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楊漣欲殺魏忠賢,魏忠賢天啟面前哭訴,天啟微微一笑

本文節選自《大明權力場》 出版機構:臺海出版社

歷史上的權臣大都由皇帝支持。皇帝支持他們是出於政局平衡的需要。有些事情帝王不方便去做,便讓他們去做。所以,扳倒權臣並不是依靠反對者的強悍,而是要捕捉到那個點,也就是皇帝對其厭煩的那個點,從而抓住時機一擊而中。

對於東林黨人來說,這個時機很快來到。五月份,魏忠賢因為在皇帝面前騎馬得罪了天啟,天啟便讓他回家住幾天。東林黨人認為,這是皇帝對魏氏厭煩的信號。他們便推動御史楊漣上疏彈劾魏忠賢。

御史楊漣欲殺魏忠賢,魏忠賢天啟面前哭訴,天啟微微一笑

御史楊漣

楊漣是天啟元年(1621年)致仕,天啟三年(1623年),皇帝又將其召回。楊漣絲毫沒有吸取上次事情的教訓,這次又當了別人的靶子,只是這次運氣沒有那麼好了。事實上,東林黨對這件小事情完全是一種誤判。皇帝趕魏忠賢回家,絕不意味著皇帝對他厭煩,實際情況恰恰相反,皇帝對他的聖眷只是剛剛開始。

對於楊漣上疏一事,東林黨內部也有不同的看法。他們認為楊漣作為黨內翹楚,倘若一擊不中,則沒有迴旋的餘地。還不如讓小臣試探著攻擊,倘若有戲,再讓大臣上疏彈劾。但個性急躁的楊漣已經等不及了。六月一日,左副都御史楊漣將寫好的奏疏遞進宮裡。接到奏疏的宦官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此份彈劾魏忠賢的奏疏措辭之激烈前所未有,完全是匕首見紅,不給人留有一點兒餘地。楊漣完全是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楊漣在這份奏疏中列舉了魏忠賢的二十四大罪狀,從魏忠賢的出身一直談到魏忠賢平日的所為,並說魏忠賢欺負皇親國戚,害死了皇帝寵愛的妃子,皇后流產也是他下的黑手。楊漣最後總結道,現在人們只知道有忠賢,而不知道有皇上。所以請皇上立即將魏忠賢明正典刑,並讓“奉聖夫人”搬出去住。

御史楊漣欲殺魏忠賢,魏忠賢天啟面前哭訴,天啟微微一笑

魏忠賢

門房的宦官看完了此疏,便連忙將此疏轉交給了魏忠賢。魏忠賢看完此疏大驚失色。他連忙拿著此疏找到內閣次輔韓爌。內閣首輔葉向高和次輔韓爌雖然也屬於東林派系,但由於兩個人位高權重,所以兩個人也不敢跟底下的小臣走得太近。然而,魏忠賢認為老奸巨猾的葉向高不會替他說話,所以他就找到了韓爌。令他失望的是,韓爌根本就不買賬。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魏忠賢只有去找皇帝解決。

魏忠賢在天啟面前大哭。天啟看完奏疏不禁怒從心起。他知道這份奏疏就是對著他來的。魏忠賢是他用的人,現在楊漣彈劾魏忠賢,實際上就是彈劾皇帝,這點已經很明顯了。朱由校知道必須要保住魏忠賢,這是關係到他權力的問題。一旦在魏忠賢這裡頂不住,那麼,他自己的結局只能是像他的祖父萬曆皇帝那樣。

御史楊漣欲殺魏忠賢,魏忠賢天啟面前哭訴,天啟微微一笑

天啟皇帝

皇帝降旨對楊漣進行了斥責,說楊漣捕風捉影,造謠中傷。無論楊漣彈劾魏忠賢的理由如何冠冕堂皇,這些都構不成皇帝丟棄魏忠賢的理由。天子處罰宦官的理由,往往只有一個,那就是宦官結交外臣。很顯然,魏忠賢在這個問題上並沒有觸犯天子的忌諱。

東林黨人一擊不中,便希望葉向高能出頭。葉向高作為首輔自然跟他們考慮的角度不同。葉向高反對廷臣們這種激烈的方式。這種方式不僅於事無補,反而使事情更加糟糕。這就是閣臣與廷臣總也談不攏的原因。

葉向高自有他的處事方式。葉向高說,魏忠賢並非像人們所認為的那般使壞。有一次皇帝要爬梯子抓鳥,魏忠賢沒讓他爬。還有一次皇帝要賞賜小太監衣物。魏忠賢認為這不符合規制,阻止了這件事情。葉氏的這番言論一旦打出,頓時輿論大譁。東林黨人沒有想到葉向高竟然說出此番言論,楊漣帶頭來到葉府上破口大罵。此時,繼楊漣彈劾魏忠賢一事已經過去10天了,葉向高必須要表態了。

六月十一日,葉向高上了一個摺子,摺子中沒有對魏忠賢進行過分指責,只是提到目前輿情激憤,希望皇帝將魏忠賢免職了事。實際上此議跟楊漣說的要殺了魏忠賢並無什麼區別,都是讓皇帝折了一隻臂膀。天啟既然不滿意,就下旨否了葉向高的提議。

葉向高才知道自己這次徹底失算了。他的和稀泥不僅令東林黨不滿意,也令皇帝不滿意。老謀深算的葉向高開始思索補救措施。他令人放出流言,說自己的上疏是受東林黨人所逼,並非自己所願。不管皇帝相信不相信葉向高的說辭,這件事情似乎已經過去了。

這件事情根本就沒有過去。投靠閹黨的諸黨分子和魏忠賢,以及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一致同意恢復自嘉靖朝以來中斷的本朝舊制—梃杖,如何處理東林黨,帝國已經達成了共識。

工部郎中萬燝負責朱常洛陵寢的營建工作,但是缺銅。有人告訴萬燝說宮中的破銅爛器堆積如山。實際上並無此事,所以魏忠賢接到萬燝請求撥給銅器的奏書後便沒有理睬。魏忠賢的態度觸怒了萬燝。本來這個時候正是文官反對魏忠賢的關鍵時刻,現在萬燝想要一些破銅爛鐵也得不到滿足。萬燝一怒之下上了一道奏疏,大罵魏忠賢。這樣一來,內廷精心準備的梃杖之刑首先用到了萬燝身上。

天啟下令將萬燝杖責100,這100杖打得非常重,基本上就是往死裡打。打完後,萬燝還有一口氣,回家4天后死去。

這件事情沒過去多久,又發生林汝翥事件。御史林汝翥是首輔葉向高的外甥,因為杖打了幾個犯事的太監,被司禮監掌印王體乾和魏忠賢得知。兩個人命宦官去抓捕林汝翥。提前得知消息的林汝翥逃出了京城。宦官們找不到林汝翥,便包圍了葉向高府,找葉向高要人,雖然這件事情最終以林汝翥回到京城而告終,但它卻對葉向高的刺激很大。葉向高知道了自己這個首輔在皇帝心目中的位置,他更知道自己在東林人那裡也淪為笑柄。

天啟四年(1624年),葉向高已經失去了輿論的同情。七月,葉向高離開朝堂回到家鄉,皇帝賜予路費,還派專人護送。雖是如此,葉向高內心依然是波濤起伏。他仍舊在糾結於朝堂之上的是是非非。歷史發展到了這裡,這種飄忽的體制已經使得首輔的任何調和統統歸結於失敗。它只能在血淋淋的衝殺中才能獲得重生。

葉向高的致仕對於東林人來說就是一個明確的信號。他們終於發現這個年輕的皇帝不是一個和善的主,但他們絕不甘心就此放棄權力歸隱山林。在接下來的廷臣會推中,東林黨人仍舊是從團體內選拔,這惹怒了天啟皇帝。他在給廷臣的旨意中以“朋黨”定義東林黨,此舉基本上給這個團體定了性。大明朝的輿論似乎第一次向君主傾斜。

葉向高離職後,韓爌接任了首輔,但內閣三輔顧秉謙、四輔魏廣微都是閹黨分子。緊接著,朱由校又發佈了一道詔書,以更激烈的言辭來斥責東林黨。皇帝指責他們“內外連結、呼吸答應、盤踞要地、把持通津、念在營私、事圖顛倒、朋比為奸、恣行愈甚、將使朕孤立無與而後快”。天啟的話有如一通暴風雨一樣,“劈里啪啦”將東林人士打懵了。無論楊漣等人如何善辯,此刻似乎再也無話可說。高攀龍、趙南星憤而辭職。這樣東林人士控制的部門只剩下吏部和都察院。由於吏部尚書趙南星,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攀龍已經離職,所以吏部便會推吏部侍郎陳於廷擔任吏部尚書,都察院副都御史楊漣擔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報上來的結果又令天啟憤怒。因為這對於他來說仍舊是東林黨引用私人。他乾脆將陳於廷、楊漣以及參加會推的其他東林黨官員一股腦免職了事。此時留在朝堂上的東林黨只剩下內閣首輔韓爌一人。事實表明,東林黨人的陣地不在廟堂,而在民間。在民間,他們可以通過煽動市民起來抵抗皇權。但如果皇帝煽動了更底層的民眾起來,那麼,結果又該如何呢?但我們在17世紀的中國並沒有看到這一現象。

此時的內閣閣臣有首輔韓爌、次輔朱國楨、三輔顧秉謙、四輔魏廣微,韓爌是東林黨人,朱國楨屬於中間派,顧、魏兩人是閹黨的骨幹。從嘉靖以後,由於權歸內閣,所以首輔開始位高權重,票擬權基本上都控制在首輔手中,其他閣臣基本上只有建議權而沒有決策權。如今韓爌既為首輔,他的票擬也多數不對朱由校的心思。朱由校便下了一道旨意,要求韓爌在擬票的時候跟其他閣臣共同商議,如此以來就是通過顧、魏二人架空韓爌。韓爌看到自己也得不到皇帝的信任,閹黨那種逼人的態勢一天比一天強烈。他似乎也明白了葉閣老的處境,便在天啟四年(1624年)秋天離開了朝堂。對於韓爌的離職,天啟絲毫沒有挽留,反而催促他快點離職。這些閣臣跟藩王一樣,一旦到了離開的時點,則是半天也不得停留。政治的勢力與冷漠,人情的冷暖都在這一刻顯露無遺,可是誰又不是置身其中呢?

韓爌走後,按照輪序的原則,次輔朱國楨接替了首輔。他吸取韓爌的教訓,對政務不管不問,完全交給顧秉謙、魏廣微去折騰,但這也不能使其獨善其身。在天啟朝的內閣中,任何人想尸位素餐是不可能的。朱國楨終於明白了,自己跟葉向高、韓爌相比,並不比他們高明多少。在天啟四年(1624年)年底,朱國楨便也致仕了。

天啟四年(1624年)這場轟轟烈烈的鬥爭以東林黨的全面失敗而告終,但它遠遠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

御史楊漣欲殺魏忠賢,魏忠賢天啟面前哭訴,天啟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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