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伶訪問記:李金鴻

今日推送之《名伶訪問記:李金鴻》錄自《立言畫刊》1942年第212期,為該刊記者對李金鴻的採訪錄。《立言畫刊》創刊於1938年10月1日,16開本,30多頁,每星期出1期。畫刊只維持了7年,共出356期,到1945年抗戰勝利時終刊,「名伶訪問記」為《立言畫刊》所開闢欄目,刊登一些老角兒、當紅名伶和青年後進的訪問記,極具史料價值。


 後起青年旦角張君秋、李世芳之後,又紅了一個李金鴻。 

 經過景孤血先生的介紹,在延年衚衕五號見著金鴻了!並且見著一向被稱為金鴻保護人,金鴻的堂兄李振東君。

 金鴻不大會說話,可是我覺得他說出一句話來都是熱誠的,較比一般唱戲的那份花說柳說絕對不能同日語了!再有他可貴的地方,是雖然已經夠得上“舞臺上的一個大大紅人”,可是他卻沒有一點“紅人”的派頭。因為昨日一見,還是依如前四年在廣和樓後臺一見如故,並沒有一點變態。

名伶訪問記:李金鴻


名伶訪問記:李金鴻

李金鴻之《戰宛城》

 金鴻一舉一動都講究有禮貌、有規矩,這個真讓我有些坐立不安起來。因為金鴻這樣,說真的,我在李家客廳裡也拘束了兩個鐘頭。

 說起戲校的不重生男重生女,說起宋師哥宋德珠在戲校時的耀武揚威,兩件事,他不禁有點黯然之色。

入戲校學老旦改武生

 金鴻天津人,最苦的是九歲喪父,於是寡母孤兒奔到北京來了。金鴻堂兄振東君同情他們母子的遭遇,一方面負著養贍老太太的責任,一方面預備把金鴻送到戲曲學校學戲,為的是找一條吃飯之道。

 金鴻十歲,戲校由焦菊隱執掌時代,民二十一舊曆正月十六終於正式入校了!金鴻今年整整二十歲,唱戲算計起來已經唱了十個年頭了!初學老旦,以金鴻那時候那分“花容月貌”,學老旦真是有點屈才,甚麼《釣金龜》、《望兒樓》他學的真沒有一點意味,堪堪就要這樣埋沒下去了。幸喜有位教師,把他挑出來改武生。起頭不過也就是邊邊沿沿來一個下手罷。這是他

學戲最苦,最讓他灰心的時代。

從九陣風開始學武旦

 戲校有個定例,就是男裝男,女裝女,可是武旦一門女生唱不了,故此由宋德珠那兒起便由男生來了。那時教武旦的是鼎鼎大名的九陣風(即閻嵐秋),他覺著自己教的這行人才太少,於是他徵求學校同意之後,再挑幾個學生過去,這是金鴻的機會來了!閻先生一眼便看中他,“跟我過去吧!”閻先生衝著他說。金鴻知道讓他改學武旦了!不禁私心鼓舞,心說這回可有出頭之日了。因為他學老旦,學武生,一直到挑出他來的時候,已經在戲校消磨一年的光陰了!學刀馬旦之後,少不得閻先生要有一番訓誨,家裡聽說他改行了,心裡自然也痛快。振東君為請閻先生特別對於金鴻分心,故此把他約出來又從新讓金鴻給他磕三個頭,認老師。由此金鴻便是九陣風得意弟子。


名伶訪問記:李金鴻

李金鴻、葉盛蘭之《虹霓關》

 幾年的奮鬥,終於成為繼宋德珠之後的唯一刀馬旦了。其中戲校經過若干演變,九陣風死,十陣風(即張善庭)離校,學校為節省經費,又讓“德”字頭班大師哥當助教,於是德珠當上刀馬旦的助教先生了!那時德珠便已感覺出來金鴻未來是自己的一個大敵了,他有點妒忌。學校讓德珠給金鴻說《金山寺》的白蛇,宋師哥勉強地給他說了。德珠因為當初受過張善庭的訓誨,故此張的那派嚴厲教戲方法他都施展於金鴻的頭上了!可憐一出《金山寺》捱了德珠不少打,可是到現在金鴻卻總說:“宋師哥待我不錯!”

 戲校去青島,以金鴻最紅,回來排《獨佔花魁》,派金鴻的劉四姨,大有喧賓奪主之勢。校當局正要對他再加一番深造,誰知這時有十年曆史的戲校報散了!


名伶訪問記:李金鴻

李金鴻便裝照片

離校後初輔李萬春

 出來以後,許多人都說他是個好材料,對於“文”的應該深造,此時才又正式致力於花旦戲,教師是趙綺霞。學了《打櫻桃》幾齣小戲,振東君與李萬春友情甚厚,故此金鴻離開學校之後,搭入永春社了。後來因為戲碼分配的關係不久又告脫離,這才又被葉盛章約過去,一直到現在。曾搭楊寶森、張君秋、葉盛章、李萬春等班,跟著葉盛章去過天津。

向尚小云、筱翠花問藝

 尚小云對於後進一向是喜歡提拔,他愛金鴻的材料,湊巧這時又有尚、李兩家至友吳先生撮合,金鴻拜尚的事便在去年一家宴會席上金鴻又給綺霞磕頭了!算是暫時先有這麼個舉動。金鴻也時去芳信齋中問藝,《金山寺》的白蛇青蛇都得過尚老師的傳授。據金鴻表示,等自己出一趟外,手裡有些積蓄之後,還是再請幾桌客,痛痛快快地從新給老師行禮。

名伶訪問記:李金鴻

李金鴻之《金山寺》

 又說到筱老闆了,據說翠花曾經跟人表示過願收金鴻這麼個徒弟。他曾經給金鴻幾種蹺樣子,故此金鴻現在的蹺是地地道道的“筱”派!

向蕭長華學戲的約法三章

 再說他跟蕭先生這段淵源,那尤其難得。

 在謙和社,他跟蕭先生的少君盛萱唱《小上墳》,蕭先生特地站在臺簾後看他這出。完了之後,蕭先生衝著盛萱說:“不成!他那出可差得多呀!”盛萱把這話告訴金鴻了,金鴻說這可怎麼好哪?盛萱說:“不要緊,你上我們那去跟我們老爺子學去,我就是你的引見之人!”金鴻一聽大喜,從此他就隔一日必去蕭先生家學戲了。

 老蕭很願意教,不過他有個約法三章:“就是教可是教,咱們免去三樣,一別行拜師禮,二別給我買東西,三別請我吃飯”。金鴻感於老先生的耿直故此他也照辦了!說真的,老蕭教金鴻連一頓嘴也未曾抹,他說他這是替祖師爺傳道!

 金鴻早起報子街會賢堂練功,下手施玉新,與沈金啟均同行,武把由劉玉芳指示一切。隔一日一去西草廠蕭長華處學花旦戲。午後則李凌楓來,教青衣戲,許盛奎來教花旦戲,韓世昌、侯瑞春教崑曲,並須提出一小時工夫由一孫某吊嗓。每日如此,從無間斷。

 據金鴻說:到蕭先生那兒去必須是個七八點鐘的絕早,有時去晚了一點,老先生還總是勸著早點來。未說戲之前,必先講些道義之事,反正都是勸金鴻學好上進的話,別這個,別那個,對金鴻照顧得很到。他對唱旦角的有一句口頭語是:“上臺不像個女的,下臺不像個男的那可就糟了!”說得一針見血,痛快淋漓。

 金鴻得蕭先生親傳的戲計有《小上墳》、《打櫻桃》、《鐵弓緣》、《秦淮河》(鴇兒)、《拾玉鐲》、《掃地掛畫》等,預備傳授的有《浣花溪》的任蓉卿。

程硯秋介紹吳富琴教戲

 程硯秋對金鴻極為重視,吳富琴教金鴻便是硯秋的介紹,《探母》、《摘纓會》、《紅鬃烈馬》、《汾河灣》、《戲鳳》等戲便是得吳傳授。近因吳時常外出,工夫甚短,故改李凌楓教戲。說起來金鴻與張君秋還是師兄弟呢。

 現從李凌楓學《二進宮》李豔妃,這又是一出青衣重頭戲,每日家居吊嗓,又是“看一看不覺是八月中秋”的那段三眼了!最後於合作戲中同譚富英唱《摘纓會》,富英在後臺問長問短似有愛慕之意。

(《立言畫刊》1942年第2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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