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之沈八往事

也許對家鄉特有的情懷吧!我不僅喜歡家鄉的現在,也很在意家鄉的過去。沈八村離我們村直線距離也就兩公里,以前我們村有一條毛道 (在大地踩一條寬度只能容一個人走的小路)直通沈八。三十多年前這條毛道留下我一年踩踏的印跡。沈八村東邊果園旁的亂葬崗,是我上學的必經之地。老一輩人講沈八慘案的遇難者大都埋在這裡,幾百座荒墳和零星裸漏的棺槨,讓獨自經過這裡的我心生畏懼,越畏懼的事兒我越想刨根問底,經歷過沈八慘案的五舅姥爺和大爺爺常常被我纏的把沈八慘案重新提起。幾十年沒有塵封曾經的記憶,慘烈的事件還鐫刻在他們心底。為那麼多無辜遭槍殺的百姓鳴不平,也對老毛子(俄國人)的殘忍痛徹心扉,為了使這段慘痛的歷史不被人們忘記,我又走訪了經歷過老毛子屠村事件,當下還健在的幾位老人,現在把沈八慘案真實經過重憶。

黎明前的黑暗之沈八往事


那那是1946年2月16日也就是當年的正月十五,一夥由2000多人組成的鬍子大隊從楊木,成子溝,石人城的方向跑來並駐到離沈八井(沈八村)4公里的老木井(沈明村)和緊鄰沈明村的公立村。沈明村在沈八村的正東,沈明村到沈八村得經過董家和申家兩個小屯。泥河發源的一條水溝由西向東經過沈八,申家,董家,沈明村的南面,同巴彥漂河相連,那條水溝我們叫南溝子,以前南溝子的兩岸幾百米都是柳條通。公立村在沈明村的正南,離沈明村1公里。這夥鬍子是由巴彥,東興,木蘭的地主武裝,慣匪,日偽縣裡當官的和地痞流氓組成。他們分成曹團,呂團,龔團三個團。他們騎著馬或坐著膠皮馬車,車上還帶著婦女和小孩。據採訪的一個大爺說:“這夥人大多數不是真正的鬍子,他給餵過馬的,一個年紀四十多歲穿黑棉袍的鬍子,上馬還得讓他幫著向上託舉呢!自己上不了馬,貌似管家先生模樣。況且這夥鬍子裡有很多婦女和小孩,很多鬍子還沒有槍。”那時共產黨還沒有在們這建立政權,農村的勢力主要是地主鄉紳,東北抗日聯軍勢力,國民黨勢力,偽滿政府勢力,蘇聯勢力,各方勢力暗暗滲透,農村形勢錯中複雜,1947年大用才光復,中國共產黨的政權才開始建立。那時村裡的秩序由大戶人家選出的會長維持,在會長的安排下,這夥鬍子分散的住在沈明村和公立村的村民家裡。除了哪家有好的馬匹被調換成他們的劣馬,或者好的馬直接被徵用(搶了)了,他們迫於奔命吧!並沒有搶奪錢物。搶佔好的馬就是應對老毛子(俄國人)的追擊。1945年蘇聯紅軍在中國東北幫助中國軍隊把日本鬼子趕出東北後,大部分蘇聯紅軍都撤回蘇聯。留在中國東北境內的,大都是在蘇聯境內被蘇聯政府收編的土匪武裝,他們軍紀敗壞,劫掠姦淫。我們村姜姓大戶有一個少媳婦就是被十幾個老毛子強姦驚嚇致死。那時的老毛子見到年輕漂亮的大姑娘和小媳婦就是生拉硬拽,大姑娘,小媳婦們一聽到老毛子來了,就穿上老年人衣服,臉上抹上鍋底灰,遠遠的躲在鄰村的親友家裡,像躲瘟神一樣躲老毛子。至於老毛子的劫掠比東北的鬍子還貪婪還惡毒。一夥由蘇聯紅軍收編的白俄羅斯土匪武裝,打著蘇聯紅軍幫中國剿匪的名義,在木蘭縣就與這夥鬍子武裝交上火,把經過東興,巴彥人數不斷增多的這夥鬍子趕到沈明村和公立村。正月十五,十六這兩天懾於鬍子的淫威,沈明村和公里村的家家戶戶都把鬍子的馬餵飽,並拿出最好的吃喝招待鬍子。胡原計劃在沈明到沈八這段路旁的南溝子的柳條通裡埋伏,在此地與老毛子決一死戰。後來由於懼怕老毛子板車(象尖頭解放車,後箱是木板的)拉的炮。正月十六下午六點這夥鬍子又從公立村和沈明村跑到沈八井(沈八村)。有沈明和公立村的提前報信,沈八村們把年輕的女眷和馬匹,都送到外村親屬家裡去了。那時沈八有王家,明家,張家,董家,陶家幾家大戶。王家大戶掌櫃的是沈八的會長,這夥鬍子又都分散到沈八村民家裡。由於擔心老毛子追擊,這夥鬍子在沈八住了一宿,沒有搶到馬匹,綁架了沈八村的兩個村民作馬伕。第二天正月十七早上四點多這夥鬍子向西面的泥河逃去。

黎明前的黑暗之沈八往事


從從康金井方向趕來的,追擊鬍子的老毛子正月十七早上就趕到沈明村,有一個叫朱黑子的康金井人也在老毛子的隊伍中給老毛子當翻譯。朱黑子大個,禿頂那時六十多歲。他在康金井廣場東南角有三間房,在那裡開窯子(妓院)。他會說老毛子話,又從事那個職業。附近的鄉紳都和他熟絡。老毛子是乘坐三十二輛大板車來的,每個板車拉一門炮。大概人數得有四五百人。由於沈明的會長與朱黑子熟絡,告訴老毛子鬍子已離開沈明向董家,申家方向逃離。老毛子在沈明村的西邊大地上架起大炮,要向董家屯和申家屯炮擊。董家村有個叫範大舌頭的,申家有叫梁國忠和張寶祥的,這三個人都會點老毛子話。他們聽到消息急忙向老毛子解釋鬍子不在他們那裡,鬍子向沈八井方向逃去。老毛子收起炮又向沈八追去。

黎明前的黑暗之沈八往事

老毛子到沈八井時鬍子剛剛撤離,老毛子循著鬍子逃跑的印記向泥河的方向追去。那年的雪特大,大地的雪得有半米後。老毛子的車順著經常走車的大路追到泥河邊。從鬍子的印記分析,鬍子在泥河上已四散逃離,由於河面雪太厚,騎馬和馬拉的車在河面能走過去,老毛子的機動車在河面上寸步難移。

怪不得事後人們說:“這是一夥假鬍子。”兩三千鬍子被四五百老毛子追擊的沒命跑,在南溝子的柳條通,那麼好的地勢都不敢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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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子過不了泥河,又掉轉車頭向沈八方向返回, 老毛子回到沈八井西頭,開始分派兵力搜街圈街。幾十個老毛子搜一趟街,那時沈八井有百十來戶人家,三四趟街。每條街道上都同時有老毛子在搜查,老毛子還在沈八村的外周放了崗哨。沈八井有錢的大戶人家大多數在鬍子來的頭一天,騎著馬或坐著馬車跑了。沒錢的窮人認為沒錢沒人搶,就沒離開村子。老毛子挨家挨戶搜查,把成年男子都圈到一條街的一個固定地點,開始人們以為要開會就沒在意。等到西半截街的前兩趟街圈完人,架設在人群兩邊的機槍瘋狂的向人群掃射時,其它街道沒被圈到一起的人們想跑就來不急了。老毛子在街上或在屋裡見到成年男子就開槍射擊,有的剛跑到村邊就被外圍警戒的老毛子擊斃。有一對小夫妻,男的在家被打死。媳婦揹著孩子剛到南大橋向洛家村方向逃離,被外圍的老毛子一槍,子彈從小孩的後背射入從母親的胸前出來,一槍兩命啊!有個姓懷的人家的老大和老四剛把幾個小弟弟藏在外面的菜窖裡。在菜窖上剛垛完穀草垛。就被進院的老毛子射殺。老毛子一把火把房子和菜窖的穀草垛點著,等老毛子離開時,出來的幾個弟弟險些被煙燻死。有姓林的,家住在沈八東頭,聽見槍響,和鄰居還有一個從村裡跑來的人,三個人一起藏在菜園裡用苞米杆圍成的倉房裡,這時進院幾個老毛子,他們先進屋把裝衣服的木櫃翻了一遍,沒發現值錢的東西,用柴油把木櫃點燃,把鍋灶旁的一堆柴草也點著。走到外面搜查發現倉房裡藏著人,直接開槍把躲藏的人射殺了,又一把火把倉房點燃。他家的大兒子跑到村邊被兩個老毛子抓到,打了兩槍托,後來這兩個老毛子去追一個逃跑的鄰居,他趁機滾到身旁的深溝裡,爬行著遠離機槍射擊。總算撿回一條命。有開大車店的,掌櫃的叫張顯林。老毛子搜到他家向他要錢,他沒給,老毛子把他直接用槍打死,又把他家所有人都槍殺了。把他家九間正房,東西各九間廂房,總共二十七間房子全燒了。老毛子在沈八一共燒燬房屋88間。遇難的;周光才家三口,明信家五口,武有家五口,懷恩家四口,林貴家四口,老傅家三口..........。在西半截街第一趟街機槍一起射殺三十一人,第二趟街一起射殺十一人,第三趟街一起射殺的十六人,東半截街的南大橋邊一起機槍射殺的一百多人。老毛子把人射殺後發現沒死透的又重新添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只有兩個人,他們把死的人放在身上,身上還流滿鮮血,躲過添槍的子彈,他們是中醫盛先生和一個名叫張健的。盛先生後來搬到王佩村,在上世紀五十年代呼蘭藝術劇院有一個名氣很大的二人轉女演員,名叫盛利的,就是盛先生女兒。張健搬到瀋陽城,如今這兩人都不在人世了。突出重圍的除了叫林貴的還有一個叫曹發的年輕人。無辜死難的百姓啊!最小的幾歲,最大的七十多歲。加上週邊村屯來看熱鬧和撿洋撈(貪便宜撿無主的財物的)被老毛子打死的,一共二百九十多人。我們村的李志祥,姜興,何老二,尤老四這四個人,因為好事,想看看老毛子的板車啥樣?大炮啥樣?剛走到沈八村東邊,就遭到老毛子的追殺射擊,等他們虛脫的跑回家裡,李志祥解開扎腰的布袋子時從裡面抖落出兩粒子彈頭。那時也沒有那麼多棺材,很多屍體就用裝衣服的木櫃盛放,由於是冬天不好挖坑,一排排的木櫃就擺放在村東頭果園邊的亂葬崗裡。還有三十多具無主屍體一起堆在南大橋邊的溝裡。常常有野狗來覓食,叼著人體器官滿村亂串,鮮血把沈八村大地的白雪都染紅了,過了幾年村裡還能聞到血腥氣。沈八村剩下的寡婦,兒童和老人幾十年一直活在悲痛和思念裡。沈八村的王家,董家,陶家幾家大戶因為提前做好撤離準備,又能給老毛子錢物,這幾家沒有傷亡。事後人們都說:“朱黑子和老毛子向沈八村民索要財物,遭到拒絕,朱黑子和其他幾個翻譯在老毛子面前,沒給沈八村民說好話,他們說:“沈八村是鬍子老巢,所有人都是鬍子。”從整個事件來看老毛子的貪婪和草菅人命佔主因,鬍子是豺狼,老毛子就是虎豹,走了豺狼來了虎豹,都是畜牲。老毛子讓多少家庭兒子失去父親,父親失去兒子,哥哥失去弟弟,弟弟失去哥哥,姐姐失去弟弟,妹妹失去哥哥,媳婦失去丈夫,孩子失去母親。那是痛徹心扉的痛,那是刻骨寧心的痛,那是過幾十年都不忍回憶的痛。這件事都過去七十多年了,我採訪了幾個經歷過老毛子屠村事件兒,如今仍健在的老人,剛一提起這個話題他們就止不住老淚橫流。為他們的親人鳴不平,或為死的慘烈揪心,也為至親的親情難已忘記。聽老人們講:沒過幾個月朱黑子就被憤怒的人們拉到康金井東門,在那裡零割肉點天燈處死。老毛子從大道向西追擊那夥越過泥河的鬍子,追到肇東五站,鬍子被打散了。那些老毛子也不知道去了那裡,但他們對沈八百姓犯的罪行永遠也抹不掉印記,也許他們後半生都活在懺悔裡。這個事件不忍提起,今又提起,喚起人們對共產黨領導人們幸福生活的珍惜。

特別感謝幾位健在的老人:林貴(94歲)他父親,大爺,哥哥四口人遇難。

懷懷恩(81歲)家有四口遇難。

武武友(85歲)家有五口遇難 。 申國才(81歲)孫德文(80歲)楊洪福(80歲) 已經故去的老人:姜興,姜魁,王福玉,姜琴等(如果活著都超過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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