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厲王駕崩之後,獲諡號為“厲”,無疑是對其三十七年天子生涯的全盤否定。史書記載,“厲王即位三十年,好利,近榮夷公”,並任用榮夷公實行“專利”,即以國家名義壟斷山林川澤,嚴禁依山澤而謀生,藉以剝削人民,但卻鮮有記載其像桀紂一般,為個人私慾,貪圖享受,酒池肉林,窮奢極欲,似乎其“好利”有因。另外,史書對周厲王“好利”的記載均是從周厲王三十年才開始出現,不禁令人猜測在對周厲王“暴虐、好利”記載的背後彷彿還存在另一面。
“歷史倪說”認為,周厲王“好利”並未為一己私慾,而是有其著眼於江山社稷的積極設想,而且其“行暴虐侈傲”也與他和他的父親(周夷王)經歷有關。
一、周厲王受命於天子之權岌岌可危之際
為了更清楚瞭解周厲王的狀況,我們需要從周厲王的父親周夷王說起。
周王朝為了長治久安,避免王族內部因為君主繼承問題而發生糾紛,便制定了嫡長子繼承製。整個西周時期,周王朝統治者基本上都能嚴格按照嫡長子繼承製確定繼承人,有效避免了王室內部因為爭奪王位自相殘殺,確保了周王朝前期的穩定,但在宗法制度森嚴的西周卻出現了一個意外,即是周孝王,一個未按嫡長子繼承製而登上王位的周天子。
周懿王二十五年,周懿王去世,太子燮卻未能按照預先設想繼位,即位的周天子是周懿王的叔叔,太子燮的叔祖闢方,史稱周孝王。周孝王竊據天子之位期間,周懿王的太子燮尚在人世,其處境可想而知,以“惶惶不可終日”最為恰當。或許上天對太子燮還有一絲眷顧,周孝王十五年,“王崩,諸侯復立懿王太子燮”,史稱周夷王。
周夷王即位之前經歷坎坷,即位之後得不到尊重。周夷王以周懿王太子身份,歷周孝王之世得以倖存,雖無性命之憂,卻是戰戰兢兢。周孝王駕崩,憑諸侯之力,周夷王得以即位,其對諸侯列國的感恩戴德,難以以文字形容。古代社會歷來有賞功的傳統,所以周夷王對具有擁立之功的諸侯大加封賞,據《綱鑑易知錄》收錄的記載,“周夷王元年,天子始下堂見諸侯,覲禮廢”。由此可見,周夷王雖居天子之位,但對有擁立之功的諸侯既敬又畏。
周王朝發展到周懿王之時,“王室遂衰”。周天子的威信大不如前。到了第九代天子周夷王時,周王室已經無力管理諸侯了,諸侯時常不來朝覲天子,更嚴重的是諸侯之間時有攻伐。據《史記·楚世家》記載,“熊渠甚得江漢閒民和,乃興兵伐庸、楊蠆,至於鄂”。諸侯列國為所欲為,周天子形同擺設,令心靈本已深受創傷的周夷王再次受到打擊。
據記載,太原之戎“荒服不至”,不但不朝覲天子,不聽王命,還常有侵擾之舉。於是,周夷王三年,“命虢公伐太原之戎”,一直打到俞泉,“獲馬千匹”。
另外,諸侯列國對周天子的不敬遠不止這些。當時,一些異姓諸侯國,趁周王室衰落之機,有不軌之舉,或不再朝貢,或相互攻伐,且態度十分囂張,楚國國君熊渠便是其中的代表。楚人骨子裡即有反抗周王朝的基因,熊渠竟然僭越制度,仿效周天子,將其三子分封為王。
周夷王終其一生極力維護得來不易的天子權威,其中不乏做出過激行為,即烹殺齊哀公,但畢其一生也未能得償所願。
二、意圖恢復周天子權威
1、周厲王即位之初,雖然周王室衰微,但並非毫無資本,他的叔祖周孝王竊據王位十五年,卻為周王室留下了一筆財富。西周時期,馬是非常重要的戰略資源,無論是在祭祀、農耕、還是戰爭中都需要大量優良健壯的良馬。但周朝養馬業卻發展一直很緩慢,許多優質馬匹均依靠進口。
周孝王三年,“王命主馬汧、渭之間”,於是非子專心為周王室養馬。非子苦心經營,果然“馬大蕃息”,從此保證周王朝對馬匹需求,對於最終解除少數民族的軍事威脅提供了可靠的保證,同時也是對周王朝內部各諸侯國起到了軍事震懾。
在這裡需要交待一下,上文中提到的非子不是別人,正是後來被稱為“戰國七雄”之一的秦國的開國始祖。非子養馬有功,被周孝王封為“附庸之君,邑於秦,使續伯翳後”,秦雖僅僅是“周之附庸”,但自此踏上“始列諸侯”,乃至一統天下之路。
據《史記·楚世家》記載,“及周厲王之時,暴虐,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果然周厲王並未辜負其父周夷王的期望,初次登上歷史舞臺即令楚國熊渠自去王號。據《綱鑑易知錄卷三·周紀》記載,“楚子自去其僭號”是“周厲王元年”。
據《綱鑑易知錄卷三·周紀》記載,周厲王十一年,“淮夷入寇”,嚴重威脅周王室安全,周厲王“命虢仲帥師徵之”,據說因國力不濟,此役並未取得預期目的。
2、周厲王有人、有馬,卻無力應付“淮夷入寇”,令其深刻認識到周王室面臨的危機,當務之急是解決戰爭所需的錢糧儲備問題。於是,周厲王一改周公、召公“世為卿士“的慣例,起用在經濟、軍事上有專長的榮夷公和虢公長父。據《史記·周本紀》記載,大夫芮良夫即勸諫周厲王,切勿任用“好利”的榮夷公行“專利”,但“厲王不聽,卒以榮公為卿士,用事”。
數千年來,世人均以周厲王任用榮夷公以國家名義行“壟斷”山林川澤,盤剝人民,而實際情況是,西周時期人民的利益無可盤剝,“有利可盤剝”的是封建君主、貴族,他們控制著山林川澤,周天子以國家名義規定“稅目”,令其按期如數上繳“稅收”,達到充實國庫的目的。周厲王的做法立即遭到封建君主、貴族的反對,據記載,榮夷公為卿士之後,便招來“諸侯不享”。
另外,周厲王為國庫“斂財”的舉措引來諸多非議,召穆公立即以“民不堪命”出面勸諫,非但未能令周厲王收手,反而遷怒於“謗者”。周厲王專門令衛巫“監謗者”,且要求一經發現,立即誅殺。
“歷史倪說”認為,召穆公身為貴族,是“山林川澤”既得利益者,此時出面勸諫,頗有以勸諫之名,行火上澆油之舉的味道。召穆公並非無知之人,周王室衰微的境況也並非一無所知,他的著眼點不在於為“君”分憂,而是利用周厲王急於充實國庫的心態,激怒周厲王,令其採取更加嚴厲的措施,更進一步激化周厲王與“國人”之間的矛盾。
“歷史倪說”認為,歷史由勝利者書寫,召穆公、周定公作為“共和行政”的執政者,有理由在周厲王“富國強兵”問題上對其惡名化。
“歷史倪說”參考以下資料:
1、《史記·周本紀》
2、《史記·秦本紀》
3、《史記·齊太公世家》
4、《史記·楚世家》
5、《綱鑑易知錄卷三·周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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