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巴西紀行 』003 無緣中國的神秘軍艦
去參觀里約熱內盧的明日博物館，在尼泰羅伊港附近下車的時候，陪同的當地朋友提醒我們，右側的設施不能進入，那是巴西海軍的基地。
忽然想起來，剛才在街頭便曾經看到休假的巴西海軍官兵，看來都是來自於停泊在基地的軍艦了。
▲ 巴西的女軍人，英武之外，還有一絲嫵媚
在世界海軍的歷史上，巴西海軍出場的機會不多，但在南美洲，它卻是豪門般的存在，而且有著相當輝煌的歷史，堪稱打遍拉美無敵手。在和巴拉圭的戰爭中，巴西海軍的艦炮號稱“摧毀海岸線上所有可以看到的敵方建築”，留下赫赫威名。直到今天，巴西海軍仍是南大西洋上的霸主，對當地的戰略平衡起著重要的作用。
說起來巴西海軍和中國海軍還有一個未成的緣分——中日甲午戰爭中，北洋艦隊作戰失利，清政府病急亂投醫，李鴻章曾與南美諸國談判，租借巴西等國戰艦參戰，雙方已經談到相當有實施性的階段，但最終沒有成功，據信是日方聞訊後從中作祟導致交易失敗。
▲ 清王朝曾試圖從巴西購買的共和國號巡洋艦
然而，這畢竟是百年前的事情，作為今天的中國人，對於這支遙遠的海軍力量，基本沒有多少認識，看來倒也有些新鮮感。
我注意到在碼頭上停泊著三艘戰鬥艦艇，因為有些國家拍軍艦會惹麻煩，便問隨行的巴方工作人員能否拍照。對方雙手向天——放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是不在乎你拍的呀。
這似乎也有些反映了南美人的疏闊，同時，這塊海域也很久沒有發生戰爭了，上一次打起來要上溯到1982年的英阿馬島之戰，參戰的還是阿根廷，跟巴西沒什麼關係。
說起來，這停泊在碼頭上的幾艘軍艦中，還真有與英阿馬島之戰有些關係的。
▲ 這應該是一艘英制22型大刀級護衛艦和兩艘巴西自制的尼泰羅伊級驅逐艦
大刀級護衛艦是英阿馬島海戰的英雄，堪稱英國特混艦隊旗艦無敵號的帶刀護衛，曾擊落多架來襲的阿根廷攻擊機，它的燈塔型指揮塔和沒有前主炮的特徵使其很易於辨認。但是，那畢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兒了，如今它已經顯得落後，但在這塊海域，依然可以充當主力。
▲ 英阿馬島海戰中大顯神威的大刀級護衛艦
尼泰羅伊級驅逐艦則是巴西海軍值得驕傲的艦艇。所謂值得驕傲，並不是說它的性能有多出色，而是在拉丁美洲普遍購買歐美二手軍艦裝備自己時，它是少有的巴西自行設計的戰艦。
這幾條船，也真沒什麼秘密可言，難怪人家這麼大方。
如此想著，有些意猶未盡地離去，上到一旁國家博物館的天台上吃飯。
可是在天台上隨意向海軍碼頭那邊一瞥，忽然覺得有點兒什麼東西比較刺目。
在一艘22級護衛艦和兩艘尼泰羅伊級驅逐艦旁邊，是一座浮船塢，旁邊碼頭上有帶遮蓋的長條形房屋，推測是海軍船廠或堆棧。
然而，在這些房屋的頂部，依稀可以看到一艘戰艦的桅杆。這艘戰艦的艦體被建築物擋住了，但是桅杆高聳入雲，超過一旁的22型和尼泰羅伊級，暗示這是一艘大型戰艦。
尼泰羅伊級已經可稱是巴西海軍的大艦，比它還大的，又是誰呢？
仔細看這根桅杆，感到有些面熟，應該屬於一艘比較獨特的軍艦，而再看到它後方的球形雷達，忽然恍然大悟——原來是它！
誰呢？
就是一度號稱南半球唯一的航空母艦聖保羅號，這艘孤獨的航母當年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法國海軍克萊蒙梭級航空母艦的福熙號。它的艦橋結構和高聳的桅杆極具法式風格，暴露了它的身份。
▲ 在法國海軍服役期間的福熙號
▲ 在巴西海軍中服役的聖保羅號，請注意桅杆和後部球形雷達天線罩
由此可以看出兩船的相似之處。
記得當年翁巍先生曾謙遜地給我講述怎樣通過橫桁位置區分致遠和靖遠這一對姊妹艦。
▲ 您看看，分得清嗎？
所以認出聖保羅號來並不是新鮮事。老實說，把它認出來的時候，頓感十分感慨。
▲ 克萊蒙梭級外觀，注意其聖誕樹一樣高大的桅杆和煙囪後的球形雷達罩，與拍攝到的軍艦暴露部分十分吻合
克萊蒙梭級航空母艦排水量32800噸，可載四十架飛機，一共製造了兩艘，分別是福熙號和克萊蒙梭號，它們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很獨特的兩艘中型航空母艦。
當時美國主張大航母主義，一些小國則利用袖珍輕型航母充門面，唯獨法國造了這兩艘中型航空母艦。
這兩艘軍艦從1960年代起，為法蘭西東征西討，參加過海灣戰爭，封鎖過波斯灣，總的來說表現不錯。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級航母與中國還有一段特殊的緣分。九十年代中期，法國方面曾提出贈送一條克萊蒙梭級航空母艦給中國。但中國方面拒絕了。
原因有二：
- 第一，法國方面要求贈送航母后，中國海軍所有電子設備將採用法式標準，從法國採購，中國海軍方面認為這是典型的套路；
- 第二，法國人歷史上很少海上作戰取勝的經驗，他們造的軍艦往往存在種種內在問題，還是謹慎為上。
▲ 法國軍艦的名聲的確不好，第一條航母貝亞恩號，因為設計航速太低，無法滿足新式飛機的起降要求。所以
最終，這筆生意沒有成，克萊蒙梭號航母被拆解，而福熙號則以8000萬英鎊的價格賣給了巴西，被改為巴西最大的戰艦——聖保羅號。
而發現聖保羅號的感受是複雜的。實際上，這條船已經在2018年宣佈退役了，外國人玩法國軍艦的確有些玩不轉，用了十幾年，大多數時候它都在修理和事故中，真正出海的時間僅僅203天。
想想我國當時拒絕了誘惑沒有要這型軍艦看來是個英明決定（不過據說還是有一批中國海軍人員到巴西這條航母上進行了實習），還是遼寧艦靠譜得多。不過，為了保持自己南半球唯一航母國家的地位，巴西咬著牙忍到了去年年底，直到接替它的原英國皇家海軍旗艦海洋號到位，才幹脆利落地讓它退役了。
一般來說，一條軍艦退役後通常即將被拆掉——估計不會有哪個國家再買這個爺爺來伺候，所以這條航母估計很快看不到了。現在我們總算還可以隔岸憑弔戰艦中的老友。
放一張退役前夕的聖保羅號，背後是里約熱內盧港口入口處的麵包山，算作對它的追念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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