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引發的血案(民間故事)

1、“月嫂”上崗

何翠萍和劉大強結婚後,一直未生育。婆婆便看她不是個人,成天摔碟子打碗,指狗罵雞。時間長了,翠萍覺得無法忍受,就以進城打工為名,從家裡逃了出來。

進了城才知道,謀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己一無本錢二無手藝,臉蛋又不能當飯吃,指望啥養活自己?好在在鄉下時,翠萍求子心切,整天抱著本育兒大全學習育兒經驗,不成想這點資本竟然派上了用場。在人才市場,一家勞務公司招“月嫂”,就是專門伺候人坐月子的保姆。翠萍雖說無兒無女,但談起育兒經來卻頭頭是道,幾番交談下來,勞務公司便決定試用她。

今年正好是龍年,想要龍子龍孫的人家特別多。“月嫂”變得搶手起來,工資也水漲船高,直追國家公務員了。翠萍在第一家主顧那裡幹了兩個月,工作盡心盡力,任勞任怨,獲得了主家的好評。看她是這塊料,勞務公司便正式聘用她為“月嫂。”半年下來,翠萍業績飆升,坐火箭一般升為“明星月嫂”,月薪逼近四千。

翠萍新接的這家主婦叫舒婷,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漂亮的臉上稚氣未退。舒婷懷孕才剛三個月,看來家裡的確沒人了,才早早地把她請過來幫忙料理。舒婷是個性情乖順的女孩子,事不多,翠萍除了一天做三頓飯,沒別的事做。這是她幹月嫂以來最清閒的一次。

有個衣著華貴、舉止雍容的女士,時不時地來看望舒婷。神色言談上,不像是舒婷的媽媽。翠萍聽舒婷稱她為許夫人。許夫人每次來後,進了舒婷的臥室就把門一關,吩咐翠萍不叫不要進來。二人躲在屋裡不知談論些什麼,有時還有爭執的聲音傳出來。

待得久了,翠萍勤勞樸實的品性換來了舒婷的信任,有些話也不避著她了。有天晚上,兩人出來散步,舒婷給翠萍講了自己的故事——

“我剛出大學校門時,找工作到處碰壁,不是我看不上人家,就是人家看不上我。我父親身患絕症,急需錢治病。家裡為供我上學,又欠下了一大筆債。我需要一份高收入的工作,來給父親治病、替家裡還債。可事與願違,畢業快一年了,我仍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在這時,我在一個網站看到關於代孕的信息,替人代孕一次可獲得高額補償,便決定一試。網站管理員為我聯繫了一對許姓夫婦,許先生開著一家大公司,夫人因為子宮環境不好不能生育,夫婦二人急著想要個孩子繼承家業。我們見面後,許先生夫婦對我的條件很滿意,當下便同意由我來代她夫人孕育孩子,講好成功後付給補償金20萬元,每月還付給生活費兩千元……”

聽到這裡,翠萍恍然大悟,原來是替人生孩子啊!她忍不住替舒婷惋惜:“你還只是個孩子啊,怎麼能跟一個老頭子……?”

舒婷笑笑,繼續說到:“代孕採用試管嬰兒的方式,用許先生夫婦的精子和卵子在試管中培植好胚胎,然後移植到我的子宮內孕育。一句話,孩子和我沒有一點血緣關係,我只是在出租子宮供他們使用……”

翠萍聽了,默然不語。相比而言,這個苦命的女孩子,比自己境遇好不了多少。老天真會捉弄人啊!人家不想要孩子,被逼無奈才要。自己呢,和大強日思夜盼,做夢都想要個孩子,卻偏偏久種不收。

2、無心插柳

再說大強,在家裡收到老婆寄來的大把票子,坐不住了:一個女人獨自在外面闖蕩,這樣的收入水平,恐怕只有幹那個的才有吧?放心不下的大強立即動身,開著三馬車進城,以買化肥為名去打探虛實。

來到翠萍打工的公司,沒見到人,老闆說翠萍剛被派到一家新主顧那裡。大強向老闆討了地址,一路打聽尋來。來到一個小區的單元樓,大強找到門牌號,上前敲門。出來開門的正是翠萍。見老公突然駕到,翠萍有幾分驚奇。大強推說來城裡買化肥,順路看看媳婦。

大強見老婆伺候的是個小女孩,有些驚異。再聽舒婷說話柔柔順順,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就有些放鬆,想當晚在這裡住下來,省個住店錢。他拉拉雜雜,故意捱到天黑。按照勞務公司規定,月嫂家屬是不準隨便在主人家裡留宿的,翠萍趕他也不是,留他也不是。最後天黑透了,再出去找地方也不容易,瞅舒婷的神色,似乎並無反對的意思,只好由他賴了吧唧地住下了。

翠萍幹這工作也不是容易的,夜裡不能睡太死,要聽著孕婦的動靜。孕婦起來上廁所,她必須一個鯉魚打挺,起來給她開燈,扶她走進衛生間。完事後再陪她回臥室上床,待主人安睡後方能回屋小寐。媳婦離開家這麼久,大強心裡癢得像貓抓。可翠萍這三起兩不起的,把他的情緒都弄沒了。好不容易拖到天將明時分,才期期艾艾地得逞了一回。

天亮後,大強意猶未盡地告別老婆,此行的偵查任務已完成,可放心地打道回府了。他來到勞務公司門口開上自己的三馬車,來一次不能白來,去農資公司捎上幾袋化肥回家。

大強走後數日的一個早上,翠萍剛起床,便被一陣蜂擁而來的噁心逼到了衛生間,吐了個翻江倒海。她又驚又喜:難道是懷孕了?聯想起月事有陣子沒來了,難道是大強來的那天……?想到這兒,翠萍臉有些熱,真是陰差陽錯啊!這孩子,怕真不是那窮命根哩,要不怎麼非得離開那窮家才肯露面?

翠萍跟舒婷請了半天假,想去到醫院做個檢查。下樓時,正與上樓的許夫人打了個照面。許夫人今天的裝束很怪,一襲黑衣黑褲,臉上帶著一絲悲慼的神色。翠屏顧不得多想,匆匆跟許夫人打了個招呼走了。

醫院檢查的結果令翠萍頓時欣喜若狂:真的有了身孕!

她立刻打大強的手機,想把這喜訊第一個告訴他。可打了半天,手機也沒打通。家裡原本有固定電話,後來大強燒包買了個手機,又怕浪費電話費,就把固定電話掐了。弄得現在也不好聯繫。翠萍想,乾脆等回家時再給他個驚喜吧。

回去的路上,翠萍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假如公司知道她懷孕了,會馬上解僱掉她,這是有嚴格規定的。怎麼辦?丟掉這份工作,每月可就有四五千元的損失。這筆錢若留給將來的孩子上學用,該是積多大的德啊!慶幸的是,為了保證月嫂工作的連續性,勞務公司發工資都是打到她們卡上的,不用到公司去領。老闆每月只要打個電話向主家詢問一下月嫂當月表現,沒什麼意外就將錢打到卡上。這為翠萍的下一步計劃創造了條件。翠萍暗暗拿定了主意:儘量去掩蓋自己懷孕的事實,能掙一天是一天,掙一個月是一個月,捱到不得不暴露那天再說!

3、飛來橫禍

翠萍正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手機突然急促地響起來,她以為是大強回過來的,一看卻是舒婷的。她趕緊接通,舒婷在電話裡喊:你快回來!我出事了!翠萍眼前黑了兩下,差點栽倒。一個孕婦出事了,能有小事嗎?她趕緊攔了輛的士,一路狂奔回家。到了樓下,直覺讓她對司機說:“先別走,在原地等我!”

上樓,開門,衝進臥室一看,沒人。聽到衛生間裡有呻吟聲,翠萍衝進去一看:舒婷歪躺在地板上,下身一片殷紅。翠萍腦子裡轟地響了一下,瞬間一片空白!舒婷還沒有昏過去,倒是鎮定地吩咐翠萍:“快找片衛生巾給我止血……快揹我下樓去醫院……!”翠萍如夢初醒,來不及多想,一步步按照舒婷的吩咐進行,好不容易才下樓,上了停著等候多時的出租車。

舒婷從手術室裡出來了。“孩子沒保住。”躺在病床上,舒婷一個勁兒地流淚。翠萍得知她是自己上衛生間滑倒的,內疚得說不出話來。能發聲時,說的就是一連串的對不起。舒婷別過臉去,不接受她的道歉。翠萍知道舒婷的感受,也知道失去愛人的骨血是什麼滋味。她清楚,自己的命脈現在抓在舒婷手裡,只要舒婷一向公司彙報,她的工資獎金沒有不說,還得扣下一大筆違約金。眼下大錯已鑄成,覆水難收,願打願罰只得聽天由命了。

出院回到家,舒婷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不說話,兩眼盯著天花板出神。翠萍心裡不落地,除了一個勁兒地做好吃的,幹一切能幹的活,剩下的就是茫然無措了。夜裡,她躺在床上烙餅子,翻來覆去睡不著。後來迷迷糊糊睡著了,卻做了個可怕的夢,舒婷披頭散髮渾身是血地衝她張著手叫喊:“你還我孩子!你還我的20萬!是你害得我人財兩空!”翠萍一下子被嚇醒了,不敢再睡,擁被坐到天明。

第二天吃早飯時,舒婷突然開口了,但她開口還不如不開口,她一說就讓翠萍心驚肉跳:“你是不是懷孕了?”

話一出口,翠萍頓時一口飯噎在嗓子眼,呆在那裡傻了眼。

舒婷繼續說:“你上次的反應我都看到了,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你說。”翠萍慌不迭地說。

舒婷說:“許夫人上次來,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許先生前段時間因車禍去世了,剛剛辦完後事。現在,許家更加珍視這個孩子。許夫人特地來叮囑我注意身體,一定要保住這個孩子。她走後我情緒一直很激動,結果上衛生間不留神摔倒了。”

聽了這番話,翠萍更難受得吃不下飯了。舒婷說:“我有個大膽的想法,需要你的配合,不知你是否會答應。”

翠萍忙說:“你儘管講好了,現在就是你讓我把心掏給你我都願意。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輕易失去孩子。”

舒婷說:“我想演一出‘狸貓換太子’!”

4、瞞天過海

“狸貓換太子?”面對只在老戲裡面見過的這個名目,翠萍有些發傻。

“對!那天許夫人對我說,如果生個男孩,會追加5萬元補償金。加上之前答應的20萬,就是25萬,再加上營養品、生活費等,前後加起來不下30萬!翠萍姐,你願意讓這30萬打水漂嗎?”

“當然不願意……可是,你不是已經……”翠萍還是有點迷糊,不知舒婷葫蘆裡究竟買的什麼藥。

“傻姐姐,我是想,用你肚子裡的孩子去頂替!”舒婷終於揭了底。

“啊?這樣啊!”翠萍驚得從椅子上坐起來。

“恩,這個計劃我想了好多天了。本來孩子生下後要去做DNA測試的,現在許先生去世了,DNA實驗就無從說起,掉包的事就不會露餡,因此這個計劃才有可能實現。”

“可是……”翠萍有些難為情,又有些矛盾,“我跟老公結婚好幾年也沒要上孩子,這次好不容易成功了。說實話,我舍不下這個孩子!”

“傻姐姐,這25萬,我倆平分。這樣吧,我給你15萬!加上你的工資,基本上有20萬了。有這20萬你們兩口子幹什麼不行?至於孩子,你們以後還可以再要,又不是不能生養,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些話從面孔稚嫩的舒婷口中說出,顯得既成熟又陌生。

“這……”翠萍真有些動心了,20萬,真不是個小數目,自己要伺候多少個孕婦和孩子才能得這麼多錢?“可是……時間長了,肚子顯出來,紙裡包不住火啊!”翠萍還是擔心會露餡。

“沒關係的,這幾個月,就由我來當月嫂伺候你!咱們倒個個兒。”舒婷說,“許夫人因為要去處理國外的生意,臨產前不會再來了。你們公司又不查你,他們只給我打電話詢問你的情況,由我來應付好了。不過,為了保密,你必須把手機號換掉,這是我們合作的條件。”

“可是生產時呢?醫院裡那麼多人看著,早晚會暴露啊!”翠萍還是疑慮重重。

“放心吧!我有個表姐是醫院婦產科主任,到時候一切由我來安排!”舒婷胸有成竹。

掂量再三,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驅使下,翠萍終於答應了配合舒婷實施計劃。

5、新嬰失蹤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幾個月過去了,翠萍到了預產期。這大半年來,舒婷一改嬌小姐的脾氣,鞍前馬後地精心服侍翠萍,離生產還有半個月時,她就提前聯繫了表姐所在醫院的特護病房,安排翠萍住進去。

孩子呱呱墜地了,是個七斤重的男孩。遺憾的是,翠萍還沒來得及看清孩子的模樣,就被舒婷抱走了。翠萍蒙上被子足足哭了一夜。

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舒婷竟然一去不回!打手機關機,找來她的表姐——婦產科主任一問,天啊!哪裡是舒婷的表姐?人家是個五十多歲的人,根本不認識舒婷!再問上次舒婷的流產情況,更讓翠萍大為吃驚:原來舒婷上次根本沒懷孕,所謂的子宮出血也僅是舒婷自述的,醫生也沒查出個所以然,僅是做了例行的婦科檢查。

“可我明明看見她褲子上見紅了啊!”翠萍仍心有不甘。

“那不像血,更像是紅藥水。”產科護士的一句話讓翠萍從頭涼到腳。看來,真的上當了!舒婷可能是個人販子!不過,從先前的跡象看,她無論如何都不像是預謀已久要圖自己的孩子啊!翠萍越想越不明白,越想頭越大。

“趕緊報警吧,以前病房裡也發生過偷孩子的事!”護士一句話提醒了翠萍,她趕緊掏出手機打110。

警察到來後,給躺在病床上的翠萍錄了口供,一方面讓她等消息,一方面聯繫她的家人來接她出院。

警察走後,翠萍在病房裡度日如年。悔恨一點點齧咬著她的心,她連死的心都有了。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

家裡人接到警方的消息趕來了。來人卻不是翠萍的老公大強,而是大強的母親、翠萍的婆婆。婆婆一進門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上了:“你這個喪門星,掃帚星,狐狸精,你剋死了大強不說,還跟哪個野男人生了野種,你不得好死呀!”

從婆婆絮絮叨叨的責罵中翠萍得知:大強那天早晨從她那裡離開後,開著三馬車經過一個路口時,與一輛疾馳而來的小車相撞,二人同時殞命。由於車禍現場大強的手機被路人撿走,大強的身份一時無法確認。等到輾轉認定了身份,打手機和翠萍聯繫時,她的手機換號了……

知道原委後,翠萍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經過搶救,翠萍終於悠悠然回到人世,醫生告訴她,她婆婆已經走了,臨走時放言:再不認這個媳婦!

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讓我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親生骨肉!此時的翠萍,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幾次欲拔掉輸液管尋死,都被護士攔下了。次數多了,護士也不耐煩地兇道:“要死去外面死去,別死我們這裡!”

翠萍心灰意冷,覺得一點活路都沒有了。

6、驚天陰謀

就在這時,事情有了轉機。警察來到醫院,通知翠萍去認領孩子。這讓瀕死的翠萍冥冥中又有了希望。只要孩子在,就有活下去的勇氣。路上在警車裡,翠萍想好了:一旦孩子不是自己的,她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去尋死。

值得慶幸的是,翠萍過去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孩子!同去的醫院婦產科護士也做了證明。抱著自己的心肝寶貝,翠萍禁不住放聲嚎啕。哭完了,才想起問警察事情經過。從一份舒婷的口供筆錄裡,事情的真相終於大白了——

一切要從舒婷畢業後在許先生的公司裡打工說起。因相貌出眾,舒婷被許先生安排做了秘書。一來二往,兩人有了那層關係,但卻被嗅覺靈敏的許夫人察覺了。大鬧之下,舒婷被迫離開了公司。然而舒婷臨走時聲稱,自己肚子裡已懷了許先生的孩子,絕不會善罷甘休。而許夫人則因為身體的毛病不能生育,舒婷懷的孩子便成了她的心病。幾次三番找到舒婷要求私了,做掉這個孩子,卻都因為價錢談不攏而作罷。而舒婷懷孕是假,以此敲詐是真。為了偽裝得真一些,她不惜花大價錢請來月嫂做幫工來增強效果。為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她對翠萍編了一出動人的“代孕”故事。

事情起變化是在許先生與大強的三馬車相撞死於非命後。許先生一死,許夫人立即改變了主意,想把舒婷的孩子要過來。因為許先生的父母健在,和孩子一起同屬遺產第一繼承人,許夫人的目的,想借孩子的名義多分一筆遺產。於是,她向舒婷開出大價碼,40萬要這個孩子。如此一來,把原本想靠假懷孕敲一筆小錢的舒婷推上了尷尬境地。後來,舒婷無意中發現翠萍懷孕了,便想出一招假流產之計,引翠萍就範,以求偷樑換柱,這就是所謂的“狸貓換太子。”

然而舒婷做夢也沒想到的是,許家竟然找到了許先生車禍後在醫院搶救時的血液樣本,對嬰兒做了DNA實驗,結果發現孩子並非許先生的。許夫人和舒婷的如意算盤都落空了!絕望之餘,為了不敗得徹底,舒婷又露出了貪婪的本性,決定將孩子賣了換錢。結果在交易時被警方安插的線人識破,繼而落網……

聽完這個偵探電影裡才會有的離奇故事,翠萍心裡既寒心又迷茫,同時又有幾分羞愧。同樣因為貪心,親骨肉被自己親手遺棄,差點落到人販子之手。眼下最大的問題是,老公沒了,婆婆不讓進門,自己一個人帶著不滿月的孩子,怎麼生活?

……

數月後,網上一家“代孕”網站發出的一組代孕志願者信息中,翠萍的照片赫然列於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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