離出病毒株,可實時對病毒變異進行監測,開展藥物篩選及抗體中和試驗,但從找到抗體到真正應用到病人身上還需要一些時間,我相信這個過程不會很長。

她寄語武漢6個字:科學、參與、信任!

(原載於2020年2月《支部生活·前沿》,攝影:孫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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