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傻子和紳士

乞丐總是在乞討,只是這樣,也只能這樣。

天好熱,世界沉悶著,失了魂模樣。太陽炙烤著大地,彷彿要焚化世間的一切,雲也不知躲到哪裡去了,跟人們玩起了捉迷藏。

一個大酒店旁邊,乞丐在街上失魂落魄地走著,這時他撞見了一個傻子。傻子其時正在與一幫小孩子追逐,瞧,他們在玩老鷹抓小雞。傻子的破衫,隨風飄蕩,活似一隻老鷹,像餓狼似地撲過去,孩子們左跳右竄,使他抓他們不著,空氣也被活化了。他們嚷著......

這時,乞丐喃喃地說:“看,多麼可笑,一個人,一個大人,一個活著的大人,怎麼能做這種事呢?”這時,他的臉紅了,他想過去阻止那個人。他走近了,舉起了左手。當然,是向乞丐招的。他本想......唉,還是算了。我怎麼能像他一樣呢?他想。於是,他提到嗓子眼的話又被他生生地咽回去了。他找了一塊他認為乾淨的地方,當然,哪兒的確很清涼,舒爽。在輕蔑的冷笑中,他在那塊牆角愉快地睡去了,夢也做的很幸福。

天越來越熱了。

忽然,他被一陣吵嚷聲驚醒,他很生氣,但很快他就回復快樂了。因為他看見那個傻子在那兒被一群人罵,罵地很髒。當然,罵他的是孩子們的父母。乞丐快活地站起來,像看到了一隻烤雞一樣。他拍拍身上的土,向人群走去,人們便好像有心電感應般地散開了,給他留下了一塊很大的地方。

吵嚷聲很快便招來了一群人,當然,有踮起腳尖看的,卻沒人站他那兒,那兒空曠依舊。他的頭仰地更高了。看到這場景,太陽也來了勁,好像要把世界熔化了似地。

父母們還是在罵那個傻子,偶爾附帶小孩。那個傻子開始就笑,當他看到有這麼多人在看著自己,說著一大堆自己也聽不懂的外星話時,他笑的更歡了......

近一兩個鐘頭後,圍觀的人越來越少,父母們也感覺很是沒勁,就陸續離開了,臨走時還不忘在孩子的屁股上拍幾下,好讓哭聲來化解這僵硬的,尷尬的空氣......

天更熱了。

一會兒,來了一輛車子,在酒店門口停下了。隨即,下來了一位紳士。那個傻子眼中滿是疑惑,原來在那個大鐵盒子裡還有一個和自己相似的物體。那個紳士頭戴深黑色禮帽,穿著一身西式的晚禮服,像要參加晚宴似地,還柱著一個漆黑的手杖,活脫脫一個泥鰍。

乞丐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臉上堆著笑,一個箭步走到紳士面前,彎下身子,謙卑地說:“先生行行好吧,謝謝先生,賞幾個錢花,謝謝先生,您真是我的大恩人,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人......”那位紳士明顯很生氣,他把臉一沉,大叫著:“滾,你這個窮鬼,你這個無理,粗魯胡鬧的貪財的傢伙。”那個可憐的乞丐不理睬,繼續施展著他那軟磨硬泡的功夫,心裡還盤算著:我就不信你不給我。一會後,那個紳士明顯發怒了,臃腫的臉由於生氣都略顯變形了,他揚起頭,一腳就踹掉了那個乞丐的牙,乞丐流出了血。那個紳士卻像什麼也沒看見,把臉轉了過去。

那個紳士打開了另一扇車門,裡面出來了一位貴婦人,他的臉上隨即露出了謙卑的神情,先前那些生氣的表情一掃而光。他右手放在腰上,給那位婦人深深鞠了一躬,同時拿出了一把上面畫著許多奇怪圖樣的傘撐開給那個婦人撐開。紳士和那個婦人走過去了,到了酒樓門下,紳士收起了他的傘。無意中,他看見地上有人丟了錢,就放慢了腳步,婦人走過去後,他吃力地蹲下,撿起了錢,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裡,然後站起來走了進去,頭昂地挺高的。

那個可憐的乞丐還在那兒呻吟著,傻子尾隨紳士就走了過去,剛到門口,兩個服務生便拖著他走了,扔地挺遠的。

蟬還是在樹上拼了命似的叫著,太陽更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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