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死亡有美感?

我们当真能欣赏死亡的美感吗?

千年前的古希腊,苏格拉底痛苦的揭示:“美是难的。”

那要在死亡中寻觅美感,岂非是难上加难。

咱们今天讲的这件作品,恰好是在美术馆中的“死亡”。

一件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鲨鱼尸体——美名曰:《在生者心中不朽》。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达明·赫斯特《在生者心中不朽》

即便是在十多年前,这件作品也卖出了近1200万美元的天价。

更为关键的是,这鲨鱼尸体反倒成了艺术家登陆名利场的阶梯——英国艺术家达明·赫斯特,凭此事带来的轰动效应一跃冲天,跻身国际知名艺术家的行列。

如果用挣钱能力来衡量,赫斯特倒算得上是历史上艺术家赚钱之最。

他声称自己在40岁时就达到了一亿英镑的身价,这是史上三位最会赚钱艺术家毕加索、安迪·沃霍尔、达利的总和,而各类排行榜在近十年来,也大多以赫斯特为“艺术家首富”。

咱们今天,就讲讲这件传奇的鲨鱼尸体——《在生者心中不朽》。

真的是死亡的美感让它值1200万刀?亦或作者背后有哪些深意?

而尸体,为何能搬进美术馆,甚至成为艺术史书写的一部分?

实际上,回答了这个问题,捋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就顺带揭示了另一个大众更感兴趣的问题——天价背后,西方当代艺术体制那无形的点金之手,是如何将平凡之物塑造为价值连城的艺术品的?

毕竟能拿的出天价、愿意掏天价的人,肯定不会是在做游戏。

艺术品交易本质上还是交易,买卖双方各自总有盘算。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为了上帝之爱》

自打杜尚将小便池放入艺术馆,旋即成为艺术史经典之后。

无论对普通人来说多么难以理解,至少在我们这个时代,漫步美术馆的观众,看到什么样的奇观,似乎也都见怪不怪了。

历经百年的发展,艺术家与艺术品,如今已堪称是最难以定位、归纳、总结的人与物。

艺术实质上已经成为一种智识游戏,艺术家成为事实上的知识分子,而非百年以前工匠们绞尽脑汁为各种社会目地纯粹的取悦视网膜

那么,看得懂作品的,是观众内行。看不懂也不怪观众,甚至“懂”与“不懂”的界限已然泯灭——我们尊重观众对作品的任何一种看法,人人都是艺术评论家。

那么,鉴于这样的背景,我们可以说凡是艺术家做的(不管艺术家这个身份多么宽广),凡是艺术圈认可的,就都是艺术。

这是赫斯特的鲨鱼被天价收购的背景之一。

再从艺术圈的角度说,它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当年大都会博物馆专家曾在电视节目中说道:“鲨鱼在历史上一直是作为危险的信号。仅仅将它置于艺术馆的环境中,艺术家创造了使其作为艺术作品的条件。”

“从纯粹的审美角度看,无论是现实的死亡还是艺术中的死亡意象,其中一部分具有审美特质,甚至给人一种伤感和美丽或悲哀的美感,它们更显现一种动人心弦的审美力量。”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但鲨鱼毕竟是鲨鱼,如何就能成为艺术?

这得从赫斯特鲨鱼的诞生说起。

1990年,刚刚从学院毕业一年的赫斯特,以名为《一千年》的装置艺术参展,引起英国艺术界的广泛关注。所谓《一千年》,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柜一分为二,一侧是蛆生苍蝇,另一侧是一个腐烂的牛头,上方放着一个大型电苍蝇拍。

这样,一只苍蝇从蛆生到吃牛头成长,最终飞向天空被电击致死,赫斯特试图在美术馆里展示了生与死的循环。虽然观看者见之欲呕。但依旧有收藏家萨奇的买单,他果断掏出支票的将其纳入麾下,并在隔年又赞助赫斯特五万英镑,供他搞点新作品。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一千年》

这样,才刚刚毕业两年的赫斯特,也搞了点新想法:

他在澳大利亚登出广告,以6000英镑的价格购买一条鲨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当地渔民为他捕获了条十四英尺的虎鲨,经过防腐处理,赫斯特给鲨鱼起了个玄奥的名字:《在生者心中不朽》,隔年正式作为赫斯特的艺术作品展出。

这是鲨鱼作为一件传奇艺术作品的开始。

凭借萨奇着的经济支持,和他作为广告大亨不留余地的宣传,赫斯特的事业一路顺风顺水,于1995年获得英国最高的艺术奖项—透纳大奖。

萨奇也因收藏并推出包括赫斯特在内的青年艺术家而成为最有影响力的收藏家之一。

堪称是生意场上典型的双赢案例。

但疑惑依旧在持续,鲨鱼尸体也能称得上是艺术品?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赫斯特不同时期的鲨鱼

到了2004年,美国对冲基金巨头斯蒂文·柯恩以1200万美元购买的“事件”,更为鲨鱼带来了传奇色彩。鉴于这个价格同时刷新了当时在世艺术家作品的最高价格,是萨奇原始投入的2000倍。

我们可以说,由金钱的力量再一次将一件艺术品升格为消费社会的“神话”。

当任何一件物品都被贴上天价标签时,人们都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

这样,观众们就陷入了更多的困惑中,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诞生一个天价的鲨鱼尸体?

虽然我不否定这样一件怪诞、诡异、巨大的作品摆在艺术馆,对观众的强烈冲击力。

但咱们今天只单纯的讨论买卖双方的思路。

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并无所谓金钱价格方面的值与不值,因为对于收藏者斯蒂文 科恩来说,买一件东西的“买”,也就是“买”这一行为,才是关键所在。

就这一点而言,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早在千年以前的战国,就有“千金市骨”以求才的说法。骨头当然不值千金,值千金的是求才的行为、广告效应及其后的人才来投。

这个千金买鲨鱼尸体,也同样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虽然他花了2000倍的价格去买了一具尸体。

但对于一掷千金的柯恩来说,1200万美元其实只是个小数字,这笔生意非但不亏。反倒说,这次收购带来的轰动效应令他将钱的价值转化为艺术与文化上的身份。

收获很快来到,很快,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就向鲨鱼尸体抛出了橄榄枝。鉴于艺术史就是一部从旧作品重新发掘新意义的历史,为了避免那些当初被贬的一文不值,而后又突然成为世界名作的事情出现。进入20世纪的美术馆们手握资金,那么最安全的方法莫过于对任何作品都不加以极端的贬斥,对任何形态、哪怕再出格的作品,都持有开放态度。

因而,面对这样一件引起轰动的作品,美术馆们为了保险起见,当然争相来求。

在柯恩购买这件作品后的2007-10年,《在生者心中不朽》被借展到当代艺术的中心机构之一——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有了前面天价作品的铺垫,以及作品自身的震撼与诡异,加之大都会博物馆场地自身在观众眼里的权威性,柯恩得以在文化届声名大振,跻身大收藏家的行列,这是多少辆跑车、游艇都无法带来的社会地位。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杜尚《泉》

当然,对当代艺术价值与金钱是否等值的质疑、讨论、争议也时刻存在。

大体来说,作品在当代的地位由艺术圈及其体制所决定。

但艺术品自身在艺术史上的地位,则必须要由百年后的人们来解读、定位。

那么,对于我们现代的观众而言,远看成岭侧成峰的情况,就不得不面对了。

观看者被假定对任何作品都可以持有任何态度、观点、看法、意义。

这种看似绝对自由的情况,只带来了绝对的困惑。

咱们以赫斯特的鲨鱼为例。

鲨鱼——鲨鱼尸体——美术馆中的鲨鱼尸体——过往强大、令人恐惧的动物——背后意义?

《在生者心中不朽》?死亡的美感?——联想就此产生。

但实质上,作为作者的赫斯特

,起这个名字仅仅是因为这是他一篇短文中的一句话,他喜欢这句话,仅此而已。

作品名是观看者在想象的海洋中苦苦求生的一根绳子。

但这根绳子,就赫斯特而言也非常随意。

一次采访中,赫斯特谈起他作品的命名过程。

采访者:“楼上那个有办公桌和椅子的作品叫什么?

赫斯特:“《后天形成的对逃跑的无能》。

采访者:“是那件吗?我以为那件是有乒乓球的那件。

赫斯特:“不不,乒乓球的那个叫做《我希望在每个地方,与每个人,一对一地度过我的余生,从现在至永远》。”

采访者:“我以为那个才是《后天形成的对逃跑的无能》呢。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读到这里,可能您更加茫然了。

究竟什么使一件俗物成为艺术品?艺术品与金钱又有什么关系?

杜尚的马桶与生活中的马桶,差别在于美术馆的环境。

沃霍尔的罐头与超市中的罐头,差别在于对波普艺术阐释的理论。

除了美术馆+理论,要让物品成为艺术品,还需要一条艺术产业链——画廊、收藏家、拍卖会、美术馆。

其实啊,我们大可不必对天价艺术品抱以崇敬的目光——要区分清楚艺术价值,而非崇拜金钱的力量。

实际上,并不是艺术的价值一定会等值于同时代的金钱。

不同艺术作品的地位,事实上也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不同时代的解读起起伏伏。

如何看待一件艺术品,是一件在历史长河中各自解读的历史现象。

因此,就我们这个时代艺术品与值多少钱的关系?

其实完全看买家愿意出多少罢了。

但要若要问起这件艺术品真正对人类的贡献?

那就得拉长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由后来者评判是非。

我们能从艺术上吸收的,最重要无非是那些能令我们成为创造者的元素。

值一个亿的尸体?他把死亡搬进美术馆,却成了最有钱的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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