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很快樂

楞山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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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山,不高,立在交界處,南是山東,北是江蘇。

楞山南是山東的,在江蘇安了家。

說是安了家,其實是個倒插門。那年頭,為了愛情,遠嫁他鄉,不多,更何況還是個男的。他倒是灑脫:"家裡弟兄七八個,不差他這一個。"

外人看來,滋味肯定不好過。他卻不。整天樂呵呵的。圍著村子轉。喜歡扎堆,哪裡下棋啦,聽戲啦,都有他。

其人常年板寸頭,髮絲超硬,根根炸著,跟他的性格很像,倔,聰明。

外鄉人在異鄉打拼,異常的艱難。他卻不,活得自在呢?

我很小的時候,去村口小店買唐曾肉吃。就經常會看到他。騎個洋車子,堆得滿滿的貨。十里八村的跑,專門給那些村上的小店裡配貨。那些小孩子愛吃的好玩的都是他來了我們村之後,小店裡才有的。我那時候還蠻羨慕他這種生活的,不用像我爺爺那樣累死累活的拉車種地。

楞山南愛喝酒。散酒。論斤稱的那種。他喝酒還和其他人不一樣。

午飯將近的時候,準時出現在小店。小孩兒腿般粗的胳膊朝櫃檯一放,掌櫃的就明瞭了。拿出他專用的茶缸往櫃檯一放。把漆黑一大缸的蓋子掀開,酒香四溢,連我這還沒長毛的孩子都要猛吸幾口。拿起大木酒勺,在黑缸裡一撇,一鑿,然後高高地舉起,一個下蹲,酒緩緩地落在了茶缸裡。不多不少,小半茶缸。楞山南,咽兩口唾沫,搓搓手,舉起茶缸聞上一聞,一飲而盡,核桃般大的喉結,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響。看得人口舌生津,也想嘗上一口。

半斤酒下肚,齜齜牙,很爽又很痛苦的表情,大手在嘴上抹兩下,不住地在嚥唾沫。掌櫃的拿著尖刀,順勢對著櫃檯上的豬頭一劃,削下一小塊豬耳朵。楞山南接過豬耳,一把扔在嘴裡,咀嚼起來。咯吱咯吱的響,那神情甭提多自在。小時候,還真就喜歡他這樣的爽快,跟電視裡的綠林好漢一樣。

楞山南每天都來,回回不差。我也每次都踩點等他。似乎看他喝酒成了習慣了。自己和小夥伴也試著喝過一次,太色太苦,難以下嚥。真不知道,他怎麼能吃出那麼美味的。

記得有一次,等很久了,楞山南也沒出現。

第二天,村裡人才傳開。原來這廝是和集上的人打賭,贏了,吃了一鍋的油煎包。肚裡實在裝不下了,才沒去小店喝酒。

大集上,幾個外鄉人和山南打賭。

"你要是給我買一鍋包子,我(zhan)著屎吃!"

外鄉人聽了,為了一鍋包子,是夠拼的。

"老闆,給上一鍋包子。倒要見識見識,你這山東愣子要怎麼吃。"

不會兒功夫,一鍋肉包子就下鍋了。

大火燒,澆層油,翻個面,在澆層油。出鍋,雙面金黃。

楞山南找了個篩子,放層紙,端著。站到了農村的糞坑上,屁顛屁顛地吃起來了。

原來這傢伙,使了個詐,(zhan)著屎吃,是站在屎上吃。圍觀的人,看著那個楞樣,心想這愣子想還怪聰明。

外鄉人,也不是善茬,一鍋包子,愣是要看著山南吃完了,不吃完不給走。一篩子包子啊!這要多大的肚子!楞山南就是楞山南,跟幾百年沒見過吃的一樣,硬生生,給吃完了,渣都不剩。

外鄉人沒法子啊!自認倒黴唄!

自此,鄉間就傳開了,韓村有個傻子叫楞山南,能吃一鍋包子,歡喜蘸著屎吃。

楞山南倒也不在意。照例去小店喝酒。照例看人下棋聽唱。

時間悄悄地過,楞山南似乎也已融入村子,成了一景。

只是,從現在來看,才隱約感到種種不是。

似乎,一直都是楞山南一個人。就他一個人在異鄉的村莊摸索徘徊。一個人在小店喝酒。一個人在糞堆上吃了一鍋的包子。從來沒有見過他人,他的老婆呢?他的老爸,老媽,七八個兄弟呢?都沒有見過。

也許所有的一切在那時那個孩子的世界裡,會很美好很美好!

對了!他至今還沒有孩子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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