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之變:喋血大明宮 大唐帝國陷入最黑暗的時刻

太和九年(公元835年)一手遮天的大宦官王守澄死了,朝野上下的正直之士無不額手相慶。

但是與此同時,他們對帝國的未來也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通過王守澄這件事,以及一年來朝堂上發生的一切,李訓和鄭注所表現出的陰險、狡譎和毒辣,足以令所有人不寒而慄。

天子李昂讓這樣的人來把持朝政,除了製造更多的政治鬥爭和權力傾軋外,還能為帝國創造一個什麼樣的未來呢?

其實,人們不難理解文宗李昂急於澄清天下的迫切心情,全力打擊擅權亂政的朋黨、閹黨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是起用李訓和鄭注這樣的野心家來做這些事情,無異於

“前門驅虎,後門迎狼”,只能為帝國朝政埋下更為深重的隱患。

換言之,文宗這麼做,只能叫病急亂投醫。

而病急亂投醫的結果,往往是舊疾未愈、新病又發,最終只能把原本憂患頻仍的帝國,進一步推入更加深重的災難之中。

甘露之變:喋血大明宮 大唐帝國陷入最黑暗的時刻

可是,文宗李昂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對於李訓和鄭注,他的寵幸是前所未有的。

尤其對李訓,李昂更是給予了毫無保留的信任。

“訓起流人,期年致位宰相,天子傾意任之。訓或在中書,或在翰林,天下事皆決於訓。而涯輩(宰相王涯等人)承順其風旨,唯恐不逮。自中尉、樞密、禁衛諸將,見訓皆震懾,迎拜叩首。”(《資治通鑑》卷二四五)

自從當上宰相之後,李訓快意恩仇,指點江山,深深品嚐了權力的美味。

在人間絕頂俯視芸芸眾生,真是一種妙不可言的感覺。

然而,與這種感覺相伴而來的,卻是一絲揮之不去的隱憂。

如今的李訓已然位極人臣,還會有什麼隱憂呢?

有。

李訓的隱憂就是鄭注。

古人常說

“一棲不兩雄”,意思是,一個雞窩裡容不下兩隻同樣好鬥的公雞。同理,權力的塔尖自然也容不下兩個同樣野心勃勃的人。

所以,李訓不得不居安思危,未雨綢繆。

按理說,鄭注應該算是李訓的恩人。

因為李訓當初回長安時,只是個沒人搭理的無業遊民,要是沒有鄭注的積極引薦和鼎力相助,李訓絕對不可能得到文宗的寵幸,更不可能爬上宰相之位。

但是,就像鄭注發跡之後,為了剷除通往權力之路的障礙,可以把槍口對準早年的恩人王守澄一樣,李訓得志之後,為了長保富貴,自然也可以回過頭來對付鄭注。

我們說過,對李訓和鄭注這種人來講,世界上除了利益是永恆的,什麼都是浮雲;世界上除了他們自己,任何人都是工具。

事實上,早在拜相之前,李訓就已經開始排擠鄭注了。

因為,當時的情況是兩個人都有入相的可能,但是文宗礙於輿論,不可能同時讓他們當宰相,所以,李訓為了奪取相位,就必須把鄭注擠出長安。

那是在九月份的時候,當時王守澄雖已被解除兵權,但是還沒死,於是李訓便以防止王守澄反撲為由,建議鄭注謀求鳳翔節度使之職。

因為鳳翔離長安近,萬一王守澄垂死掙扎,鄭注可以隨時調動鳳翔軍進入長安,與李訓裡應外合,共同應對,這顯然比兩個人都窩在長安要安全得多。

當時,李訓是這麼對鄭注說的:“中外協勢,以誅宦官。”(《資治通鑑》卷二四五)

鄭注覺得很有道理,所以絲毫沒有懷疑李訓的用心,立刻向文宗提了出來,隨即出鎮鳳翔。

結果,鄭注才走了幾天,李訓就順利拜相了。

如今,李訓雖然已經捷足先登攫取相權,但他對鄭注的防範卻是有增無減。

原因很簡單,此次誅滅宦官集團的計劃,其中最關鍵的部分,就是鄭注要親率數百名鳳翔的精銳士兵,以護送王守澄的棺槨為名,在葬禮上出其不意地誅殺宦官。

可想而知,一旦此計成功,鄭注就成了剷除宦官的首功之臣,到時候,文宗對他的寵幸和獎賞一定會超過李訓,這對李訓無疑是極大的威脅。

退一步講,就算鄭注得到的榮寵沒有超過李訓,他也必定會心存不甘。

屆時,朋黨和閹黨既已全部清除,外部的敵人消失了,他們兩人必然會拔刀相向,圍繞宰相之位展開一場巔峰對決。

因此,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李訓都必須先下手為強——在剷除宦官的同時,把鄭注一塊做掉。

換言之,李訓必須另行制訂一個計劃,趕在十一月二十七日的王守澄葬禮之前行動。

心意已決,李訓立刻召集自己的一幫心腹,商討具體的行動細節。

他的心腹包括宰相兼刑部侍郎舒元輿、左金吾大將軍韓約、河東節度使王璠、邠寧節度使郭行餘、京兆少尹羅立言、御史中丞李孝本。

經過幾天的密謀,一個看上去相當完美的計劃就出籠了。

行動時間,就定在十一月二十一日的早朝,比鄭注的原計劃整整提前了六天。

對此,文宗和鄭注當然是一無所知。

而李訓和他的心腹們當然也不會料到,這個看上去相當完美的計劃,非但沒有剷除宦官集團,反而把他們所有人,全都推進了身死族滅的萬丈深淵。

甘露之變:喋血大明宮 大唐帝國陷入最黑暗的時刻

太和九年(公元835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一切都與往常並無不同。

天剛矇矇亮,文宗就已經來到了大明宮的紫宸殿,準備舉行朝會。

片刻後,文武百官魚貫進入大殿,按官階高低站定班次,只等著金吾將軍一如平日那樣高聲奏報,“左右廂房內外平安”,然後百官就可以奏事了。

可是,這天早朝,左金吾大將軍韓約進入大殿的時候,報的卻不是平安,而是祥瑞。

滿朝文武清晰地聽見,韓約用一種異常激動的聲音向天子奏報:“左金吾聽事(辦公廳)後院的石榴樹上,昨夜天降甘露,臣已遞上‘門奏’(夜間宮門緊閉,凡有緊急奏章皆從門縫投入,稱為門奏),請陛下移駕往觀!”

韓約說完,三拜九叩向天子道賀。

李訓和舒元輿當即出列,率領百官一起向文宗祝賀。

天降甘露,象徵著天下太平,無疑是一件普天同慶的大喜事。

李訓和舒元輿隨即邀請文宗前往觀賞,以領受天賜的吉祥。

文宗李昂也感到異常驚喜。

連老天爺都忍不住降下了祥瑞,這足以證明太平盛世已經指日可待了。

文宗當即宣佈——暫停朝會,百官隨駕前往含元殿。

於是,百官依次退下,來到含元殿內重新站定。

一個時辰後,天子李昂乘坐鑾轎出了紫宸門,登上含元殿,命宰相和中書、門下兩省官員先去 “左仗”(位於含元殿左側的左金吾辦公廳)查看。過了一會兒,李訓和舒元輿等人回來向天子奏報:“臣等已經查驗過了,恐怕不是真的甘露,應暫緩對外宣佈,以免天下百姓爭相道賀。” “怎麼會這樣?”李昂大為失望,回頭命左右神策中尉仇士良、魚弘志去重新查看。

仇士良等人隨即走出了含元殿。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李訓和舒元輿對視一眼,立刻傳召河東節度使王璠和邠寧節度使郭行餘上殿聽旨。

按原定計劃,王璠和郭行餘各帶著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等候在丹鳳門(大明宮正門)外,一等李訓宣旨,他們就要即刻帶兵進入大明宮,與金吾衛裡應外合誅殺宦官。

可不知道為什麼,只有王璠帶著他的河東兵進來了,郭行餘卻是單槍匹馬,邠寧兵一個也沒有隨他入宮。

計劃開始走樣了。

李訓感到了一絲不安。

更讓李訓不安的是,沒帶兵的郭行餘前來殿下聽宣了,而帶著兵的王璠卻臉色蒼白、雙腳打顫地遠遠站著,一步也不敢靠近含元殿。

看來,王璠和郭行餘是靠不住了。李訓憂心忡忡地想。

一切只能看韓約的了。

此刻,含元殿左側的金吾衛衙門內,宦官仇士良沒有看見傳說中那晶瑩剔透的甘露,只看見了韓約那蒼白如紙的臉上一顆顆滾圓的汗珠。

為什麼在這樣一個大冬天的早晨,這個左金吾大將軍竟然會大汗淋漓呢?

仇士良滿腹狐疑地盯著韓約,問:“將軍這是怎麼了?”

話音剛落,一陣穿堂風吹過,吹起了廳堂後側的帳幕。

仇士良無意中瞥見了一些閃閃發光的東西。

那是兵器。

隨著帳幕的晃動,仇士良還聽見了一些聲音。

那是兵器相互撞擊發出的鏗鏘之聲。

什麼也不用再問了,所謂的天降甘露純粹就是一個陷阱。

仇士良和宦官們猛然掉頭就往外跑。跑到門口時,守衛正準備關閉大門,仇士良高聲怒斥,守衛一緊張,門栓怎麼也插不上。

仇士良等人衝出金吾衛,第一時間跑回皇帝身邊,奏稱宮中已發生事變。

全亂了,計劃全亂套了。

甘露之變:喋血大明宮 大唐帝國陷入最黑暗的時刻

李訓知道,此時此刻,誰把天子攥在手裡,誰就能掌控整個大明宮的局勢。

他立刻呼叫殿外的金吾衛士兵:“快上殿保衛皇上,每人賞錢百緡!”

仇士良當然不會讓天子落入李訓之手,馬上對文宗說:“情況緊急,請皇上立刻回宮!”旋即把文宗扶上鑾轎,和手下宦官擁著皇帝衝出含元殿,向北飛奔。

李訓抓住轎杆,情急大喊:“臣還有大事要奏,陛下不可回宮!”

此時,京兆少尹羅立言帶著三百多名京畿衛戍部隊從東面殺了進來,御史中丞李孝本也帶著兩百多名手下從西邊衝過來,都是來增援李訓的。

他們衝進含元殿,對著那些未及逃離的宦官揮刀便砍,頃刻間便有十餘人倒在血泊中,哀叫聲此起彼伏。

天子的鑾轎在宦官們的簇擁下搖搖晃晃地跑到了宣政門。李訓仍舊一路死死抓著轎杆,不停地叫天子落轎。

早已嚇得失魂落魄的文宗又驚又怒地喝令他住口。仇士良的手下宦官郗志榮一見皇帝發話,衝上去對著李訓當胸一拳,將他打倒在地。

還沒等李訓爬起來,鑾轎已經進了宣政門,宮門立刻緊閉。宦官們知道自己安全了,齊聲高呼萬歲。

此刻,宮中的文武百官早已各自逃命,作鳥獸散。李訓意識到行動徹底失敗了,急忙換上隨從人員所穿的綠色低品秩官服,騎馬奔馳出宮,一路大聲抱怨:“我犯了什麼罪,要被貶謫出京!”藉此掩人耳目。

果然,各宮門守衛一路放行,沒人懷疑他。

經此變故,仇士良已經意識到李訓等人要對付的就是他們宦官,而幕後主使很可能就是天子本人。

仇士良死死地盯著文宗李昂,忍不住破口大罵。

文宗渾身戰慄,無言以對。

這一刻,堂堂大唐天子在宦官面前幾乎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把頭深深地耷拉了下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此刻的宦官仇士良,卻有一種在光天化日之下抓獲小偷的快感。

天子慚悚不已,愧悔難當。

而宦官則正義凜然,理直氣壯。

我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令人啼笑皆非的倒錯。反正從這一刻起,直到生命終結,唐文宗李昂再也沒有在宦官面前抬起過頭來。

仇士良開始反擊了。

他即刻下令左、右神策副使劉泰倫和魏仲卿分別率領五百名禁軍大舉搜捕

“叛黨”。此時,宰相舒元輿、王涯等人仍然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正在政事堂用午膳。

一名小官驚恐萬狀地跑進來喊:“不好啦,軍隊從內廷出來了,逢人便殺!”

幾位宰相這才清醒過來,趕緊狼狽出逃。

政事堂瞬間炸開了鍋,門下、中書兩省官員,以及金吾衛吏卒共計一千多人,爭先恐後地往外跑,把大門口擠得水洩不通。

片刻後,宦官帶著禁軍殺到,立刻關閉大門。轉眼間,政事堂內未及逃離的六百多人全部被殺。

殺人是很容易獲得快感的,尤其是殺那些手無寸鐵、毫無反抗意志的人。

此刻的仇士良就充分體驗了這種快感。

於是,反擊行動迅速升級,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大屠殺。

仇士良一聲令下,各道宮門相繼關閉,駐紮在玄武門的所有禁軍士兵全部出動,在大明宮展開了地毯式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 “叛黨”。只要不是宦官和禁軍,一律在他們的屠殺之列。

這一天,大明宮變成了一座血肉橫飛的屠宰場。

正在朝廷各衙門辦公的大小官員,以及剛好入宮辦事的各色人等,全都不明不白地成為宦官的刀下之鬼。這一天,先後有一千多人被殺,屍體縱橫交錯,鮮血四處流淌。

各個衙門的印信、檔案、圖籍、帳幕、器具盡皆被毀,到處是一片慘不忍睹的淒涼景象。

大明宮的每一個角落,都瀰漫著恐怖與血腥的氣息。

大屠殺之後,仇士良又派遣千餘名禁軍騎兵,在城中大肆捕殺漏網之魚,同時出城追捕逃亡者。

宰相舒元輿獨自騎馬逃到安化門,被禁軍抓獲。宰相王涯徒步逃出宮外,躲藏在永昌裡的茶肆,也被禁軍搜出,旋即被戴上枷鎖,押入左軍軍營嚴刑拷打。

年已七十多歲的王涯禁不起酷刑,最後屈打成招,胡亂承認自己與李訓合謀篡逆,企圖擁立鄭注當皇帝。

甘露之變:喋血大明宮 大唐帝國陷入最黑暗的時刻

這份供詞雖然荒謬可笑,可對仇士良來說,有它就足夠了。

只要宰相承認謀反,他今天的屠殺行動就能披上一件合法的外衣。

事變一起,慣於見風使舵的河東節度使王璠第一時間逃回了長興裡的私宅,並即刻部署河東兵進行防守。

宦官魚弘志命禁軍向他傳話,聲稱宰相王涯等人已供認謀反,所以天子起用他為宰相,請他出來主持大局。

王璠信以為真,趕緊開門出來,旋即被捕,也押進左軍。

王璠一見王涯,一開口就埋怨:“你自己謀反,幹嗎把我也牽扯進來?”

滿腹冤屈的王涯萬萬沒想到,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到了這種地步還不忘倒打一耙。

他氣急敗壞地說:“還記得宋申錫的案子嗎?當初是誰把機密洩露給王守澄的?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王璠滿臉通紅,無言以對。

看著這幫狗咬狗、一嘴毛的文臣,宦官們在一旁不住冷笑。

凡事明哲保身,臨事苟且畏難,任事首鼠兩端,見危險就躲,見利益就上。

這就是大唐文臣們的處世哲學。

難怪你們輸得這麼慘。

緊隨王涯和王璠被捕的還有躲藏在太平裡家中的京兆少尹羅立言,王涯的家人、眷屬和奴婢,李訓的族弟、戶部員外郎李元皋。

緊接著,禁軍士兵開始以執行公務為名搶劫私人財產。前嶺南節度使胡證、左常侍羅讓、翰林學士黎埴等大臣的府邸全部被洗劫一空。

長安坊間的一些流氓地痞也開始趁亂燒殺搶劫,並且互相攻擊。一時間雞飛狗跳,塵埃蔽日,整座長安城陷入了無政府狀態

這一天的流血政變,歷史上稱為 “甘露之變”。

翌日清晨,劫後餘生的文武百官陸陸續續前來上朝,都等在宮門外。

一直到太陽爬得老高,建福門才徐徐打開。只見佇立在兩側的禁軍士兵全部刀劍出鞘,臉上依舊殺氣騰騰。

百官戰戰兢兢地走到宣政門,大門卻尚未開啟。許久,宮門打開,宦官傳令:所有朝臣,一律只能帶一名隨從進入內廷。

紫宸殿上已經沒有了宰相和御史,百官隨意站立,班位全亂套了。

臉色蒼白的文宗皇帝升殿之後,看著表情各異、班位混亂的文武百官,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宰相怎麼沒來?”

仇士良一聲冷笑,說:“王涯等人謀反,已被關進監獄。”隨後,召左僕射令狐楚和右僕射鄭覃把王涯的親筆供詞呈給皇帝看。

文宗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接過那紙供狀,忽然作出一副憤怒而驚愕的表情,問令狐楚等人:“這是王涯的親筆嗎?”當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天子越發表現得怒不可遏,狠狠地說,“果真如此,死有餘辜!”

李昂知道,他現在必須表現得越驚愕越好。

因為驚愕就表明他無辜,表明他沒有參與宰相們誅殺閹黨的計劃。這樣他才能擺脫干係,以免仇士良等人一怒之下,把他這個天子廢掉,甚至殺死。

李昂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保住自己的皇帝位子。其他的一切,他都無暇顧及,也無力顧及了。

事變第三天,御史中丞李孝本在咸陽西面被抓獲;同日,李訓也在逃亡鳳翔的中途周至鎮(今陝西周至縣)被當地官員逮捕,旋即押赴京師。

走到昆明池時,李訓知道自己反正是一死,倘若被送進禁軍軍營,還要徒然遭受凌辱,於是便對押送官說:“得到我,就等於得到富貴。聽說禁軍現在正到處搜捕我,待會兒進了城,他們一定會把我搶走,到時候你們就什麼都得不到了,不如現在砍下我的首級,秘密送進宮去。”

押送官覺得言之有理,隨即一刀砍下了李訓的腦袋。

事變第四天,滿朝文武都被勒令去旁觀“叛黨”的遊街示眾和行刑過程。

神策軍將李訓的首級高掛在“叛黨”隊列的前方,後面的囚車分別押著王涯、王璠、舒元輿、郭行餘、羅立言、李孝本等人,在長安的東、西兩市遊街示眾,然後將他們推到鬧市的一株獨柳下,一一腰斬,最後把首級懸掛在興安門外示眾。

當天,所有“叛黨”的宗親族裔,不論遠近親疏一律處死,連襁褓中的嬰兒也沒有放過。其中,有妻女僥倖未死的,全都充為官妓。

事變第五天,仇士良下了一道密敕,命鳳翔監軍張仲清將鄭注誘殺,隨後全家誅滅。

第七天,右神策軍在崇義坊逮捕韓約,次日將其斬殺。

塵埃落定之後,文宗李昂被迫下詔,大舉封賞此次鎮壓“叛亂”的功臣。仇士良和手下的大小宦官,包括禁軍官兵,全部獲得不同程度的升遷和賞賜。

甘露之變:喋血大明宮 大唐帝國陷入最黑暗的時刻

一場狂飆突進的政治運動,就這樣以一場政治災難宣告終結。

李訓和鄭注這兩匹政壇黑馬,就像兩顆光芒萬丈卻乍現即逝的流星,在沉沉的帝國夜空中一掠而過。

在他們身後,黑暗比此前的任何時候都更為濃重。

關於“甘露之變”導致的政治後果,史書作了這樣的記載:“自是,天下事皆決於北司(內侍省),宰相行文書而已。宦官氣益盛,迫脅天子,下視宰相,陵暴朝士如草芥。”(《資治通鑑》卷二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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