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地:摩天大楼之殇

绿地:摩天大楼之殇

绿地:摩天大楼之殇

曾经登顶铁王座的绿地,暗疮丛生

2005年5月,坐落于南京鼓楼的紫峰大厦正式开工,总高450米,这是世界上第一座中国人投资、中国人建设的完全中国超级摩天大楼。

紫峰大厦也叫绿地广场,是绿地开发的首座超高层,也是绿地集团超级高层大跃进的开端。此后,绿地在郑州、西安、广州、济南、合肥、南昌等城市高歌猛进,成为一个又一个超高层的制造者。

绿地:摩天大楼之殇

这些年中国已经成为全世界摩天大楼最狂热的“建造工地”。一幢幢的拔起而起摩天大楼也早已经超越了经济因素,而成为一种混杂着GDP追求、城市形象、政绩导向和对民族崛起热望的怪胎。然而,随着中国中国经济转型升级时刻到来、城市写字楼过剩等现状,中国的摩天经济早已该按下缓步键。

近日,绿地曾经规划的“中华第一高”——武汉绿地中心因欠款而停工。这已经不是武汉绿地中心第一次陷入风波。武汉绿地中心一度将高度更改为636米,超过上海中心(632米),更是宣称这是中国的“迪拜塔”。然后,最后建筑高度变更成了475米,中华第一高也变成了华中第一高。此次欠款更是将绿地推上风口浪尖。

要知道,绿地欠的可是堂堂央企中建三局的钱。如果不是真缺钱,绿地也不至于被央企催账到人尽皆知吧?央企尚且如此,其他的供应商就可想而知了,绿地在全国多地出现了多起拖欠供应商款项,遭到维权、起诉的事件。此次大概是在曾经的“中华第一高”和央企乙方催款函双重催化下,才引发“热搜”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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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过去3个月里绿地丑闻不断。先是武汉绿地女业主“精装房”变“惊装房”的“坐在绿地上哭”事件、接着是“绿地长沙强制要求其员工买房”、然后又是武汉绿地中心因欠款停工。

有个朋友曾将绿地比做《权利的游戏》中的拜拉席恩家族,短暂掌握王权后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这可以说是很贴切了——绿地曾经一度规模超越万科,短暂站上了房企老大的宝座,但从此走上了掉队之路,如今却已经脱离房地产第一阵营。

1 摩天战略

高!最高!超高!

这是绿地的指标,绿地每到一个地区,几乎无一例外都会在当地竖起一栋当地最高楼。“绿地是中国超高建筑专业户,每进入一个城市就要建这样一个地标。”绿地集团一个高层表示。

世界十大高楼中,绿地集团旗下就有3个,512米的大连绿地中心、468米高的成都绿地中心和450米高的南京绿地中心。若是

加上之前武汉绿地中心的规划,那就是4座了。

绿地:摩天大楼之殇

而绿地内部人士称,高层的开始,并不是战略而是无奈。

建摩天大楼耗资大、开发周期长,难盈利,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做地标性建筑不是我们想做,而是政府想做。我们是中国超高层专业户,他们都想我们去做超

高层。我们想进入一个新城市,就要做政府喜欢做的事,政府想要做,我们就做。我们不会随便跑到一个城市去建超高层,因为超高层投资额度大,建设周期长建设难度大。”绿地相关人士表示。

但这恰恰也是绿地快速扩张的捷径。

有一则业内流传的小故事就是,张玉良2009年到济南考察,当地官员建超高层地标欲望强烈,绿地决定接标。

不过在与官员商谈超高层项目时,张玉良就提出将11亿元地价降到8亿元。几经商讨,结果地价不变,政府将原给绿地的2000亩捆绑用地增加至2500亩。

建超高层其实是绿地获取土地的方式之一,绿地通过建超

高层政府置换到一部分优惠的土地。多数超高层项目的立项不是因为经济技术原因,而是因为政府原因,政府想要出政绩。绿地这一看似是一种市场经济条件下的盈利模式,本质是土地寻租为主导的伪市场模式。

业内喜欢把张玉良称为“红顶商人”,缘因绿地一直“做政府想做的事”,将“红顶”的积极一面充分发挥,使之成为绿地实现快速发展的独特模式。

张玉良曾表示:“绿地集团做的是当地政府想做,而当地企业又做不了或者不容易做的事。在服务全国的同时发展和壮大自己,我们是最懂政府的开发商。”

通过这样的方式,绿地前几年以低价吸入大量土地储备,每年的土储量都能保持5000万至6000万平方米左右。据张玉良保守测算,绿地项目获得的方式,在各地通过邀标、协议方式获得土地的比例在一半以上。

据不完全统计,仅2010年开始至2012年期间,不到3年时间,绿地就拿下超过40个的项目,拟投资总额超过4000亿元。在绿地在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的“造城”运动中,超高层正是其核心。

绿地:摩天大楼之殇

凭借超高层,绿地在全国各地攻城略地,迅速打开全国市场。2014-2015年期间绿地最为辉煌,一度登顶铁王座。2014年底绿地全年的销售业绩率先突破2000亿,成为近十年第一个真正超越万科的房企。到了2015年,绿地控股正式在上海上市,借助大牛市的东风,股价最高时达到了42.78元,市值超过5000亿元,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房地产公司。

当然,后来随着股市泡沫的破裂,绿地的市值迅速缩水,王者桂冠也被万科重新抢回,这都是后话了,毕竟绿地也是凭借超高层模式一度登顶的企业了。

2 超高之殇

中国摩天大楼的逻辑往往是,政府先划定一片地,定性为中央商务区,然后在一座地标性建筑的周边,规划一个大规模住宅区,同时打包给房地产企业。开发商拿地后,并非先盖摩天楼,而是先盖住宅,然后高价卖房,赚到钱才开始盖摩天大楼。这些步骤一环扣一环,中间有任何一环掉链子,摩天大楼就往往搁浅或成为烂尾楼。尤其是在二三线城市。

2016年,绿地“23座摩天大楼”停工引发巨大争议,自此绿地活在“摩天大楼停工”的质疑声中。

在过去的几年里,绿地向世界各地承诺兴建至少50座摩天大楼(超150米)。但据南方周末记者统计,将近一半仍处于未建、缓建的状态。

这样一来,绿地不少摩天大楼项目配比的住宅项目率先销售一空,但原本该拔地而起一座摩天大楼的地方,还是一个坑。

而对绿地来说,把配比的住宅卖了,摩天大楼是否能建成,已经不重要了。

随着绿地多个摩天大楼项目的停工、缓建,对绿地“揽而不建”的质疑声音越来越强烈。绿地的摩天模式逐渐开始走下坡路。

而且超高层建筑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超过150米以上的建筑,防火就会变得十分困难。而且超高大楼纵向交通容量有限,外部开放空间面积较少,发生地震时,避难和消防难度较大。

大面积玻璃幕墙在高温烘烤下极难靠近作业。更可怕的是导致地表的沉降。以上海为例,过去10年来上海兴建的摩天大楼,已令上海地表不堪负荷,陆地沉降现象日益严重,平均每年下沉1.5厘米,已经影响到地铁和高楼建筑的结构。

发达国家早就意识到超高层建筑的诸多问题。巴黎市区的城市规划,除少数大厦之外,大多数楼房都不超过10层。巴黎城建法规规定,市内建筑物高度必须与临近街道的宽度构成一定比例。这样,从客观上降低了人口密度,也可缓解交通、医疗、教育和社区等配套服务设施的压力。

虽然绿地的超高层在不断开疆拓土,但绿地和张玉良,除了盖几幢丑陋的摩天大楼,再无向社会输出可学习的正向价值理念。而且地标建筑这个东西,往往影响力仅限于当地而且现在新奇特大楼实在太多了,绿地的地标被淡化了,里里外外都不被大众所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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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随着国内摩天大楼疯狂大跃进,一二线城市几乎已经全部高楼林立,剩下的可以让绿地建当地首个地标项目的城市,也只剩下三四线了。

但向三四线城市复制高端写字楼并不容易。世邦魏理仕研究部中国区主管、执行董事陈仲伟说:“沈阳、重庆、天津等二线城市在当前或未来将建成诸多超高层写字楼,势必引发供过于求的风险。这些城市仅仅是区域中心,而非国家或世界金融中心,因此无法吸引大量金融机构入驻。”

早在2012年,巴克莱资本的一项报告指出,中国可能存在目前全球最大的“摩天大楼泡沫”。

著名经济学家劳伦斯甚至总结出“劳伦斯魔咒”。劳伦斯发现,世界最高大楼的开工建设,与商业周期的剧烈波动高度相关,大楼的兴建通常都是经济衰退到来的前兆,劳伦斯把这个发现称为“百年病态关联”:大厦建成,经济衰退。

虽然房地产发展的高速时代结束,摩天经济红利消退,绿地的超高层经济早已步履维艰,武汉绿地中心只是将遮羞布的口子撕开的更大一些罢了。

3 多元化困局

武汉绿地中心事件某种程度上意味着,绿地的超高层模式正在走向终点。没有了“超高”,绿地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张玉良和绿地一直在找另一条路,那就是多元化。2005年10月,绿地开始启动走上多元化之路,一举成立了能源、商业、建设以及汽车服务四大综合产业集团,成为绿地多元化布局的最初探索。

只是,绿地的能源和汽车,从来没有在大众的印象中留下名字,效果可想而知。

2014年,绿地的多元化升级,张玉良就提出,要向“大基建、大金融、大消费”领域转型。大基建,就是张玉良研究出的替代“超高层”的战略。在张玉良的规划中,大基建产业2020年的营收是超过4000亿,支撑起绿地集团的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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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基建,其实是绿地的老本行,因为本质上这也是“做政府想做的事”。

克尔瑞研究中心认为,中国的基建领域几乎是政府垄断,绿地凭借国资背景,在获取低成本土地资源上有较强的优势。业内人士也表示,大基建可以为公司拿地提供一定的支持,以及通过大基建跟地方政府勾兑资源,为绿地提供帮助。

例如,绿地在2016年控股江苏省建后,就成功中标南京地铁5号线工程PPP项目,合同总价达196.13亿元。而以PPP模式参与城市基建和产业开发,不仅能够获得地铁沿线的土地,还可以通过投资、开发地铁,涉足地铁上盖、地铁商场的开发、建设、运营,以及地铁车厢广告运营等多项业务。

绿地,貌似在前进,在转型,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做政府想做的事”的老路子,超高层不好推动了,就把“工具”换为大基建。

从2018年以来,绿地大基建的营业收入首次超过地产后,2019年大基建的营业收入增速依然高于地产后。绿地控股的中报显示,2019年上半年,地产方面总营业收入901亿元,同比增长26%;大基建方面的营业收入是1077亿元,同比增长39%。

现在,大基建占绿地控股的营业收入贡献高达53.4%。但从营收规模上来讲,大基建固然增长喜人,然而,从毛利率赚钱的角度来讲,绿地控股大基建的毛利率只有3.86%,稍微有点差强人意,远远低于地产行业29.97%的毛利率。

基建板块垫资大、回款周期长、利润低等特点,严重拖累了绿地的现金流和盈利状况。更别提大金融和大消费了。与房地产金融相关的P2P及众筹市场尚不成熟,仍蕴含着系统风险。另据媒体报道,今年针对P2P行业即将出台监管方案,届时该领域的门槛或将又会提高,这也成为目前较热的房地产金融的潜在风险之一。

消费零售方面,虽然截至2018年底,绿地零售全国门店总数已达65家,覆盖18个城市,但摆在绿地眼前的或还是投入和回报是否能成正比的问题。

近年来,绿地资产负债率开始快速飙升,至2015年第二季度末已攀升至88.21%,至今已连续4年超过88%的高压红线。 据绿地三季报,截至期末,其短期借款266.41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为630亿元,而现金为823.77亿元,尚有数十亿缺口,偿债压力不容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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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金流吃紧的绿地绿地在全国多地均出现了拖欠供应商款项,遭到维权、起诉的事件。绿地集团旗下多家子公司,包括上海绿地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南通市绿地置业有限公司等在内,因拖欠工程款,已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

在北京,绿地也屡屡成为被告。2018年9月,北京市密云区人民法院就曾披露,2017年6月以来法院已经受理了绿地集团旗下北京京纬置业有限公司70余件诉讼案件。后者在明知密云法院对相关案件具有管辖权的情况下,仍执意提起管辖权异议,该行为违反诚信原则,浪费了司法资源。因此对其罚款50万元。

“工程款遥遥无期,绿地只能以房抵债,但房子多在偏远郊区,难以变现。”绿地一家合肥供应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绿地面临的压力显然不止这些。今年前10个月,绿地共实现销售额2690亿元,同比下降7%,相较于其制订的未来三年内维持销售均值5000亿左右的目标,这一完成度显然是距目标相去甚远,不尽人意。

截至今年11月29日,绿地控股报收6.53元每股,市值跌至794亿元,这较2015年绿地上市以来的市值高点3000亿元,蒸发了2000多亿元。

房地产销售增长乏力、高负债率、欠款风波

维权频发、股价暴跌,曾经登顶铁王座的绿地,暗疮丛生。距离曾经那个铁王座越来越远了。

— End —

本文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特色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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