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經歷了什麼?」——寫在炎陵「4.10」深山大救援之後……

“我到底經歷了什麼?”——寫在炎陵“4.10”深山大救援之後……

現在我回憶起那十多個小時

從未覺得一個夜晚有如此漫長

也未覺得寧靜的山林會如此可怖

更未覺得一塊餅乾會那麼好吃...


01

"當時山上傷者情況並不樂觀,時間刻不容緩,

“我去。”我沒有想太多就主動要求了..."

“我到底經歷了什麼?”——寫在炎陵“4.10”深山大救援之後……

2018年4月10日,那天是個很平常的日子。我打完球到食堂吃飯,剛坐下來扒了兩口飯,接警電話響了,稱在十都鎮黑龍潭對面山上有人要救助。

情況緊急,萬小紅副所長帶著我,放下碗筷,戴上警帽就趕往現場,到了現場進一步瞭解情況,是村民四人上山採摘石耳,其中一人在摘石耳過程中不慎摔倒,人已經昏迷。由於該處地勢險峻,同行的另外三人無法把摔倒傷者從山上救出。

因為公安對此類救援情形已有應急預案,整個救援隊集合很快,消防那邊傳來消息:

“需要當地派出所民警協助救援。”

當時山上傷者情況並不樂觀,時間刻不容緩——

“我去。”

我沒有想太多就主動要求了。

接到報警,是下午6點40,我和5名消防戰士準備上山時,天已經黑了,聽說山路特別不好走。

我是外地民警,剛從警校畢業,2017年8月來到炎陵縣公安局,12月到派出所。風土人情都還沒搞得清,更別說這座名字都沒有的山。

“山路不好走”,有多不好走,我懵懵懂懂,“救人要緊”,這個事我心裡卻想得明白。


02

"我們穿梭在深山老林裡面,抬頭看不到天,都被大樹擋了,全程緊挨著山壁上山,如果一不小心踩空,就直接會摔下山崖。我們以最快的速度上山,希望早一點到,早一點到..."

“我到底經歷了什麼?”——寫在炎陵“4.10”深山大救援之後……

時間上不允許我們有更多準備,我們也沒有過多的時間進行討論,因為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山上晚上溫度也會降低,中間有很多不可控因素影響著我們的救援。

我喝了兩口水,覺得帶著水瓶不好爬山,就放在山下;以為救援不會多久,只吃了兩口剩下的飯,覺得下山還能再吃。

7點左右,我們出發上山。

正式上山,我才發現我們的這次救援行動有多艱鉅,上山的路根本就沒有,我想著,如果不是如此險峻,生於此長於此,靠山吃山的村民們,如何不能自救?

我們穿梭在深山老林裡面,抬頭看不到天,都被大樹擋了,一路往山上爬,全程緊挨著山壁上山,如果一不小心踩空,就直接會摔下山崖。我們以最快的速度上山,希望早一點到,早一點到。

4個小時的上山過程,全隊提著一顆心注意腳下的路同時,也懸著一顆心——

“等會下山怎麼辦?”

最終,與被困村民匯合,時針已滑過了數字“11”。

他們坐在一起,圍著一堆已經燃盡了,只閃著些許火星光亮、散著餘溫的樹枝,傷者靜靜躺在一旁。

看到我們只是站起來示意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麼。無論是我們和他們,都似乎已經無力和疲憊。何況,還有下山這個難題在等待著我們。

與他們匯合,其實才是救援的正式開始。

暫時休整,消防戰士和山下指揮部彙報情況。

我走近傷者,確認他的瞳孔、心跳、脈搏,他的皮膚冰冷,頭上有傷,我呼喚他,看見有小蟲子在他臉上爬過,沒有任何應答。

“他應該不行了”同行村民在一旁輕聲的說,我聽著很難過,心情很壓抑。


03

"看不到月亮的黑夜,除了我們踩著枯葉的腳步聲,就是風吹樹葉沙沙響,晃動的手電燈吸引了飛蟲,他們落在我的手上、臉上、在脖子後細細爬過,我一瞬間覺得很怕..."

“我到底經歷了什麼?”——寫在炎陵“4.10”深山大救援之後……

十二點左右,我們救援隊接到新的指令,將被困人員安全帶下山,將已經死亡的傷者遺體帶下山,並注意自身安全。

俗話說的上山容易下山難,這次我有了切身體會。何況,上山過程已經如此艱難?

下山的路,好遠好難。

我們前、中、後各兩人,抬著傷者,身後跟著3名被困村民。

深夜山林,因為不認識路,也看不到路,我們選擇一條直線往前、往下走,相信著一定能這麼走到山腳。途中遇到斷壁,我們就用繩子吊著傷者下去,反正一定不能繞行。

看不到月亮的黑夜,除了我們踩著枯葉的腳步聲,就是風吹樹葉沙沙響,晃動的手電燈吸引了飛蟲,他們落在我的手上、臉上、在脖子後細細爬過,我一瞬間覺得很怕,可是腦子裡很空,不記得當時自己在想什麼。我的手被劃破,也沒什麼感覺。


04

"喝了一口水,吃了一口餅乾,長長舒一口氣,我知道,這個漫長的夜晚終究是過去了..."

“我到底經歷了什麼?”——寫在炎陵“4.10”深山大救援之後……

“我到底經歷了什麼?”——寫在炎陵“4.10”深山大救援之後……

天微微泛白,天光灑落,我回頭看走過的路,那幾乎成90°的斜坡,我都不知道我們是怎麼走過來的...

我很渴,村民分了我們一些水,但是不夠,天亮了就找山中的溪水喝,很甜。

我很餓,那匆忙間的兩口飯,早就讓我飢餓難耐。

好在手機指示,讓我沒有失去時間的概念,我們一直走、一直走,我總覺得自己已經走了好遠、好久——

“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4月11日上午八點,隱隱約約聽到有人的呼喊,有人衝了上來,給我們搭把手。

“終於看到除我們之外的人啦!”

我這麼想著,我知道,經過7個多小時,我們終於、終於走到了山下!心裡的壓力一下釋放了,繃緊那根神經也放鬆了。

喝了一口水,吃了一口餅乾,長長舒一口氣,我知道,這個漫長的夜晚終究是過去了...


李海濤是2017年炎陵縣公安局新招錄民警,從警還不到9個月;他也是家中獨子,95年的他,今年剛剛23歲。

採訪他時,問他救援過程怕不怕?他說:

“怕肯定是怕的,但事後回憶起來,覺得是這是自己作為一名警察應盡的責任,一夜的救援行動,除了疲憊,就是對傷者的死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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