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守孤城，不為大漢恥，古人認為他的氣節超過蘇武

獨守孤城，不為大漢恥，古人認為他的氣節超過蘇武

匈奴是古代蒙古高原遊牧民族，興起於今內蒙古陰山山麓。據傳華夏族與匈奴族同源，約公元前16世紀夏朝滅亡後，夏後履癸的一支後裔逃到北方，在吞併其他部族之後成為匈奴族。

戰國末年，趙國名將李牧與匈奴會戰，大破匈奴十餘萬騎，從此匈奴十餘年不敢南犯。

秦始皇統一中國後，公元前215年，命蒙恬率領30萬秦軍北擊匈奴，收河套，屯兵上郡。“卻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過秦論》）

匈奴在西漢前期強大起來，冒頓單于繼位後，開始對外擴張，屢次進犯漢朝邊境，對西漢政權造成了強大的威脅，並控制西域。在整個漢朝的對外征戰史上，和匈奴的戰爭貫穿於西漢、東漢兩個朝代始終。

公元前201年，韓王信被迫投降匈奴。次年，漢高祖劉邦親率32萬大軍征討，在白登山被匈奴冒頓單于40餘萬騎兵圍困七晝夜，後用計逃脫。之後漢朝採納了劉敬的建議，對匈奴實行“和親政策，以漢室宗女嫁與單于，並贈送一定數量的財物以及開放關市准許雙方人民交易。後文、景諸帝也是沿用和親政策以休養生息。然而匈奴仍不滿足，不時出兵侵擾邊界。

到漢武帝時，西漢經過近70年的休養生息，經濟、國力大大增強，對匈奴從戰略防禦轉為戰略進攻。公元前127年，漢武帝派衛青收復河南地區；公元前121年，漢武帝派霍去病奪取河西走廊，受降匈奴右部十萬人，設武威、酒泉、敦煌、張掖四郡；公元前119年，衛青、霍去病率五萬騎兵分兩路出擊，衛青擊潰單于，霍去病追殲左賢王7萬餘人，封狼居胥。

01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耿恭，因為和匈奴一仗，留名青史。《後漢書》作者范曄將耿恭與蘇武並列，認為西漢有蘇武、東漢有耿恭：“餘初讀蘇武傳，感其茹毛窮海，不為大漢羞。後覽耿恭疏勒之事，喟然不覺涕之無從。嗟哉，義重於生，以至是乎！”

耿恭，字伯宗，陝西興平人，是東漢“雲臺二十八將”耿弇弟弟耿廣的兒子。耿廣早逝，耿恭從小就成了孤兒，但耿恭素有大志，喜歡研究軍事，很多人都認為有將帥的才能。

公元74年，漢明帝劉莊命令騎都尉劉張率2000兵馬攻擊車師國（今新疆吐魯番西北地區）。劉張上奏朝廷任耿恭為行軍司馬。耿恭隨劉張、竇固、堂弟耿秉一起帶領東漢軍隊降服了車師國，並將車師納入東漢版圖。

自西漢張騫出使西域以來，漢王朝一直將西域作為國家的核心利益來經營維護，屢屢與西域前霸主匈奴發生戰爭。陳湯斬殺北匈奴郅支單于併發出“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時代強音後，漢匈戰爭告一段落。

西漢覆亡後，匈奴捲土重來，西域各國也蠢蠢欲動。東漢劉秀國力恢復後，重新經營西域。此時，匈奴也再次分裂為南、北匈奴。公元48年，南匈奴投降光武帝劉秀，北匈奴卻叛服不定。

這時耿恭出場了。

劉張降服車師國第二年春天，東漢大軍班師，耿恭為戍己校尉，率數百人駐守車師後國之金蒲城（今烏拉泊古城），牢牢卡住天山通往北匈奴的咽喉，與駐紮在車師前國之柳中城（今吐魯番鄯善縣魯克沁鎮）的同僚關寵互相支撐，防備匈奴侵入西域北道。

車師國地理位置重要，南是樓蘭，東北鄰近北匈奴。公元75年3月，北匈奴派左鹿蠡王率兩萬騎兵攻擊車師。耿恭手下只有幾百人馬，仍然決定派出三百騎兵去支援車師。

支援的漢軍隊伍不久便遭遇匈奴大軍。因為兵力相差懸殊，三百壯士全部壯烈犧牲。得勝後的北匈奴轉而攻打金蒲城。

耿恭深知敵眾我寡，心想只有出奇才能退敵。他讓士兵都在箭頭上塗上毒藥。等到匈奴攻勢稍緩，耿恭大喊：“漢軍箭神在此，中箭者必有異象。”他親自用強弓射敵，很快就有匈奴士兵大叫中箭。

因為匈奴人迷信神靈，其他匈奴軍卒一看中箭處鮮血變色，無不心驚膽顫。恰好此時天降暴風雨，匈奴人便停止了攻城。耿恭抓住戰機，率領漢軍衝出城外，轉守為攻，冒雨衝向匈奴大陣。匈奴從未料到漢軍如此神勇，一時鬥志全無，死傷眾多。匈奴將領相互商議：“漢軍真是神兵下凡，我們還是後退為妙。”於是引兵離去。

因西域缺水，而疏勒城附近有一條河流，利於飲水和防守，耿恭便率軍來到疏勒城（今喀什地區西北）。他一面命手下加固城防，囤積糧草，一面又下令招兵補充軍力。

9月初，匈奴人果真捲土重來。耿恭以攻代守，親自上陣，率領剛招募不久的幾千人馬主動迎擊，再次殺退匈奴。匈奴將領一看耿恭強悍無敵，就決定用計困死漢軍，將城外河水截斷。

耿恭無奈，只好在城中挖井取水，但井挖了十幾丈深，依然沒有得到水源。漢軍乾渴難忍，有的甚至榨取馬糞汁來解渴。耿恭焦急萬分，仰天長嘆：“以前貳師將軍李廣利出兵塞外，也缺水數日，後來以刀刺山，便有飛泉噴出。我大漢威德神明盡知，難道現在又是窮竭的時候嗎？”為給漢軍祈禱，耿恭整理衣冠，雙膝著地，向枯井一拜再拜。不料再空挖下去，泉水飛湧而出。耿恭大為驚喜，下令將清水潑灑給匈奴軍看。匈奴人以為漢軍又有神明相助，再次撤軍。

這就是中國象棋棋局名“耿恭拜井”由來。

02

匈奴剛退軍，駐紮在柳中城的關寵部卻被龜茲人圍困，無法和耿恭合兵，只好各自孤軍奮戰。

公元75年9月5日，漢明帝劉莊駕崩，耿恭困守孤城，國內援軍無望。車師國也趁機反叛，與北匈奴合兵攻打耿恭。

此時，耿恭孤軍已經堅持五月有餘，缺兵少糧。雖然車師后王王后是漢人，她私下供應糧草給耿恭，但杯水車薪。數月後，漢軍已無能可食之糧，只好煮食盔甲皮革充飢。耿恭固守城池，與軍卒同食同飲，同在城頭禦敵。雖然漢軍英勇，怎奈缺糧少醫，漢軍人數不斷減少。

北匈奴單于十分佩服耿恭的勇略和忠心，就想勸降耿恭。他派遣使者對耿恭說，只要投降，就會封耿恭為白屋王，並將自己女兒嫁給耿恭。耿恭為了明志，也為穩定軍心，就誘說使者登上城頭詳談。匈奴使者上城後，耿恭親手斬殺了使者，後人認這岳飛詞句“壯志飢餐胡虜肉”即出於此。

就在耿恭在西域激戰的時候，萬里之外的東漢首都洛陽，皇帝與大臣，也在進行一場激烈的辯論：要不要派救兵？

反對派救兵的人說，咱們接到消息的時候，他們已被匈奴重重圍困，等到咱們援兵趕到的時候，他們估計早已屍骨無存了。

主張出兵救援的司徒鮑昱，面對皇帝和文武百官，說出了在歷史上有名的一段話：“今使人於危難之地，急而棄之，外則縱蠻夷之暴，內則傷死難之臣。此際若不救之，匈奴如復犯塞為寇，陛下將何以使將？”

漢章帝雖然剛登基，但很有作為。他傳旨出兵救援。

03

公元75年冬天，張掖、酒泉、敦煌三郡以及鄯善國軍隊共計七千人，出發了。援軍中，就有耿恭部將範羌在內。

公元76年正月，七千人的援軍趕到柳中城，大敗匈奴與車師聯軍，“斬首三千八百級，獲生口三千餘人，駝、驢、馬、牛、羊三萬七千頭。北虜驚走，車師復降。”

柳中城守將關寵此前已經在艱苦卓絕的守城中戰死了，但救援關寵一部的戰役已大獲全勝。要不要救天山以北的耿恭，大家又吵起來了。反對的意見稱：柳中城距離耿恭部還有數百里路，而且中間橫亙著天山，又是大雪封山季節，救援成本太大，再說，耿恭被圍困這麼長時間了，說不定早就全軍覆沒了……大夥兒還是撤吧。但範羌站出來，堅決不同意撤兵。

見範羌這態度，其他將領便分了二千士兵給他。

範羌率軍緊急出發。誰料天降大雪，範羌率兩千勇士翻越天山的艱難，後人只能想象，史書記載了疏勒城勝利會師的一幕：“開門，共相持涕泣。”

範羌的部隊到達疏勒城外時已是深夜。耿恭尚未入睡，忽然聽到城外喧鬧之聲，還以為是匈奴又要攻城，驚恐不安，趕緊登城觀看。範羌看到城頭火把通明，就大喊：“是伯宗嗎？我是範羌，朝廷派兵來救校尉了。”耿恭等人聽到後喜出望外，開門迎接。這時候耿恭手下只剩26人，他們與援軍見面後，抱頭痛哭不止。

第二天合兵後一起回朝。由於一路顛簸勞頓，又有不少勇士客死途中。到達玉門關時，耿恭的隊伍只剩下13個人。

史書記載：“……吏士素飢困，發疏勒時尚有二十六人，隨路死沒，三月至玉門，唯餘十三人。衣屨穿決，形容枯槁。中郎將鄭重為恭以下洗沐易衣冠。”

玉門守將鄭眾出城老遠前去迎接，他一邊安頓耿恭等人，一邊上書朝廷，請求朝廷頒旨嘉獎。

“恭以單兵守孤城，當匈奴數萬之眾，連月逾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煮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之望。前後殺傷醜虜數百千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恥，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蒙顯爵，以厲將帥。”

司徒鮑昱也認為耿恭氣節超過了前臣蘇武，理應封爵賜賞。漢章帝也為耿恭折服，提升耿恭為騎都尉，其餘12人也全部加官進爵。

公元77年，朝廷擢升耿恭為長水校尉，命他輔佐車騎將軍馬防平叛隴西。

馬防，是前朝伏波將軍馬援次子，漢章帝劉炟的親舅。耿恭為了隴西長治久安，上書請求朝廷任命竇固鎮守涼州。因為馬援病死疆場之後，竇固曾經進言詆譭馬援。因此耿恭的奏摺觸犯了馬防。馬防回到京城後，李譚按照馬防的意思上奏劉炟，言耿恭不理軍事，抱怨朝廷。

耿恭因此被免去官職，不久病死家中。

耿恭之後，公元89年，漢和帝劉肇永元元年，將軍竇憲大破北匈奴，班固在燕然山南麓勒石，銘刻《封燕然山銘》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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