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寒涼,燈火可親

晚秋寒涼,燈火可親

只記得是去年的一天,晚上八點多鐘乘車回市裡,耳機裡循環的單曲將心情唱出落寞。望向車窗外,天地朦朧,深秋天氣總是浮動莫名閒愁。隨手在便籤上打下:假裝遠處的光,是水邊漁火,好讓野外清冷的風,有溫暖可依靠。此刻,毫不突兀地想起汪曾祺先生寫過的一句動人的文字:家人閒坐,燈火可親。那是一篇叫做《冬天》的文章,有稻草,有棉衣,有蘆柴,有腳爐,還有美食和童年的遊戲,即便是下雪的天還有臘梅花的香伴著。而我這裡冬天快要來了,世界一片冷寒。

晚秋寒涼,燈火可親

小時讀安徒生童話《賣火柴的小女孩》,看她點燃一根根火柴,在漫天的雪花裡享受那夢幻般的片刻溫暖,心裡升起淒涼,我多想奔向街角的女孩,為她點燃一盞不滅的燈火,帶她回到家裡,不再流浪漂泊。故事畢竟是故事,燈火的確溫馨。土坯老房裡,我們一家人坐在漫長的冬夜裡,我與弟弟磕著瓜子,嚼著玉米花,母親納鞋底,父親拿著一本舊書翻看,那盞如豆的燈火溫馨的像奶奶的面容,讓我們忍不住地去想早已去世多年的老人,卻不覺得害怕,反而想如果能再往她的懷裡偎一次,該多好。那時的冬天多雪,許多個跳溼棉鞋的冬天,回到家裡母親都會讓我脫下來放在爐火邊慢慢烘烤,火舌柔軟地吐得老高,那樣的記憶實在是溫暖。長大的我,大約是失去了留在心裡的那抹眷戀,所以才會時常覺得悲涼,時光走得太快,吹滅了那盞可親的燈火。

晚秋寒涼,燈火可親

後來做了母親,帶著女兒在元宵夜玩兒花燈,看她圓圓的小臉被燈籠裡的燈泡映照得通紅,禁不住就想起了我在幼年時玩兒過的蓮花燈。從前的花燈都是手工製作而成,嫣紅的蓮花瓣圍在紙燈籠的周圍,格外喜氣,燈籠中央明黃的蕊是用來插紅色蠟燭的,點燃後,燈籠在搖曳的燈火裡被我挑在竹竿上,晃晃悠悠,像漂浮在河流上。

晚秋寒涼,燈火可親

我們最愛玩兒的還是蘿蔔燈,鄉下每戶人家都窖藏有大堆的白蘿蔔,撿一根最粗的掏空心,將棍子從底部穿過去,倒上鋸沫和煤油,扔進一根火柴,蘿蔔燈就“騰”地竄起火苗,光亮能照出去好遠。就像過年時燒旺火,燃起一堆篝火,聽著噼裡啪啦的爆裂聲,大家圍成一圈烤著手,你一言我一語地談天說地。燈火溫暖得恰到好處,才顯得可親。

晚秋寒涼,燈火可親

如果火候把握不好,就像我小時候燒地火,把家裡蒸饅頭用的大鍋底都差點燒掉,最後才發現燒掉的是鍋底漬下的一層厚厚的水垢,讓家人哭笑不得。可見,有些溫暖如果氾濫也會顯得面目可憎,甚至使人畏懼。多年前燃燒在東北大興安嶺的火焰,已然脫離了燈火如豆,溫馨可人的範疇,將大片的珍稀樹木和無數動物都焚燒的消失殆盡。

晚秋寒涼,燈火可親

也曾有過“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雪夜相聚,酒烈了些並非新釀,火鍋代替了小小的紅泥爐,滿室的燈光和炭火的溫暖合著酒勁兒令人昏昏欲醉,繚繞在空氣裡的水汽像詩裡浮在酒面上的綠蟻酒渣,隔著光陰馥郁香醇。最終是醉了,天旋地轉,只記得一天一地的燈火像搖籃。

你的一個微笑,能為別人黯淡的天空帶來光亮;無意間的一次援手,比不上贈人玫瑰的美意,卻能讓人感動;甚至是留在畢業簿上的一句小詩都會讓人回想起來心頭一暖。燈火可親是小溫暖,小幸福,卻讓人不由自主地靠近,不願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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