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至民國這一段歷史，我一直痴迷，尤痴迷於文化一支。近日《少帥》我又刷了一遍，曾不屑一閱，後悔之觀矣，不想甚為心愛，自始迷上民國軍事，鑽研幾許。本文主講一代梟雄張作霖，而非少帥張學良。說起張學良，大家都不陌生，很快會想起西安事變和趙四小姐。但對其父親張作霖，標籤多僅限於“軍閥”、“北洋政府”之類。說到“軍閥”，特意去查了一下，指的是“割據一方的軍人集團”。軍閥一般都無視中央政府的存在，有的甚至與中央政府分庭抗禮。而張作霖，在我心中卻是一個頗有“人情味”的軍閥，此處的“人情味”就是他自己所說的“江湖”。
根據李雪健老師在《少帥》中的角色塑造，加之近日翻閱的數十餘文，誠心之作，本文將從六方面講講我眼中的張作霖。一、 張小個子的江湖兄弟情張作霖，字雨亭，奉天省海城縣小窪村（今遼寧省海城市）人，出生於1875年，乳名老疙瘩，海拔不高，故人稱“張小個子”。自幼家境貧苦，早年打雜當木匠學手藝，也學過獸醫，為生計嚐盡奔波滋味，後成為馬匪，投靠綠林。張為人耿直，性格豪爽，喜結交兄弟，歷史記載其共有2次結交，12個結拜兄弟。其中1907年的第一次結交最為著名。1907年，第一次拜把子是按年齡排位，張作霖排行老七。結拜成員有馬龍潭、吳俊升、孫烈臣、張景惠、馮德麟、湯玉麟、張作霖以及張作相八人。以上每一個都曾和張一起打天下出生入死，即使每個人最後的歸屬都不一樣，即使也曾不和，也曾大動干戈，但張一直秉承“江湖義氣”，從未對其置之死地。直到最後，歲月見證過他們堅如磐石的情義，為張的人生添上了濃厚的一筆。張的發跡離不開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結拜兄弟，下面我將著重講幾人。老二吳俊升，說話時舌頭捋不直，所以兄弟們叫他“吳大舌頭”。吳大舌頭與張結拜後，誓死追隨張作霖。
第一次直奉戰爭戰敗後，張作霖被北京政府免去各職，命吳俊升為奉天督軍。然而吳大舌頭卻堅決擁護張任東三省保安總司令，並宣佈東三省獨立。後與張作霖在皇姑屯時一起被日軍炸死，可謂實踐了自己與張作霖磕頭時的誓言：“不能同生，但願共死”。感人至深。老三馮德麟，當年張作霖就因馮德麟加入綠林，可謂綠林前輩。馮在張面前，一直以老大哥自居。兩兄弟曾經不和，大動干戈，但張一直不願撕破兄弟情，非常敬重他。後馮被北京政府關押，張想盡一切辦法終使得馮獲釋，又為其爭得三陵都統這一職務，這也是馮德麟後來死心塌地跟隨張作霖的原因。不得不提的另一點是，馮德麟的長子馮庸和張學良之間，也延續了父輩之間的鐵血兄弟情。
馮庸與張學良同年出生，並同取字“漢卿”，兩人相伴長大，乃生死至交。兄弟倆因第一次直奉大戰走上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道路。當時馮庸認為，中國內憂外患的主要原因是工業落後，“工業興國，先育人才”，這是他創辦馮庸大學的本意。此後張學良繼續少帥生涯，馮庸卻卸下戎裝，力圖工業興國，幾乎傾盡所有家產創辦“馮庸大學”。老四湯玉麟，在保險隊時就跟著張作霖，多次救過張作霖的命，曾因張作霖重用王永江而與張交惡，但後被張重用。張作霖被日軍炸死後，湯玉麟幫助其子張學良東北易幟，湯玉麟在抗日戰爭其間多次拒絕出任偽職，並率部下與日寇交戰，為中國的重新統一立下了汗馬功勳。老五張景惠，不得不提。張作霖結拜的把兄弟中唯一一個為人所恥的漢奸。張景惠在九一八事變後，成為漢奸，曾任偽滿洲國國務總理。第一次直奉戰爭中，因他個人原因致使整個戰局潰敗，張作霖深恨之。兩兄弟相愛相殺，他之後雖投靠了日本人但對張作霖仍忠心耿耿，“八·一五”光復，被蘇軍逮捕。1959年死於戰犯管理所。老八張作相，字輔忱，結拜八兄弟中除了張作霖，張作相應是名氣最大的一位。深得張作霖信任，一生品德高尚，為張作霖立下汗馬功勞，張學良的輔帥，著名的愛國之士，中國共產黨的親密朋友。不少人以為他和張作霖是兄弟倆，其實只是名字上的巧合，兩人並沒有宗族關係，但並不妨礙兩人如親兄弟般的關係。輔忱一生為張作霖鞠躬盡瘁，張作霖多次想擢升他，卻屢次執意不肯就職，可以看出張作相識大局、顧整體，對個人職位高低不甚計較。
“九·一八”事變後，日本侵略者以張氏聲望素著，派人去天津，餌以高官厚祿，張作相堅拒不就，最後其在東北的財產悉被偽政權沒收。張作相曾在張作霖死後幫助張學良，主政東北，後來張學良被蔣介石軟禁，為張學良積極奔走。可以說，張作相的一生，都為張氏父子鞠躬盡瘁，更為了國家鞠躬盡瘁。1949年因病去世。“東北王”張作霖的一生實在精彩，從一個無名小卒一步步晉升北洋奉系軍閥首領，最後更成為“北洋政府”的掌權者，張作霖絕對是20世紀上半葉的傳奇人物。雖為草莽，出生綠林，卻樂於學習，其政治、軍事才能都是值得肯定的，被譽為“亂世梟雄”。當時的東北，在蘇日中的夾縫中得以生存，可見其才能與豪情。蘇日雖將張視成眼中釘，卻也不得不歎服其是個“壓不倒的小個子”。
張小個子的一生，是戎馬的一生，更是江湖的一生。早年機緣之下投身綠林，打天下，成為蓋世英雄，後坐擁天下。張曾說過，“坐天下比打天下難”。隨張打江湖的兄弟曾多次犯上，張不計前嫌，不予計較，可見張的江湖恩情與胸懷。二、“東北王”的江湖父子情張作霖曾說他和張學良之間是“今生父子，前世冤家”，我想這對張氏父子其實也是典型的中國式父子，一輩子鬥氣也一輩子默默的關心對方。張學良從小調皮搗蛋，十分機靈。作為老帥的長子，張學良從小受盡寵愛，更被父親喚作“小六子”。張作霖對他的教育更是費盡心思，也進行了因材施教。小時候張學良犯錯將五姨太的狗賣掉，五姨太將此事告知老帥。老帥的處理方法是把張學良叫到跟前，父子兩人邊喝酒邊談話。當五姨太問及老帥對賣狗一事的處理結果時，老帥說，“男孩子嘛，誰小時候不做幾件狗屁倒灶的事，大事不犯迷糊就行了”。同時他又告訴小六子，“男人不可小肚雞腸，小事不可計較，大事得上心，要上心，老子讓你成氣候”。
張作霖雖出身綠林，雖非世家子弟，從未接受過正規的教育，但和其他綠林草莽不同之處在於：他非常重視教育和學習。老帥曾師從楊景鎮先生學習過三個月，後在大帥府開學堂（張廷抒、馮庸、張學成均為大帥附學堂成員），並請來楊先生做少帥的老師。後因漢卿課堂出言不遜，將楊先生氣得不行，被老帥暴打。老帥曾對小六子說過這樣一句話，“楊先生教了我三個月，我敬了他一輩子”。
由此可見老帥對於知識分子的敬重。張學良在這樣特殊的教育方式下成長，慢慢展現羽翼，成長為有權謀、有勇氣，能面對戰爭殘酷、能處理摯友背叛的軍人，面對老帥的故去，在痛失親人的狀況下扛起整個東北軍大旗，肩負起救東北，救中國的天下大任。無論是從恨鐵不成鋼到因材施教，將學堂中調皮搗蛋的小學良放到軍部潛移默化；還是放手一搏敢於錘鍊，在麻將桌上設套將張學良送入軍校經受鍛鍊；還是寓俗於理，將深刻的人生哲學用“姨太太經”等簡單直白的語言講述；亦或是全心信任，在郭松齡擁立張學良反奉時，張作霖都始終認可支持張學良的決定……中國式傳統父親的簡單直接同張作霖獨有的漸進式父子相處模式交雜，我也深深的為張作霖獨特愛子之心折服。如果說張學良能有名垂歷史的成就，也要多虧他這個生他養他育他的父親。
三、張老七的治家之道老帥張作霖，無可置疑的亂世梟雄，人格魅力極大，能屈又能伸，遇事大智若愚，同時膽大心細，政治上富於權謀。在特定的歷史時代，在日俄兩大帝國的夾縫中生存，名副其實的“東北王”。從做山大王一路做到“東北王”，巔峰時刻更是就任北洋時期末的國家元首，號稱“海陸空大元師”。其政壇之傳奇，令人叫絕。張作霖號稱“東北王”，他的家族也號稱“關東第一家族”。文化程度並不高的張大帥卻治家有方。共育十四個子女。其中，長子張學良、次子張學銘、四子張學思分別是國民黨的上將、中將和共產黨的少將，一門父子在三個不同的政府出了四位將軍，中國近現代史上，僅此一家。
從而使張氏家族也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這與張作霖的治家之道是不無關聯的。只是，家門不幸，張作霖和張學良、張學思三個人都是以悲劇收場，張作霖1928年被日本人炸死，張學思1970年被文革逼死，張學良被蔣中正幽禁了半個世紀後，2001年死於美國。張作霖一生有七位太太，其中張學良為原配夫人趙春桂所出，趙去世的早。在趙去世後，老帥取了六房太太。令人驚奇的是，六房姨太太相處十分融洽，並且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團結一致，不得不說張家的穩定離不開張作霖的這幾房太太們。這六位太太中，二太太最識大體；三太太乃勉強結合，後出家當尼姑；而五太太壽夫人最受老帥寵愛，是一位傳奇人物，不僅異常聰慧，還非常有魄力。有一次，老帥購了一大批軍火，開心的不得了。回到家壽夫人問什麼事情這麼高興，老帥說買了一大批軍火。五太太說“一天到晚就知道軍火軍火”，老帥緊接著說道“一文錢，買個饃饃就吃一天。買把槍，就天天有的吃。”還有一次，三太太的弟弟犯了軍法，張作霖大義滅親找人將其擊斃。這些都可以看出張作霖的英雄氣節，既可以溫柔處之，又可以一夜之間像老虎一樣。還有一個經典的故事不得不提，關於五太太壽夫人。張作霖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之後，張學良收到電報得知老帥已死，那一天正好是張學良的生日。張學良痛不欲生，但為了掩人耳目，防止日本人肆意進攻，張學良唯有掩飾老帥之死，秘不發喪。而此時，家中一切大小事務均有五太太壽夫人主持。壽夫人冷靜面對日本人，妥善處理了張作霖的後事，為張學良趕回奉天主持大局拖延了時間。另外，張作霖的十條家規在歷史上也十分著名。“關東第一家族”的家規要求如下：一、嚴禁夫人干預政事，不聽枕邊風。二、嚴禁夫人聚眾閒聊，以免滋生事端。三、各房太太地位不分尊卑，均以夫人相稱。四、嚴禁夫人私自做壽。五、嚴禁虐待下人。六、實行嚴格的薪俸制，各夫人每月按時支取。七、飯菜實行等級分餐制，各夫人與子女分別在自己房間用餐。八、嚴格作息時間，外出活動一律不允許超過晚十點鐘。九、重視子女文化教育，延聘名師為子女啟蒙。十、子女婚姻不得自主，須由張作霖一人包辦。據說張作霖家教甚嚴，不論是對夫人還是子女都按律要求，賞罰分明。
四、一代梟雄的江湖褒貶他是亂世梟雄，曾擁兵自重，成功統治東三省，連日本人也畏懼三分。蘇日雖將張作霖視成眼中釘，卻也拿他沒有辦法。他曾窮兵黷武，一再發動戰爭，給當地人民帶來了深刻的苦難；也鎮壓民主：張思想較為守舊，曾數次反對民主主義，屠戮革命黨人，並反對共革命，逮捕並處決了李大釗等共產黨人；曾對日本採取親善，尤其是初期，大量僱傭日軍事人員。張學良曾評價其父：有雄才，無大略。對於張作霖，人們褒貶不一，但有一個大方向是不容置疑的
張的一生乃至張氏父子的一生，是愛國的一生。基於這一點，我們再去評價他們，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五、張作霖經典臺詞江湖，就是人情世故，能應對就不易，懂全了不可能，打那是土匪。山不向我走來，我便向山走去。兩件事可以不老實，一打仗，二打牌。有些事我們知道我們知道，有些事我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除了老婆不能給你們，其他我什麼都能給你們！六、我眼中的張作霖張作霖是窮苦出身，從綠林草莽到東北王，一路走得有驚又險，跌跌撞撞。
從張作霖1911年進奉天省城算起，到他1928年被炸身亡止，他在中國歷史舞臺上，整整活動了17年。在此期間，他是個叱吒風雲、炙手可熱、馳名中外、舉足輕重的顯赫人物。張學良曾說：“我們張氏父子，若不是為了愛國，會有這種下場嗎？”李敖曾說：“張學良是民族英雄。張學良最偉大的是他本可以做東北王，但是張學良熱愛祖國，東北有獨立的本錢卻沒有獨立，比臺灣大36倍的地方不肯獨立。他的爸爸為此而死。他自己為了中國的主權獨立尊嚴，被蔣中正從36歲關到83歲。”張氏一門，四位愛國將領。基於這一點，我本人是持正面評價較多的。我知道後人評說有截然不同的兩種觀點。張作霖是中國近現代史上爭議較大的人物之一。對張作霖的爭議，根本性的問題是他與日本的關係。對於張作霖與日本的關係，一種觀點認為，張作霖是“民族英雄”；另一種觀點則說他是“賣國求榮的軍閥”。我認為，張作霖的一生，作為封建軍閥他具有落後甚至是反動的一面；作為統治者，他的多重性格特徵是十分突出的；作為東北邊疆大吏，他對東北的經濟建設尤其是鐵路建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對文化教育尤其是教育的重視與投入更是可圈可點；在對外關係上，他始終以維護民族利益為重。在對日關係上，他既有抗爭也有妥協，其中抗爭是主流，是本質；張作霖與日本的妥協，既有作為政治上相互利用的一面，更與近代中國衰弱的國情有關。我們考察張作霖的歷史行為，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他雖然不是一個純粹的民族主義者，但其維護民族利益的目的是明確的。我眼中的張作霖，一代梟雄矣。死後秘不發喪9年後才得以入土，令人惋惜。張學良被蔣中正長達半世紀的幽禁更是令人嘆息。江湖，就是人情世故，能應對就不易，懂全了不可能，打那是土匪。英雄已去，英跡猶在。
用《滄海一聲笑》的部分歌詞來結束此文，向一代梟雄張作霖致敬。滄海一聲笑 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 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 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清風笑 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蒼生笑 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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