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话中的“毑家”指的是谁家?
作者丨鲁翰(书房记团队作者)
所说的“毑家”,就是“娘家”。在陕北,小辈人通常把母亲的娘家叫“毑家”,把奶奶的娘家称为“老毑家”。
毑(jiě),这是个远古方言词,《博雅》解释,毑,母也。客家人多用,“毑婆”意为外婆。现代汉语词典则只注释为母亲,但使用极其稀罕。惟有陕北人将三族(父族、母族、妻和夫族)亲戚,嘴上如此精准且练达的表述。
还有一个“乸”字,跟毑的结构恰恰相反,各类词典多解释为“姥姥”,其实自古陕北人多将奶奶称为“乸乸(niǎ)”。
陕北人把嫁出去的女子叫“女客”,“骑驴婆姨赶驴汉”,女客回娘家省亲,又叫“坐娘家”,一个“坐”字,就点出了回娘家一家人的眼明、殷勤和女客的安然。
民谣有道:
一圪嘟嘟蒜,嘟辘辘转,
想坐娘家离不开汉。
儿背上,女抱上,
死老汉彆在裤带上。
走“毑家”,串亲戚,可是陕北糇娃娃梦寐以求的“避难所”和“伊甸园”,外婆的针线和故事,外爷的烟锅和拐杖,毑家绵绵故事多,那是永远留驻的童年记忆。“外孙子是个狗,吃完往回走”;《捞捞饭》童谣就唱道:捞捞饭,打豆腐;锅头儿坐个光脑二舅舅,没好吃,炒屁吃;屁焦嘞,熏得你二舅舅大颳嘞。娃娃们在毑家“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情况极为少见,“碎脑小蒜”们足可以尽情地饱享亲情的照护、戏谑和温暖。就像鲁迅先生记述自己的毑家鲁镇那样,总计日以俟,无限怀恋。
关于毑家,陕北童谣是这么唱咏的:
捯对,扯锯,扯倒外婆家枣树
舅舅打,妗子骂
婆婆说不要打给娃娃两颗干枣枣
让娃娃回盍吧
一走走得个兀儿坬
拾得一根鸡腿把
咬盍咬不下,啃盍啃不下
给婆婆修个陀儿把,陀儿把
陕北人无论红白喜丧办大事,都要讲究“请娘家”,毑家可是上宾,宴席总为“头排客”,出头露面的往往多是舅舅;当然房头(伯伯)、毑家(舅舅)的门户也较为重帒。“养儿像外舅,养女像家姑”,“鼻子疙嘟嘟,像个你姑姑;眼眼黑豆豆,像个你舅舅。”“三代不出舅家门”,是说外甥的长相,性格,脾气和爱好等等自然有一些和自己的亲舅舅相像或倾向的地方,基因那可是血管子里的亲缘。
旧以前,中国古老的人际关系基于伦理社会而建立,那阵儿法律什嘛的并不那么通用,而舅舅在亲情社会关系中,尤其充当着调停形形色色的家庭纠纷的民间法官,夫妻有隔阂、父母跟儿女之间或是弟兄姊妹之间闹矛盾、分家产,纷争不下的时候,“搬毑家”,“请娘舅”来主持公道、分说短长。
娘亲国舅,包括帝王家族也格外地尊崇外戚。舅舅作为毑家家族的男性代表,在外甥心目里的地位举足轻重,毑家门上几乎没人憨流烧势、毶毛野奓。陕北民俗禁忌就有,“正月里,不剃头,剃头克舅舅。”“娘家的饭香,姑嫂的话长”,谁没个毑家?谁没个妈?
八十佬儿也想娘家嘞——初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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