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個憨弟弟

我有一個憨弟弟,個頭矮,1.5米左右,說話吐字不清楚,只有親人知道他說什麼,外人得聽好幾遍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整天頭髮灰濛濛、衣服髒兮兮,就是剛買的新衣服,他穿上一個小時,衣服不是破個洞就是沾了很多泥巴。

他是我叔叔的兒子,我的堂弟。我比他大幾歲,他知道誰是他的親人,他最關心照顧我。1980年秋,我考上縣裡重點高中,離家50餘華里,那時候上學,一個星期只有星期天下午休息,一年假期除暑假,春節假外 ,中秋節2天,國慶節3天,其餘全在上課。1981年中秋節放假,我在學校吃過午飯,下午步行回家,那時從學校乘車到我家的那個鎮上,票價4毛,可家裡窮啊!打不起車。回到家裡,夜幕降臨,整個村莊被裊裊炊煙籠罩。我往灶臺邊一座,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媽媽不知道啥原因,焦急地問:為啥子哭啊,我脫下鞋子,痛苦地把腳抬起來,藉著昏暗的煤油燈,我的腳磨出了血泡,很痛,但想家,歸心似箭,畢竟才16歲,16歲前,從沒有出過遠門,媽媽也很心痛,可窮啊,沒辦法,只有步行。

那時候,村裡每家每戶都安裝有小廣播,上級有什麼好政策,小孩打預防針,村裡放電影等等,生產隊長都是通過廣播告知,十分方便。吃過晚飯,憨弟弟把我拉到村東邊一個堰塘邊,只見他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一個猛子鑽進水裡,不一會兒,一連白花花的蓮藕出來了,十幾分鍾,十幾斤鮮藕到手。要知道當時天氣很冷了,我發現他嘴唇凍的發青。媽媽把藕炒好,裝進幾個瓶子,讓我帶到學校吃,能吃三天,能節省幾毛錢,要知道那時,一個半斤饃饃是半斤糧票二分錢,一個素菜5分錢。我正在家裡和我媽說話,這時聽到屋外有人說話,不大一會兒,家裡來了十幾個人,他們是來找我寫信的。在學校,我是學生,回到家裡,可是個大秀才,我是全村唯一一個考上重點高中的學生。原來,憨弟弟到隊長家說我回來了,隊長又在廣播裡說我回來了,於是就有人來了,讓我幫他們寫信,有的兒子在外當兵、有的姑娘遠嫁她鄉,有的親人在異鄉上班工作。他們找我寫信,不帶筆,也不帶信紙,要知道,一本信箋紙2毛多,我又要補貼給鄉親了。那時的鄉親關係特別融洽、特別和睦,不像現在,親情少了、淡了!翌日下午,我要返校了,憨弟弟幫我拎東西,送我十幾裡,在我一再勸說下,他轉身回去了,可是當我走了2裡多路轉身回望時,看見他還在那裡木然地站著,此時我的心情很難受!

又過了幾年,我參加工作了,在縣城上班,離家近百里,憨弟弟偶爾也到我這裡玩一下。後來,我有了孩子,孩子7、8歲的時候,一次他到我家,孩子不讓他進家門,說他髒,像乞丐。我知道後,立即教育孩子:他是我的弟弟,你們的叔叔,是我們的親人,以後他再來,不許冷淡對他,要熱情,要給他拿好吃的東西給他,我不在家的時候,要讓媽媽給他做好吃的,總之,不能慢待,他幾乎每個月都要光顧我家一次,每次都要給他一些錢。小區裡很多人都認識他,有人勸我說,這樣的乞丐弟弟還認他幹啥,多影響你形象,也掉你的價呀!聽後,我不置可否,笑笑過去。他幾乎還是每月來我家一次,我55了,他也近50歲了,一個月不來,我還有點兒想他,因為他是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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