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嘲"讀書無用"到身價過億,北大屠夫用30年才與“北大”和解

今年,豬真得站上了風口成功飛上了天。豬肉價格飛漲,A股養豬大戶賺得盆滿缽滿。連信託公司都坐不住了,自掏腰包100億元與牧原股份成立合資公司養豬。為了擴產,公司還放出重磅招聘消息,2萬月薪招聘名校學生養豬。

除了牧原股份,還有一位養豬大贏家火了——20年前從北大畢業後因生意失敗開始賣豬肉的“北大屠夫”——陸步軒。他和別人一起創立品牌賣生鮮,去年銷售額18個億,現在正在為幾個小時後的雙11備戰。

時隔20年,陸步軒再次衝上微博熱搜

從被嘲

1999年,北大畢業的陸步軒因生意失敗開始賣豬肉,媒體的報道鋪天蓋地。他曾道歉:“我給母校抹了黑。”後來,他和學長一起創立品牌賣生鮮,去年銷售額18億。目前他正通宵達旦備戰今年雙11,他感慨:“讀書一定能改變思維。”

從被嘲

陸步軒,1965年出生於陝西省西安市長安區,1985年考入北大中文系。

2003年,因在西安街頭賣肉的事被媒體曝出,被稱為“北大屠夫”。

“北大才子西安賣肉”的新聞引起轟動後,他進入體制,工作12年後辭去公職,遠赴廣東重操豬肉生意。

 

2008年,陸步軒與同是經營豬肉生意的北大師兄陳生相識。陳生與陸步軒的經歷頗有些相似,這名北大經濟學院84屆的學生畢業後,先是分配到廣州市委辦公廳,緊接著辭職下海擺地攤。2007年,他在廣州創辦豬肉連鎖店,同樣因為“北大”和“豬肉”的名號,引起關注。

在廣州,陳生先後創辦了天地壹號和壹號土豬兩個企業。這兩個被業內譽為“獨角獸”的企業,盈利情況都很好。身價百億的陳生做事大手筆,2014年出資2億元在農村老家建了一些別墅,給村裡的村民每家發一套。

陸步軒辭去公職後,新的工作是負責壹號土豬品牌建設、新產品研發、企業文化及電商業務。

陳生在2006年開發壹號土豬之時,就是覺得現在的豬肉沒有小時候的口感好,從而萌生了放養、原生態養土豬的思路。公司經過長期的實踐和研究,在廣西陸川豬種的基礎上與其他豬種雜交選育出優質土豬種,並已獲得國家商標權。現在,壹號土豬在海南、廣東、廣西等多個地方建立了養殖基地。公司實行“公司+基地+農戶+連鎖店”的經營模式,在基地培育出壹號土豬種苗,由農戶在公司的無公害農產品基地進行養殖。

而當時在陸步軒看來,這個想法是異想天開。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幾年後,陳生當初的設想變成了現實,目前,壹號土豬的年銷售額超過10億元,價格比普通豬肉貴一半左右,基本站穩了高端肉品市場。

“公司現在一年生豬出欄40多萬頭”,陸步軒說,現在公司所有的豬肉都是自產自銷,通過公司自營的1000多個檔口零售給普通市民。另外,公司也在嘗試進行電商。

80後、90後作為主流消費人群的崛起,顛覆了傳統購物習慣。他們不喜歡到超市、農貿市場買菜,而是喜歡在網上下單,直接送到家門口。高冷鏈物流成本一直是生鮮電商的發展瓶頸。現在,傳統線下的畜牧企業,可以藉助電商平臺更好地發揮熟悉生產方面的專業優勢,在農產品品牌化、全鏈路運營等環節不用再走彎路,真正實行從農田到餐桌的全產業鏈管理。

接觸電商對50多歲的陸步軒來說並不是件輕鬆的事。在這個“互聯網+”的時代,網絡紅人陸步軒並不熟悉互聯網。友人敦促他申請一個微信,好聯繫。他沒興趣,後來還是女兒幫他一步步設置好。他至今沒覺得需要上傳頭像照片,陸步軒的賬號上是一張灰色的系統默認照片,沒有面孔。很容易就會被淹沒在通訊錄裡。

2016年,全國3000家生鮮電商幾乎無一家盈利,因此,陸步軒要想把這一塊做好,難度非常之大。

9月底,陸步軒寫了一份《關於壹號土豬天貓旗艦店客戶反映問題之對策》,文中稱,網店開後客戶的不滿意反饋有兩點:一是五花肉太肥。二是個別肉淌血水。為此,陸步軒和同事深夜走訪了屠宰場、分拆及冷鏈車間,並對上述問題提出了可行性解決方案。他說,“我也在學習電商,學習適應年輕人的節奏、習慣。”

陸步軒說,過去混得不如意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北大畢業,但現在想想,是北大畢業生這個牌子讓他獲得了比別人更多的運氣。他不再避諱自己北大畢業的身份,曾經很多年不願意自稱為“文人”的他,現在也大大方方承認自己是知識分子了。他不再自卑、惶恐,歷經多年,他終於和過去不愉快的經歷握手言和。

陸步軒說,現在公司裡招了不少研究生、本科生,他和陳生經常現身說法,開玩笑說他們是“賣豬肉也要賣出北大水平”,來鼓勵年輕人俯下身子,去認真做事。



網友熱議:

“宣揚讀書無用論的,基本都是沒讀過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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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最重要的是改變你的思考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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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行,行行出狀元,更何況現在豬肉這麼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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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在於尊重知識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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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屠夫”陸步軒:我用30年才與“北大”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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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步軒,1965年出生於陝西省西安市長安區,1985年考入北大中文系。2003年,因在西安街頭賣肉的事被媒體曝出,被稱為“北大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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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步軒在北大讀書時 受訪者供圖

陸步軒看起來一點也不“北大”。年過五十,他有點駝背,皮膚黝黑,任由髮根一截截髮白。他每天要抽掉一包半二十塊錢的煙,一邊抽一邊咳嗽,一笑露出被煙和茶染出褐色的門牙。

“我這個人就是窮命。”陸步軒說。儘管有“北大”和“商人”兩個頭銜加持,他仍然習慣把農村出身掛在嘴邊。

未名湖邊,“北大”曾是他改變命運的全部指望;豬肉攤上,“北大”又變成他羞於啟齒的心頭重壓。

“好幾年我都覺得讀書沒有用。”陸步軒一度收起書報,拎著酒瓶走進賭場;直到2003年“北大才子西安賣肉”的新聞引起轟動,他進入體制,工作12年後辭去公職,如今遠赴廣東重操豬肉生意。

“北大畢業還不是照樣賣豬肉?”這句話曾經是他心頭的一根刺,現在他開始反駁,“北大畢業賣豬肉都能賣成連鎖店。”

他用了快三十年與“北大”和解。陸步軒說現在他想明白了,讀書不一定改變命運,但是讀書能改變思維。

跳出農門

1985年,我以531分,陝西省第十四、長安縣第一的成績考入北京大學中文系。

我家在陝西省長安縣(現西安市長安區)東部農村,家裡幾代務農。我母親在我剛上學的時候就意外去世了,我父親字都認不得幾個。

我九歲才上小學,腦瓜發育比較成熟了,學什麼都不覺得吃力,基礎打得牢靠,從小學習就很好。

那時候從來沒想過人生理想這些問題,上學只有一個目的“跳出農門”。

農村太窮了,我小時候一天只有兩頓飯,早上一頓玉米粥,中午玉米粥下麵條,晚上沒吃的生扛過去。我初中離家遠,住在學校,每個星期回家拿一次饅頭,每次都要焙乾、曬乾,到學校泡著稀飯或者開水充飢。黴變饅頭吃多了,到現在我都不愛吃饅頭。

我姐參加過一次高考,沒考上,差得遠。全家都盼著我能考上,那會兒都是統招統分,大學畢業就是吃國家飯的公家人。

第一年高考成績出來,我考上了西安師專。我把錄取通知書撕了。我有個親戚在國防科技大學讀書,他父親總跟我父親炫耀,我心裡不服,堅決要考更好的學校。

其實我壓力很大,成敗在此一搏的感覺。我全靠自學,一年的時間生物鐘都是亂的,沒有白天黑夜的概念,困得不行了就眯一會兒,睜開眼就學習。夏天蚊子成災,農村沒有蚊香,靠點蒿草驅趕,又嗆又熱,就那樣還在看書。

1985年8月28日,我第一次遠行。親戚朋友送我到村口,揮手告別。我往前走了好久,猛一回頭,父親攙著奶奶,還在身後。至今想起那情景,還歷歷在目。

天之驕子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北大報到第二天,我趕緊到天安門廣場拍了張照片,連同平安家書一起捎回家。北京可真大,高樓大廈我見都沒見過。

我們班21個人,全是各地狀元。來自城市的同學無論是視野、知識面都比我們農村孩子廣闊得多,我的那點驕傲很快變成自卑。

我記得很清楚,剛開學不久宿舍同學夜聊,聊的是哲學。我根本沒接觸過,趕緊跑到圖書館借了一本《通俗哲學》。

因為成長環境的原因,我的性格內向倔強。我加入不了同學的話題,就拼命補課,聽別人說什麼,趕緊去學。

上了四年學,我是很老實的人,三點一線,宿舍、飯堂、教室。北大的教學環境很寬鬆,不會每節課查考勤,同學們一般派我做代表去上課,我寫字又快又清楚,我的課堂筆記是考試神器。

北大基本每天晚上都有講座,都是各個行業取得一定成績的人來主講。我特別喜歡聽講座,對開闊眼界和個人成長的意義比專業課還要大。

上世紀八十年代思想活躍,人心純樸、充滿希望。我在大學讀了很多書,什麼類型的書都看,看完和同學們討論,激情滿懷、意氣風發。

我們宿舍六個人,來自不同的班級。宿舍經常聚好多人,下棋、喝酒。那時候我們是天之驕子,我們覺得文科生能改造社會。

四年很快就過去了,我沒能留在北京,一切彷彿做了一場夢,醒來還在原點。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一直羞於提及這段歷史。四年前,我從農村娃變成北大學子,畢業分配時的一次錯位,又把我打回原形。北大終於沒能成為我改變命運的那根稻草。

“把牛養成了羊,把羊養成了雞”

我的派遣證開到西安市人事局,參加二次分配。幾十個日夜裡,我騎著自行車挨個單位去敲門,最後被分到快要破產的長安縣柴油機配件廠。我上午報到,下午就走了,一天都沒幹。

之後三年,我在計經委幫忙。我住在單位家屬院的門房,每天第一個到辦公室,拖地、抹桌子、燒開水、給領導沏茶,單位大小麻煩事我都跑在最前。但是因為遲遲無法轉入正式的人事關係,我的工資低、待遇差,心情越來越苦悶。

1992年,我“被迫”下海,在單位得不到應有的尊重,我想出去闖一闖世界。

我最初投入全部家當搞裝修,又跟人借了十萬塊錢挖金礦,都不成氣候。我經常跟人說,“我把牛養成了羊,把羊養成了雞,越來越瘦。”

那是我人生的最低谷,生活窘迫,看不見前途,還欠了一屁股債。我做了五六年職業賭徒,苦心鑽研牌技,贏的錢勉強維持吃喝。

我再也不跟人提北大,也不準朋友提。讀書改變命運,這句話在我身上就像一個笑話。我跟大學同學斷了聯繫,落魄潦倒,羞於對他們啟齒。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女兒出生,為了養家餬口,我開了個小商店,零售利潤微薄。入了行我才知道,要想發財得賣假貨,這事兒我做不來。有一次我不知情進了假電池,發現以後把幾盒貨全壓在手裡,一節也沒有賣。

我這人老實,不敢騙人,北大的教育也給我劃了道德底線。畢業十年,我對北大的態度很矛盾,我因為北大的教育而清高,不屑於溜鬚拍馬、蠅營狗苟,但是生活本身是庸俗的,這種清高與社會脫節。

2000年,我再次走投無路,只好關了商店,幹起投入更小、回本更快的豬肉鋪。這對我是個非常艱難的決定,殺生害命在我的印象裡是街頭無賴才做的營生。可是一家老小要吃飯,生活實在過不下去,作為謀生手段,不幹也得幹了。

我們租了一間商鋪,外邊擺攤,拉個簾子裡邊睡覺。整片的豬進回來掛在那,我看著心裡就發憷。

殺豬賣肉的事我沒告訴父親。沒有不透風的牆,同村人到縣裡來在攤位上看到我。父親急忙趕來,父子對視,誰也說不出話,只有連聲嘆息。

我成了村裡的反面典型,村民教育孩子好好學習,孩子張口就是“學習好有什麼用,北大畢業都賣豬肉”。我很少回老家,回去也只躲在家裡,不願見人。

我自己也深刻覺得讀書無用,所以也不重視孩子的教育。我家肉攤旁邊是個小賣店,賣菸酒書報,我經常去買菸買酒,從來不買書買報,老闆一直以為我是文盲。

自己看攤賣肉的時候非常累,經常從早上四點到下午三點吃不上一口飯,我一上午能喝十瓶啤酒,既解渴又飽腹。即使在那麼累的日子裡,我依然會想起在北大的時光。

“紮紮實實去做一件事”

我賣豬肉純屬歪打正著。我做生意實在,肉質好分量足,回頭客越來越多。一開始一天只能賣半頭豬,一年以後一天能賣12到15頭豬。2001年,我掙了4萬塊錢,跟工薪階層比是了不起的收入。

2003年,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的事情被媒體曝出。“北大才子西安街頭賣肉”一石激起千層浪,全國媒體開始討論人才環境、用人機制等問題。我寧靜的生活被打破,隱瞞日久的“北大”身份引起街坊鄰里的關注。

我突然很恐慌,不知道是好是壞,隨旁人熱烈討論,我刻意不看關於自己的報道,也開始迴避媒體。店門照開,豬肉照賣。

輿論給地方政府造成了無形的壓力,不斷有人邀我回體制內工作。當時我的肉店營利早已超過公務員工資,但是我依然選擇到地方誌辦公室工作。

進入體制是為了完成我的夙願,我是國家統招統分的大學生,原本就應該在體制內工作,是因為分配問題導致了我在社會上流浪。這不是錢的問題,是身份認同的問題。

我在地方誌辦公室工作了12年,作為主要力量參與編纂了兩部年鑑、一部地方誌。2016年7月,我們的地方誌評審通過,8月我就提出了辭職。

我這個人不甘於平庸,五十歲了,接著工作下去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十年後的情況,退休、保健、等死。我不想等死。

北大帶給我們最深刻的影響是自由和創新,我迫切地想要掙脫束縛,再幹點事情。在豬肉檔裡浸淫多年,我再次瞄準這個行業,想要打造連鎖品牌。前後兩次賣豬肉我的心態完全不同,第一次是生活所迫,第二次是事業追求。

2013年,我回母校演講,我說自己是北大的“丑角”,那是真心話。北大作為中國頂尖名校,培養的是政治家、科學家、教育家,而我是個豬佬。

我回到北大同學的圈子裡,也開始重新審視“北大”對我們的意義。這兩年跟經商的同學交流,尤其是看到農產品領域大有作為,我的想法也變了。

如果不讀北大,我可能豬肉也賣得不錯,開兩三家店面,衣食無憂度過一生。但是現在我的眼光不會僅僅侷限於此,我要打造行業領先的品牌,做資本運作。既然進了這一行,就專注地把這行幹好,這也是北大精神。既然不能改造世界,就紮紮實實去做一件事。

過去我拒絕“北大”的標籤,北大是把雙刃劍,你做得好,人說你是北大的,應該的;你稍有差池,人就嘲笑你,北大的就這水平。

現在經濟條件好了,年齡也大了,就不在意別人怎麼說了。我只希望在他們眼中,我是個真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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