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驥才是當代著名的作家、文學家和藝術家。他的作品善用天津方言，語言風趣幽默，在風趣幽默中，藏著引人深思的道理。《三寸金蓮》就是這樣一部中篇小說，它以一個清末動盪時期的女子戈香蓮的一生為主線，向我們講了一個關於小腳的故事，帶我們領略了小腳的威力，更讓我們體會到那個時代背景下女人們悽慘、悲涼的命運。

一. 小腳帶來的跌宕人生

17歲的戈香蓮是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卻被天津衛有名的富戶佟家風光娶進門去，嫁給了佟家的大少爺。雖然大少爺是傻子，但按當時人們的認知，戈家無論如何也高攀不上。這在當地引起轟動，甚至稱得上是怪事。眾人百思不得，不明白佟家圖的是啥。其實圖的就是戈香蓮的一雙小腳。

原來，一次偶然的機會，佟家老爺子佟忍安看中了戈香蓮的小腳。正是憑著這雙小腳，葛香蓮實現了命運的逆襲。新婚當天，香蓮的小腳鎮住了佟家的眾人，香蓮也開啟了她為期不長的一段平靜、幸福的生活。

不久，在佟忍安的組織下，佟家女人開了一場賽腳會，由當時的風流雅士來評判。在這場荒誕又嚴格的小腳評比會上，香蓮得了第二名。雖然已經知道小腳的影響力大，但這次賽腳卻讓香蓮真正體會到什麼叫“成也小腳，敗也小腳”。

香蓮的傻丈夫知道香蓮沒有得第一後，開始打罵折磨香蓮，並且由傻子變成了瘋子，最終莫名其妙死去。佟家的二少奶奶獲得第一名，她憑腳吸引住了公公的目光，成為掌家人。她收回了以前對香蓮的客氣，開始冷嘲熱諷地作踐香蓮，香蓮的地位比婢女還不如。得知消息，香蓮的奶奶責怪自己沒有把香蓮的腳纏好，最後在悔恨中死去......

終於，香蓮還是翻了身。在佟家古怪僕人潘媽的指點下，重新開始纏腳。功夫不負有心人，香蓮重纏好的腳逃不過公公的“慧眼”。佟忍安特意為香蓮舉辦了一場賽腳會，會上大獲全勝，香蓮翻身成為這個家的當家人。

但是二少奶奶等人並不甘心失敗，一再挑戰香蓮的地位。香蓮戰敗了名滿京城、腳只有桔子瓣大小的“抱小姐”；戰敗了穿小銀鞋回來的三少奶奶；又戰敗了帶假腳的男伶人月中仙，把成心看自己笑話的二少奶奶氣得背過氣去...... 屢次險中取勝，香蓮穩住了自己在佟家的地位。

從實現人生逆襲到經歷大起大落，我們可以看到那個時代畸形的審美，男人們愛小腳，甚至關注小腳勝過臉。小腳關係著女人的婚嫁，關係著女人的地位，甚至關係著女人的命運。

但是對女人來說關係重大的腳，在男人眼中只不過是玩物罷了。無論多麼受寵的小腳，一旦傷了，損了，不及原來美了，男人的眼光立馬會被其它小腳吸引走。曾經輝煌過的小腳就連同它的主人一起被棄之如敝履。

女人們能怎樣？她們只能拼命收拾自己的小腳來迎合，如果小腳失勢無力逆轉，就只能接受運命運的擺佈。因為那樣的時代，女人沒有獨立的能力，只能依附於男人。

二．小腳女人們對小腳的掙扎與妥協

纏腳，普遍認為是始於南唐李後主時代。相傳，一個嬪妃把自己的腳纏了跳舞，引起李後主的注意，得到了李後主特別的疼愛，從而引起其他女子紛紛效仿。

可見纏腳在產生之初就是女人在男權社會里用來取悅男人的手段。歷經那麼多年，女人的地位始終沒有提高，小腳不僅沒有取消，反而弄出更多苛刻標準來。那麼，一代代的女人們，難道從來沒有反抗過嗎？

從戈香蓮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絕大多數女人掙扎與妥協的縮影。

1. 香蓮最早的反抗和妥協

七歲時，香蓮開始纏腳，出於對纏腳疼痛天然的懼怕，她祈求奶奶不要纏，或者晚一點再纏。但是奶奶態度堅決。纏腳有多疼？簡單概括一下：腳趾完全扭曲固定後，必須忍痛走路，把彎在腳底的腳趾骨踩斷，腳才能定型。每次換腳布，總得帶著膿血腐肉生拉硬拽扯下來。只有骨損肉爛，才能隨心所欲改變模樣。

香蓮的腳稍能走路後，曾經晚上逃出去，在村口把兩隻疼到麻木的腳伸進汙泥。但這樣的掙扎是徒勞，天亮後奶奶把她揹回去，腳重新纏上。腳基本成型的時候，村裡大腳姑的羨慕和勸慰，讓香蓮朦朦朧朧理解了纏腳的意義，開始她的第一次真正意義的妥協。她不再喊疼，忍疼鍛鍊，積極配合。

2. 香蓮看透命運後的反抗和妥協

在佟家第一次賽腳失敗後，香蓮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腳只不過是男人的玩物罷了。一旦有收拾的更漂亮的腳，曾經漂亮過的腳和自己就一文不值。加上女兒出生後，所有人都感嘆女兒的腳將來又是一雙罕見的小腳時，香蓮因為心疼女兒將來仍逃不出纏腳的命運而痛苦絕望。她準備和女兒一起喝砒霜，來跟絕望無助的命運做抗爭。

這時候，佟府裡的潘媽指導她再次纏腳，香蓮接受了。再次纏腳相當於把曾經纏腳的苦再吃一遍，並且比曾經更痛苦。為了能活下去，香蓮認真執行。這是香蓮的第二次抗爭和妥協，以死抗爭沒有絲毫有意義，妥協或許還能讓自己活得好一些。

嬰兒的小腳丫

3. 香蓮最勇敢的一次反叛

如果說前兩次抗爭，大多數小腳女人都會經歷，那麼香蓮的第三次抗爭無疑是孤獨的。

公公臨終前的指示就是讓所有的孫女們馬上纏腳。香蓮看著四歲的女兒，做出了她人生中最勇敢也最徹底的一次反叛。她偷偷藏起了女兒，讓女兒躲過纏腳的劫難。

也就是這次強烈激進的反抗，為後來的放足運動提供了女性領導人---任由腳自由生長的天足會會長。

女人從必須纏小腳，到擁有一雙能自然長大的腳，這個過程是極其漫長的，需要一個個骨子裡不屈不撓的女人們一代代的努力才能得到，雖然這樣的女人少之又少，但最終留下了火種，星火燎原。

三、小腳女人身上的矛盾

每一個小腳女人都飽嘗纏腳的苦，給自己的女兒纏腳時，做母親的心裡都如同刀割，不忍心纏又不得不纏。

比如香蓮的奶奶，一直拖到香蓮七歲時實在不能再拖了才給她纏。纏腳的過程中，自己渾身顫抖，卻凶神惡煞似的繃著臉。

大腳姑為啥是大腳？可以推測，她的母親不敢不給女兒纏，但又下不了狠心，最終腳也纏了，可力度不夠狠纏得不成形狀。

二少奶奶看到女兒纏腳時，一方面心疼，一方面又寄望於“這輩兒人的仇下輩兒人來報”，以期將來女兒們能靠小腳揚眉吐氣。

纏小腳，是對女人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摺磨。如果可以不纏腳，那對女人們簡直是福音。

可是，在反對小腳的運動浪潮來臨時，飽受小腳之苦的女人們卻跳起來反對，香蓮居然化身三寸金蓮的捍衛者，成為反對派領頭人“保蓮女士”。這些小腳女人為什麼矛盾得不可思議？

對於大多數小腳女人而言，纏腳這種傳統已經根植到她們的心裡，她們長久以來信奉的美變成醜，她們接受不了。更重要的是，纏過的小腳是變不回自然的樣子的，強行讓她們放腳她們思想上接受不了，腳也適應不了。

香蓮從內心深處並不認可小腳！香蓮吃過小腳的苦，但相比於其他人，她更是小腳的受益者：憑藉小腳嫁進富貴人家，又憑藉小腳成為佟府的掌管者。如果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須保住小腳的影響力。

就像潘媽，曾經憑藉著自己的腳在佟家謀得利益，隨著逐漸老去，她並不願看到自己的輝煌落到他人頭上。但掌權者的眼光已被更年輕更美的小腳吸引走，她曾經引以為傲的纏腳技術只有借一雙新的腳才能發揮。所以她願意幫香蓮再纏腳。就像她說的：“您為您自己，我為我自己。可都得用您這雙腳。咱誰也別謝誰了。”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作為一種畸形落後的標誌，曾經摧殘過一代又一代女人身心健康的小腳，最終會被歷史摒棄。但是由於這些矛盾的存在，這個進程緩慢無比，充滿波折。

幸運的是，香蓮們雖然為了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而維護小腳，但她們內心還有一絲清醒的認識，她們厭惡小腳，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重走這條心酸屈辱的路。所以才有後來的天足會那些姑娘們，自豪地用大腳風風火火走她們嶄新的路。

結語：

小腳的歷史，就是一部封建社會女人屈辱的血淚史。不可否認封建社會的女人命運也有很好的，那跟她們的運氣有很大關係。那個時代，絕大多數的女人無從反抗，因為她們的命運從來不由她們自己做主，腳就更不由她們自己做主。

如今的新時代，女性的地位已經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女人終於可以抬起卑微的頭掌握自己的命運。作為一個現代女性，不再是隻能依附男人才可以生存下去，我們可以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憑自己的能力贏得男人和社會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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