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已不愛吃醬豬蹄了

對不起,我已不愛吃醬豬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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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別問一個百鍊成鋼的女人關於愛情的故事,每個女人都有道懸而未解的題,無關歲月和年齡,無關她演繹的每個主角和配角。

而愛情的每一種呈現,都有咬勁,韌性十足,帶著入骨魅神的味道,像極了老湯文火熬製的醬豬蹄。

1.

“醬豬蹄?噗嗤……你怎麼愛吃這種東西?除了筋就是皮,吃著費勁!"

林小朵瞪了張峰一眼,張峰立刻閉上嘴巴,訕笑,想躲開她的視線,便裝作檢查電腦線路。

“怎麼了,我就是愛吃醬豬蹄!美容,知道不?養顏,知道不?就喜歡那個勁道勁!知道不?反正你不請客拉倒啊,別推三阻四的!"林小朵噼裡啪啦一頓說。

“誰說不請啦?請!肯定請!"張峰趕緊說,低了語調,也低了氣勢。

林小朵偷偷一笑。

就是愛吃醬豬蹄,怎麼辦呢?很小很小的時候,她記得家裡很窮,平時葷腥都是難沾的,每年只有過小年的時候母親會特地買幾個豬蹄,耗上幾個小時醬好,那香入骨的滋味,足夠回憶整個貧瘠的少年時光。

以至,很多年,她都戒不掉那種喜好,豬蹄咬在嘴裡,彈韌香糯的感覺,總能喚出血液中流竄的感動,閉上眼睛慢慢嚼……

箇中滋味,豈是張峰一個富家公子哥能體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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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張峰還是請林小朵吃了醬豬蹄,是在一家烤鴨店,烤鴨,鮑魚,乳鴿,參湯,十幾個菜擺了滿滿一桌,醬豬蹄倒成了陪襯,鄰家小妹似的,害羞地擠在圓桌一角。

真敗家呀!林小朵心裡不住感嘆,這不事稼穡的人就是不知道節約,只沉醉於刷卡的快感,只關注對面女人臉上的笑有幾分。

她擠出一個笑臉,笑卻達不到眼底,就像一個詞不達意的陳述,不著天地,她看到她與他之前,有腳步丈量不了的距離。

“謝謝你!小朵……老師!這杯酒我一定敬你,感謝你這個伯樂,我先幹了"張峰端了杯啤酒,一飲而盡。

林小朵笑笑,“這儀式感讓我都不自在了,還是平時那樣挺好。"

“呵呵!那你隨意隨意。"張峰殷勤地佈菜,林小朵便不顧形象大塊朵頤,有醬豬蹄的時光就是歲月靜好。

儘管,這醬豬蹄的味道已不同,不同於少年時媽媽做的味道,不同於大學時小攤上油紙包著售賣的味道,也不同於現在稻香村精心製作的味道,這變化的與其說是味蕾,倒不如說是那些一去不返的時光。

朴樹的《白樺林》水般流淌,緩慢慵懶的聲音讓人的心慢慢柔軟,狹小的空間有暗色的燈光瀉下,男孩熱切的目光一波一波粘在身上,像一隻手一下一下拂過心上。

林小朵垂了眼簾,永遠做不到刀槍不入的大大咧咧,敏感,總是讓她陷於某些細節,那些細節所折射出來的隱約意味,讓她浮想聯翩,難以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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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當初張峰來應聘網頁老師,林小朵做為老闆信賴的老員工,臨時客串了面試官,老闆說學校急缺網頁老師都火上房了,差不多就行,林小朵只得放了水,老實說,他試講時閃爍的目光林小朵就看出他的心虛,是心虛不是虛心,那一刻他的窘讓她生出一絲憐憫,心中有一個聲音敦促她:留下他吧。

張峰就這樣貌似感恩地留下了,留下後,林小朵才慢慢發現張峰所謂的渴望一份工作的說法完全是胡扯,他那公子哥的做派日益明顯。

張峰說起他的家世總是含糊其辭,他說他的伯父是個高官,高到什麼程度他不方便說,之前他在某個大國企上班,閒到發黴,卻拿著另人咋舌的高薪,領導永遠和顏悅色,同事永遠客客氣氣,他像供臺上的神仙,就差拿香火燻著了,他厭倦了,所以逃離。

張峰對林小朵的好是顯而易見的,只是他獻殷勤的方式帶著一種吊兒郎當的感覺,他圍在她身邊說俏皮話時妙語連珠,他上課馬馬虎虎,學生對他譭譽參半。他從不說喜歡這樣的話,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林小朵不是不知道,而是假裝不知道,張峰和她是兩個世界的,這交集的時光是長短難卜的,不過既然人家不說喜歡,她也沒必要表現出拒絕,兩個人就像拉著鋸,一進一退,混沌矇昧。

4.

林小朵第一次見到張峰的媽媽是張峰入職兩個月後,三月八日,張峰給林小朵發了條短信:“三八三八,送你朵花。女神女神,快快收下!"林小朵笑得花枝亂顫,回了條:“你語文是跟數學老師學的嗎?"

林小朵笑還掛在臉上,就看到那個女人。精緻的妝容,貴氣逼人,女人目光掃過自習室,三月的氣溫便又冷了幾度。前臺的老師將她帶到裡屋張峰的辦公室,幾個老師充滿探究地互換一下眼神,目光急急追過去,卻撞上突然關上的門。

女人走後,把張峰的吊兒郎當似乎也帶走了,張峰說話突然嚴肅了,他一嚴肅,林小朵就想笑,就想起“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張峰欲言又止了幾次,看林小朵的目光開始糾結,像權衡什麼,像考量什麼,又像躲避什麼,林小朵倒釋然了,這樣挺好。

直到另一個男人出現在林小朵的生活中,且漸入漸深,深到所有人都知道林小朵終於有男朋友了,老鄉兼同學,有深厚的感情做前奏的,相逢在異鄉,擁抱取暖成了順理成章的事。

提起男朋友,林小朵永遠笑嘻嘻,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彷彿高山流水,金風玉露,勝卻了人間無數,面對張峰,一如既往的巧笑倩兮,卻不知這笑帶了芒刺,無數次刺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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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八月份林小朵的生日,同事為她慶祝,男朋友也來了,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把張峰和他分別安置到了林小朵兩邊。

酒過了一巡又一巡,人人半酣後,好戲上演,這兩個人開始比賽似的獻殷勤,這邊剛夾了一口菜,那邊又來一筷子,這邊剛倒上茶,那邊又端來牛奶,兩個人眼裡都冒著火,四目時不時撕址著,戰爭一觸即發,林小朵喝得暈暈的,半醉半醒,心裡又得意又苦澀,只得裝傻,同事們看得膽戰心驚,如履薄冰。

還好人們不太笨,分別拉了那兩個人,逐一擊破,哥啊弟啊地哄著,總算天下太平,不想張峰卻紅了眼睛淌了淚,原以為的風淡雲輕,卻不知道也埋了款款深情。只是這深情來得不合時宜,更像一種尋釁。

林小朵管不了那麼多,她迷迷糊糊地回宿舍,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有個人走進來,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把一個盒子放在桌子上,又默默離開了。

林小朵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看見張峰的背影,很寂寞很寂寞。

林小朵掙扎著爬起來,從櫃子裡拿出一盒醬豬蹄,和張峰的那一盒放在一起,自己的生日,怎麼會不買醬豬蹄呢?你又何必多此一舉?林小朵默默地想,眼淚卻不自覺地滑下。

6.

後來,張峰走了。

再後來,林小朵嫁給了別人,大家都不認識的人,命運就是命運,她想。

那兩盒醬豬蹄,在她桌上,一直放到長了毛,吃醬豬蹄的慾望,就在那時徹底被抽走,戒了,原來這也可以。

她有時會想起那個吊兒郎當在她耳邊說俏皮話的男人,說來說去,那時又有幾分真心呢?她不過也是那盤小小醬豬蹄,被擠在大魚大肉的背後。

或者,他在他媽媽和伯伯地安排下,正春風得意,官運亨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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