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赴漢醫療隊南都記者隨隊手記
1月30日凌晨,我跟隨廣東醫療隊的夜班護士上了一次班,從4點鐘到早上8點鐘。看著護士給病人換氧氣瓶、處理護目鏡裡的霧氣,還跟大家學到了戴口罩的經驗。在漢口醫院,我經歷了一個難忘的凌晨四點的武漢。
1月30日凌晨的漢口醫院呼吸一病區。
一個“老”辦法:用氧氣瓶供氧
凌晨2:30分起床,收拾停當,幾個人一起步行去醫院。街上非常安靜的,路燈照著我們。突然,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在夜色中一路小跑,有人遠遠地和它打招呼“加油,貓咪!”
在隔離間,大家互相幫忙穿好防護服,把亮晃晃的消火栓外箱當鏡子,整理好頭套、護目鏡、口罩。隨後一起進入緩衝區,關好隔離間的門,再打開通向病區的小窄門。進入燈火通明的走廊,這一班工作開始了。
“第一次見到(新冠肺炎)病人時是什麼感覺?害怕嗎?”我問珠江醫院的譚榮歡護士,“不害怕,不激動,覺得很平常,只是換一個地方工作”,她所在的病區有70多個病人,其中50多個病重,三、四個病危。
給病人換氧氣瓶是護士的工作內容之一。在漢口醫院,中心供氧系統不給力是一直困擾醫護的一個問題,後來大家改用“原始”的氧氣瓶來給需要的病人供氧,能暫時緩解問題。
換氧氣瓶,要先去樓梯間那裡取氧氣瓶,兩人合作,把近一人高的藍色鋼瓶搬上專用的運輸車,運到病房後,卸下放好,拿一尺長的大鉗子擰開管道閥門,換在新的氧氣罐上,緊上。
大鉗子並不好用,擰緊的過程中,病人已經要喘不過氣、掙扎起來,旁邊的家屬差點按不住。擰緊後,一邊等著的護士立即接過來,跑著送去另一間病房,那裡的病人也正急需換氧氣瓶。
凌晨的病房裡仍燈火通明,病人的喘氣聲、呻吟聲在安靜的夜裡隔外明顯。
“剛才一口氣上不來,差點……真的感謝他們”,73床病人吸上新鮮氧氣,呻吟聲小了,一會兒,人緩過來了。旁邊的病人也說“剛才有點危險啊,我聽他聲音不對,我就喊,幸虧他們很及時趕來了”。
廣東醫療隊鄒子俊醫生跟我解釋,肺炎的病人,血氧不夠了,就跟掉在水裡一樣,時間長了會窒息,氧氣供應上來後,“即使肺功能差,供氧壓力大後,通過肺裡進去血裡的氧氣自然會多一點,病人會好受多一點。”
“氧氣用得快,剛才四個小時已經消耗了四瓶,剩下的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明天早上新的送來”,鄒子俊唸叨著。
一個新難題:護目鏡裡起霧怎麼辦?
“我都看不清楚了,這個(護目鏡裡的)霧氣要怎麼消掉?”護士站裡,譚榮歡煩惱地問同事。有人說,沒什麼好辦法,自己緩一緩氣息,等它冷卻下來就好了,動一下一熱就會起霧。
拿著一根棉籤猶豫了一會兒,譚榮歡還是把棉籤從護目鏡旁邊的縫隙裡塞進去,把鏡片裡側的霧氣擦掉了一些。視野清晰一些了,她繼續對著處方單上的字配藥。
“不是怕病菌,不是怕這份工作,是怕自己做不好”,譚榮歡說。
鄒子俊醫生給大家打氣,“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的,陽光就快到了,大家堅持!”
一個護士給一病人兩盒藥,交代“有一盒是一天兩次,就是早晚吃,另一盒是一天三次,早中晚都吃”,這個病人精神不錯,問“是治胃的?幫我寫個‘胃’在上面”。
快要交班了,護士們開始收拾病區裡的垃圾。兩個護士合作著拎起兩大袋垃圾,放到了樓道一角一個暫存處,這裡已經堆著一二十袋垃圾了。
脫下防護服,幾個女護士交流戴口罩的經驗,“我第一天臉上一圈都是壓痕……”“兩天沒壓就好了”“N95的口罩會把耳朵勒得很疼”“要扎個辮子,把帶子勒到頭髮上面去,就不會勒耳朵了”“對,這樣口罩也不會漏氣,因為下面反而更容易漏氣……”“是的,沒有馬尾的反而沒這麼方便”……
我看到了一個護士剛脫下手套的手,壓出來的紋路橫七豎八,並且浮腫,旁邊有人打趣她“不是腫的,是胖的吧?”大家笑得稀里嘩啦。
採寫:南都記者 趙明 李文
攝影:南都記者 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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