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蒙古鐵騎“屠城”政策轉變,看儒家以德治國思想對遊牧民族影響

從蒙古鐵騎“屠城”政策轉變,看儒家以德治國思想對遊牧民族影響

蒙古大汗

從蒙古鐵騎“屠城”政策轉變,看儒家以德治國思想對遊牧民族影響

所向披靡的蒙古騎兵

1

提起十三世紀彪悍兇猛、戰力超群的蒙古騎兵,時常讓領教過其厲害的對手心驚膽寒;而“上帝之鞭”所向披靡征服歐亞大陸眾多國家、城邦的歷史,簡直就是一部觸目驚心的“屠城記”。

公元1215年,鐵木真攻陷金國首府中都(燕京),屠殺超過百萬。

公元1221年,第一次西征的蒙古鐵騎對中亞帖木爾帝國首都(撒馬爾罕)進行瘋狂屠城,屠殺120萬人。

公元1227年,蒙古大軍攻下西夏都城興慶府(銀川),在這場報復性大屠殺中有超過80萬人慘遭屠戮。

公元1231年,拖雷引兵攻掠四川,在成都大開殺戒,城中遺骸達到驚人的140萬具。

“城中骸骨一百四十萬,城外者不計”(元代賀清泉《成都錄》)

公元1258年,拖雷之子旭列兀攻陷巴格達,有80萬人橫屍蒙古騎兵的彎刀下。

……

這些數據或許有誇大多算之嫌,但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一代天驕”成吉思汗的蒙古鐵騎,東征西討,所到之地,負隅頑抗,報以屠城;所過之處,屍骨如山,血流成河的歷史驚悚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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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格達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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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鐵騎在征服過程中動不動就屠城的原因。

01 深受遊牧民族遠離本土、傳統作戰思想影響。蒙古騎兵在縱橫數千裡的歐亞大陸長途奔襲作戰,受人數兵力限制,攻陷城池之後,並不做佔領打算,而是夷為平地,擄掠一空,盡毀而去。

因此在滅金的東京、西京;滅西夏興慶府;攻打中亞、西亞諸國;攻打中原之初,蒙古大軍屠城、殺俘野蠻暴行堪稱比比皆是,枚不勝舉。

原因很簡單,蒙古作為遊牧民族,雖然擅長機動作戰,長途奔襲,但是對征服的城市管理缺乏經驗,抑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或許在他們根深蒂固的潛意識裡,如果在遠離故土的長驅直入之跨區域、大縱深作戰中,心慈手軟對征服攻陷的城市軍民不大肆屠戮,不僅無法報復對手,而且留下不服的人心,會時不時釀成後院起火,導致大後方不穩定。與其到時候費時費力,倒不如畢其功於一役。蒙古帝國統治上層普遍認為殺俘屠城,既可以震懾敵人,又能免去後顧之憂,可謂一舉多得。

成吉思汗對其諸將訓誡也說:“鎮壓叛亂者,戰勝敵人,將他們連根剷除,奪取他們所有的一切

。”(拉斯特《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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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吉思汗雕像

02 蒙古貴族具有強烈的征服慾望。根據蒙古民族戰時規則,敗者眷屬財產皆為勝者所有。蒙古兵每佔領一地,留下一些強壯俘虜服苦役,組織籤軍,其餘盡行殺死。退兵時那些留下的人也被屠殺。

於是乎,蒙古鐵騎在創下了前無古人的輝煌戰績的同時,也犯下了種種戰爭暴行,他們幾乎每佔一地都有大規模屠城的血腥記錄和野蠻行徑。

多桑在其所著《蒙古史》中即有這樣的記述:成吉思汗為保有其略地,不惜盡屠其民,毀其城堡,破壞為蒙古戰略中之一要則。

成吉思汗曾認為:人生最大之樂,即在勝敵。逐敵,奪其所有,見其最親之人以淚洗面,乘其馬,納其妻女也。(多桑《蒙古史》)

03 蒙古帝國之初,只有軍事長官的武將,缺乏地方官吏,無法教化百姓、治理城市。形成的一個慣例就是攻下城池,屠殺殆盡,揚長而去,這樣可以使戰爭後續成本降到最低。

直到蒙元大軍統一天下的中後期,出於對被征服地區經濟、農業的恢復和政治穩定的需要,才在耶律楚材建議下成了最高行政機構——中書省,使得國家對地方的治理逐漸走向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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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中的蒙古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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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忍屠城政策轉變。

在征服南宋等政權過程中,頗受儒家“德治”思想的深刻影響,蒙元大軍屠城思路開始逐漸轉變,在滅南宋戰爭中,屠城事件相對逐漸減少,堪稱是人口損失最小的一次滅國征服。

中國流傳兩千多年的儒家思想認為,以德治國、平天下具有強烈的感化力量,為政治國不外以德化民,也就是說不能靠簡單的殺戮來實現。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日:於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常,草上之風,必偃。"(《論語·顏淵》)

這種追求仁愛、德政、教化感化百姓的儒家德治思想,作為中國古代政治思想的主體,還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中國歷史的面貌,甚至潛移默化地影響、同化了入主中原的蒙古、女真、鮮卑等遊牧民族的政治、軍事等統治策略。使得蒙古帝國統治高層對屠城的政策、態度出現了明顯之轉變。

譬如蒙元開國功臣、著名將領木華黎就開始帶頭納諫,制止一些盲目屠城、濫殺俘虜等野蠻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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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騎兵

史載,在征服河北燕趙等地時,木華黎麾下大將史天倪原為燕人,軍紀嚴明,作戰勇猛,深得木華黎器重。

蒙古大軍攻打至河北正定時,金將武仙投降,而在此前戰役中,武仙曾有固守城池負隅頑抗之舉,懼怕蒙軍報復儼然成了其寢食難安的一大心病。

時任河北西路兵馬都元帥的史天倪對木華黎道:“今中原粗定,而所過猶縱兵抄掠,非王者弔民伐罪意也。且王奉天子命,為天下除暴,豈復效其所為乎!”木華黎說:“善”。遂下嚴令,敢有剽掠者,以軍法從事。

木華黎此舉,嚴禁士兵剽掠,俘獲老幼非但不殺,而且全部遣返回鄉,當地百姓人心迅速安定下來,很快征服河北等地。

《元史》記載,十三世紀之初,蒙古大軍屠城還是家常便飯,可是到了征伐南宋之時,血腥屠城已大為減少,甚至忽必烈還下發了“不得枉殺無辜”的限屠令

元太祖十四年(公元1219年),“秋,木華黎克岢嵐、吉、隰等州,進攻絳州,拔其城,屠之。” (《元史·太祖本紀》)

忽必烈南征南宋之時(公元1274年),曾下詔令曰:“……無辜之民,初無預焉,將士勿得妄加殺掠。”(《元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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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世祖忽必烈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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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中書令耶律楚材,發揮的重要作用。

身為契丹人的耶律楚材,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的的九世孫。頗有謀略,精於漢文化,深受儒家思想薰陶,被成吉思汗俘虜後,受到重用,很快成為大汗身邊最重要軍師謀臣,經常出謀劃策,曉之以治國安邦之道。

蒙古帝國成立初期,缺乏文官治理城市,每攻下一城便殘暴屠城,衍生了諸多棘手社會問題。

為此,耶律楚材上奏建議:凡州郡宜設長吏專理民事,萬戶總軍政,凡所掌課稅,權貴不得侵之。”肆意屠殺的狀況,開始得到有效減輕。

大汗窩闊臺還根據耶律楚材的建議,設立了最高行政管理機構中書省,任命耶律楚材為中書令,制定各種規章制度,對帝國城市進行規範化管理,逐漸使蒙古帝國的統治秩序出現了可喜新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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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塑像

元太宗時,丞相伯顏曾建議大汗窩闊臺大規模屠殺北方漢人,窩闊臺點頭同意對拼死守城的漢人進行屠城,一個不留,一時間北方漢人瀕臨種族滅絕的嚴峻危機關口。

然而,帝國最高行政長官、中書令耶律楚材卻對此荒唐建議堅決反對,他反覆勸說元太宗放棄這種野蠻的屠殺政策,最終元太宗採納了他的積極建議。這樣,耶律楚材挽救了大量中原百姓性命,等於逃過了一劫。

在恢復中原大地治理上,耶律楚材極力推行儒家文化,為此保護起用了大批飽學儒士。

公元1230年,耶律楚材在中原轄區設十路,每路都任命正副課稅使,這些課稅使都由漢人儒士擔任、這也是蒙古最高統治集團大批任用漢人之始。蒙古滅金、征伐南宋時,許多名士如元好問、越復、竇默、王磐等人都被保護並起用,這對北方學風興盛發揮了積極影響。

楚材還進奏:“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業,非積數十年,殆未易成也。”太宗說:“果爾,可官其人。”楚材便請舉行科舉考試,以經義、詞賦、論分為三科。“儒人被俘為奴者,亦令就試,其主匿弗遣者死。得士凡四千三十人,免為奴者四之一。”(《元史·卷146·耶律楚才》)

這次許多考中之人,如楊奐、張文謙、趙良弼、董文用等後來都成為忽必烈時代的名臣,為元代漢化及社會進步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史書記載,元世祖忽必烈很小時,就跟隨在耶律楚材身邊,增長學識,耳濡目染,深受其思想影響。在執政後的滅宋諸役中,忽必烈摒棄了大肆屠戮的傳統辦法,積極採取安撫招降的策略,大量收撫南宋降將,委以官職,穩定地方。譬如他曾許諾高官厚祿,多次耐心勸說南宋傑出宰相文天祥投誠,以此籠絡南宋民心。

難能可貴的是,元世祖忽必烈在伯顏大軍霍霍出征之際,仍然不忘苦心告誡他萬不得已不要屠城、濫殺無辜,這一進步、人道、眼光長遠的以德治國策略選擇,在元滅南宋過程中,無疑發揮了重要作,殺戮屠城野蠻暴行較過去大為減少,也可算是十三世紀殘酷血腥戰爭中罕見的一抹亮色。

“乙未,伯彥等陛辭,帝(忽必烈)諭之曰:‘古之善取江南者,唯曹彬一人。汝能不殺,是吾曹彬也。’”(《元史·本紀·世祖忽必烈》)

參考書籍:《元史》、《中國古代戰俘史》、《蒙古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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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壁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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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滅西夏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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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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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大軍的純金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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