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老賴”後發現身份遭冒用20年

女子被“老赖”后发现身份遭冒用20年

兩個“潘霞”的身份證除了住址和照片外完全一致。

女子被“老赖”后发现身份遭冒用20年

潘霞補結婚證時,發現自己名下還有一張結婚證。受訪者供圖

1999年江蘇泗洪女子潘霞輟學,學籍和身份遭冒用,假潘霞存債務糾紛,真潘霞遭起訴;警方已介入調查

34歲的潘霞是宿遷市泗洪縣一名普通女子,常年與丈夫在外打工,然而今年11月卻收到了一份來自泗洪縣人民法院的訴狀,她被告知“因借貸不還,已被人告上法庭”。潘霞納悶,自己從未與人有經濟往來關係。

昨日上午,宿遷市泗洪縣峰山派出所民警告訴新京報記者,“潘霞”的身份證號背後有兩個人,直到警方找到這名冒用者,“才知道對方其實叫張英,是被起訴的被告人”。而“潘霞”這個身份,她冒用了20年。

昨日,泗洪縣公安局、法院回應新京報記者稱,已知悉此事,“已經要求張英夫婦二人積極籌款,儘快償還欠款”,相關情況仍在進一步調查當中。泗洪縣民政局也表示,需要張英本人重新確認身份並辦理相關證件,才能為潘霞更改結婚信息。

一張身份證擁有兩張“結婚證”

今年11月,與丈夫常年在外打工的潘霞被告知,自己成了“老賴”,不僅銀行賬戶、房產被法院凍結,曾用自己身份證為母親存下的2萬元錢也被用來抵償債務,原因是“因借貸不還,被法院強制執行”。

潘霞說,自己從來沒有和人發生過借貸關係,身份證信息或者銀行卡丟失或被人盜用的可能也被排除了,她便與縣人民法院取得聯繫,瞭解到自己確實被人告上了法庭。

潘霞想起了2015年的一件事。當時她與丈夫在泗洪縣城購買了一套房產,在向銀行貸款時發現名下有張浦發銀行信用卡,更新結婚證時,潘霞才發現自己有“兩個結婚證”,名字、身份證號、出生年月一模一樣,但照片上的人卻不是自己和丈夫。隨後,潘霞又去調取了個人徵信報告,發現她的工作地址、信息都有兩個版本。

泗洪縣民政局提供給新京報記者的兩份《婚姻登記審查處理表》顯示,兩個“潘霞”的性別、出生年月、身份證號完全一致,不過照片和登記的家庭住址卻出現了差異。

初中輟學 學籍被冒名頂替

經泗洪縣公安局初步調查,另外一個“潘霞”名叫張英,在1998年以前,她一直是安徽省蚌埠市五河縣人,1998年中考失利。在當時,復讀生無法辦理學籍,於是張英的父母輾轉找到了泗洪縣天崗湖中學一位老師幫忙。

1999年,15歲的潘霞從該所中學輟學,同齡的張英便借用潘霞的學籍檔案,順利地到天崗湖中學復讀了一年,並於2000年考取了當時的淮陰衛校。

此後,張英拿著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偽造的天崗湖中學學籍證明和當時泗洪縣天崗湖鄉的文化站站長介紹信,把戶口遷到淮安市。

2004年張英從淮陰衛校畢業時,正值全國推行二代居民身份證,而當時的戶籍信息全省尚未完全聯網,按照當時手寫的學籍檔案和錄取通知書,張英順理成章地辦理了二代身份證。

在接受警方調查時,張英告訴民警,當時自己也曾想配合潘霞,恢復自己的真實身份,但“張英”這個名字早已被註銷,考慮到以後可能會給自己帶來諸多不便,又退縮了。

■ 對話

潘霞:無緣無故成被告,感覺很冤屈

昨日上午,潘霞告訴新京報記者,為處理此事,她已辭掉工作回到老家。面對被凍結的銀行賬戶和房產,潘霞說“覺得自己很冤屈”。

銀行卡、房產被莫名凍結

新京報:什麼時候發現身份被冒用的?

潘霞:2015年,我是農村的,要來縣城(江蘇宿遷泗洪縣)買房子,買房子的時候才發現,我有房貸,需要提供身份證、戶口本和結婚證。我和老公是2004年結婚的,結婚證是手寫的,要求我們換證,我們就來到民政局準備換證,工作人員發現我身份證下有兩個結婚證,我才知道。

新京報:當時什麼感受?

潘霞:我很驚訝,一個人怎麼可能有兩個身份證,還是跟兩個不同男的,我就提出要看下另一個結婚證頭像,頭像不是我,名字和身份證號都是我的。當時接受不了,幸好我老公跟我在一起(看到結婚證上照片不是我),如果真的不在一起,他知道後會怎麼看我,一個女人跟兩個男人有結婚證,我心裡是什麼感想。

新京報:後來你是怎麼處理這件事的?

潘霞:當時購房還要提交個人徵信報告,我去調徵信報告的時候,辦公人員調出的信息也不是我的,工作單位、電話號碼都不是,後來就覺得越發不對勁,名下還有一張浦發銀行信用卡。後來我老公就報警了,銀行把我那張信用卡註銷了。

新京報:為什麼今年才想著去解決這個事?

潘霞:當時,警方也沒有給出具體解決方案,我也嫌麻煩就一直拖著,心裡想沒什麼事情就算了。今年我手機綁定的支付寶提現出來要用,發現明明銀行卡里有錢,就是提不出來,我老公就幫我去銀行查詢,工作人員就問我是不是犯什麼錯了,錢被泗洪縣人民法院給凍結了,我安安穩穩在打工,一個普通老百姓沒犯什麼錯誤,怎麼可能。

新京報:賬戶凍結後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

潘霞:是的,沒想到這麼嚴重。我在浙江杭州的一家鞋店打工十來年了,幾周前向老闆辭職,就是為這事專門回老家處理。自己心裡就覺得天塌下來一樣,無緣無故被告,我的房產也被凍結了,賬戶裡的兩萬塊錢也被扣了。

新京報:這筆錢是從哪裡扣的?

潘霞:扣的時候我一開始還不知道,法院給我打電話問我錢是不是我的,我說不是,直到後來才發現這筆錢是從我定期存摺里扣的。我2015年買房,家裡錢都用光了,當時我哥哥外出打工離家前給了我一筆錢,我沒用,就用身份證給存了定期,單子後來給我媽媽了。後來法院反覆問我,一直在追問,才猛然想起來,錢不是我的,但是是我存的。

“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新京報:與另外一名“潘霞”是否聯繫過?

潘霞:2015年結婚證事情發生後,我有聯繫到她,她也在外面打工,我說要不你回來,還是用你自己的身份信息,更改過來。她也答應了,說要給她一點兒時間,一時半會兒也更改不過來,我也理解。可是過了兩三天,我再給她打電話,她手機停機了。真實姓名也不知道,後來一想,也沒犯什麼事,想想就算了。

新京報:後來是怎麼與她聯繫上的?

潘霞:我老公今年報警後,警方提供了一個她老公的聯繫電話,就給他打電話,事情已經發生,躲也躲不掉,還是回來把事情處理好,她老公就說現在不放假,也不是過年,請假請不了,一直在迴避。電話中也有向我們表示“對不起”,但這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新京報:她是怎麼和你解釋你倆身份相同的?

潘霞:2015年的時候,我問過她,她說當年用我學籍上學,後來畢業、工作就一直沒有改。我初二就輟學了,她1998年中考沒考上,想要復讀,但是在當時,復讀生沒有辦法辦理學籍,她父母就找到了我們縣天崗中學一個老師幫忙,我不上學後,就把我學籍給她了,初中畢業她就考了淮陰衛校,就這樣一直用到現在。

新京報:你的生活有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潘霞:以前我不知道,2015年買房才覺得受到影響。那天我去法院澄清此事,法院告知我可能目前不能乘坐飛機、高鐵了。我之前也沒有購買過高鐵票,江蘇到浙江我都坐大巴,有時候開車回來。

新京報:怎麼看自己身份被冒用這件事?

潘霞:我心裡肯定是有壓力的嘛,感覺很崩潰的樣子,前一段時間找了相關部門,也沒有什麼頭緒,吃不下睡不著,幸好也不是什麼大案子,如果因為她我坐牢,真的感覺自己很冤屈。警方和法院已經知道這種情況,還在處理當中,說是這個女的欠了外債,一直沒有償還。民政局也說,兩個結婚證的問題也需要他們本人回來才能解決,現在還沒回來。

(文中潘霞、張英均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 李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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