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工訪談」陰山長憶劉允斌

「军工访谈」阴山长忆刘允斌

「军工访谈」阴山长忆刘允斌

包頭作為響噹噹的軍工城之一,伴隨共和國的成長,在締造主戰坦克、重型火炮、核燃料等國之重器的同時,也吸引並造就了一批批獻身國防的科技精英,他們為祖國的軍工事業殫精竭慮、嘔心瀝血,是共和國國防工業振興與崛起的堅實脊樑和中流砥柱,他們書寫的一個個傳奇故事共同構成了一幅生動感人、氣勢磅礴的歷史畫卷。

《青山人青山事》微信平臺開設專欄《包頭軍工城訪談錄》,將有關軍工城企業中的優秀人物、難忘經歷、感人故事以訪談的方式,分享給熱愛軍工事業的廣大讀者,以此傳承軍工文化,弘揚“把一切獻給黨”的人民兵工精神,激勵當代軍工人在草原鋼城續寫新的鐵馬傳奇。

「军工访谈」阴山长忆刘允斌

劉允斌(1924—1967年),湖南省寧鄉縣人。他是我國著名的核放射化學專家,中華人民共和國前國家主席劉少奇同志的長子。他主持組建了我國第一個熱核材料研究室,即核工業二○二廠第三研究室,親自制訂了該室的研究方向和研究計劃,直接領導了熱核材料的研製及投產工作,驗證了分離級聯理論,進行合成工藝等方面的科研工作。

他帶領科研人員攻克了熱核材料生產中的化學交換塔最佳運行方案的理論計算方法、鋰汞齊自行分解規律、汞的物理化學性能測定、鋰汞齊鋰鹽溶解體系的分離係數等重大技術難關,並建立了氫氧化鋰-6,氘化鋰-6等光譜、質譜、色譜等化學分析方法,解決了一系列科研和生產中的關鍵問題,從而保證了中國熱核材料生產線一次投產成功,使我國首爐熱核武器裝料氘化鋰-6於1965年9月首次合成,為中國熱核材料的生產和鈾化工的發展及中國帶有熱核材料的原子彈爆炸和中國首顆氫彈爆炸成功做出了卓越貢獻。

1967年11月21日,因在“文革”中不堪迫害而自盡。

1

多舛的童年

(1924—1938年)

劉允斌1924年出生於湖南長沙。這一年底,正在那裡領導安源煤礦工人罷工運動的父親劉少奇接到組織通知,要他赴廣州參加籌備全國第二次勞動大會。行前,他與妻子何寶珍商量,忍痛將不滿週歲的兒子劉允斌託二哥劉雲庭帶回老家撫養。當時大家以為這不過是臨時安排,分離的時間不會太長,誰能想到,此後劉少奇夫婦為革命東奔西忙,根本顧不上孩子。

「军工访谈」阴山长忆刘允斌

這中間,除了1925年冬他們在回湖南時看過一次兒子外,一直到1938年,父子才又相見。母親何寶珍卻已在1934年一個深秋的日子,英勇就義於南京雨花臺,年僅32歲。

劉允斌的母親何寶珍共生有兩男一女三個孩子,他們依次是長子劉允斌、女兒劉愛琴和兒子劉允若。劉愛琴出生在漢口,她出生後只幾個月,就被託付給漢口的一位工人,七歲時被養父母賣作童養媳。1939年,她同劉允斌一同到蘇聯,在莫斯科通信技術學校讀書,回國後曾在國家計委、內蒙古自治區計委等單位工作,“文革”結束後調回北京。劉允若1930年出生在上海,母親犧牲後他先被人收養,後沿街乞討撿破爛、賣報紙為生,直到1946年才被黨組織找到帶到延安。他於1955年被送到蘇聯莫斯科航空學院留學,1960年畢業後回國,分配到七機部(後稱航天部)工作。“文革”中入獄8年,1974年出獄。因在獄中身患重病,兩年後病逝,年僅46歲,終身未婚。

劉允斌回到老家後,由祖母和養母撫養。1930年,養母與祖母相繼過世,而曾經的大家庭已在1924年分家,幾位伯父經過商量,決定將他安排在七伯家生活。

七伯全家以務農為業,從這時起,他一邊在七伯家參加力所能及的生產勞動,一邊和三位伯伯家的兄弟姐妹們去附近的小學讀書。艱苦的農村生活和辛勤的農業生產勞動,培養了劉允斌勤勞節儉、樸實無華的優良品德和習慣,同時,長期寄住伯父家,缺少父母關愛的生活也造成了他性格中孤獨和倔強的一面,這似乎與他在“文革”中以死相抗爭有一定關係。

1938年,二伯父將他帶離故鄉,來到他父親劉少奇所在的延安。當年秋天,劉允斌和妹妹劉愛琴一起進入延安保育小學,直接讀四年級。

2

求學蘇聯度過近半生

(1939—1957年)

1939年夏天,劉允斌與去蘇聯治療受傷胳膊的周恩來同行,遠赴異國他鄉求學,他的俄文名字叫克林姆·允斌,先後在莫斯科國際兒童院、莫斯科鋼鐵學院和莫斯科大學讀中學、大學。1952年以優異成績從莫斯科大學化學系畢業之後,又開始攻讀核放化專業的研究生。1955年研究生畢業後,他作為中國代表團工作人員留蘇工作。1941年,他加入蘇聯共青團,1945年加入蘇聯共產黨,1957年10月轉為中國共產黨黨員。1957年10月回國,歷任副研究員、六○一所研究室代主任、二○二廠第三研究室主任、廠黨委委員等職。

1945年夏,劉允斌在蘇聯讀高中時,因學習成績優異獲取了金質獎章。高中畢業後,他考入了莫斯科鋼鐵學院。該校屬於軍事院校,許多專業內容是保密的。蔡和森烈士的兒子蔡博當時也在該院學習。後來,若不是由於蔡博的歸國很有些波折,劉允斌也許就與他後來為之終生奮鬥的核事業無緣了。

在中央文獻出版社2006年出版的《王光美訪談錄》中有這樣一段敘述:

1949年6月,劉少奇同志訪問蘇聯,即將畢業的蔡博悄悄找到他,說想這就回國,但他學的是保密專業,還被蘇聯有關部門安排搞科技情報,所以怕蘇聯方面不讓他回國。少奇當然希望這些學生都回國工作,因為新中國急需經濟建設的人才呀!少奇同志於是專門給蘇共中央書記馬林科夫寫了一封信,說蔡博是我們黨的早期領導人蔡和森、向警予烈士的孩子,想回國工作,請特殊批准。馬林科夫批准了,所以蔡博就隨少奇一起回國了。儘管如此,蔡博一路上都很緊張,怕蘇聯克格勃截他,火車沿途停站,他不敢下車,到了中國東北境內才下車。蔡博後來留在鞍鋼工作。有鑑於蔡博的情況,少奇要允斌離開鋼鐵學院,轉學到莫斯科大學化學系學習。

劉允斌學習極為刻苦,他的勤奮在同學中是有名的,每天清晨他都是去自習的第一個學生,每天夜晚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圖書館,所有中蘇同學都很欽佩他這種拼命精神。有一段時間,他因過度勞累病倒了。

劉允斌不僅學習好,而且組織能力強、威信高,各方面都很出色,上大學時被選為中國留蘇學生同鄉會的會長。中國同鄉會把留蘇學生們緊緊地聚攏在一起,大家互相幫助,相互激勵,為將來回國建設祖國而發奮學習。但這個同鄉會卻在“文革”中被誣陷為“特務組織”,曾擔任副會長的陳祖濤亦因此險些喪命。

「军工访谈」阴山长忆刘允斌

1950年,劉允斌與一位蘇聯姑娘瑪拉·費多託娃結了婚,瑪拉是他在莫斯科大學化學系讀書時的同學。劉允斌在學業上出類拔萃,在家中體貼妻子,是大家公認的好丈夫。1952年,女兒索尼婭出生了,1955年,他們又有了兒子阿廖沙。他成家之後,又繼續攻讀核放化專業的研究生,1955年研究生畢業並獲副博士學位。經請示父親並經張聞天同意,他暫作為中國代表團工作人員留蘇實習、工作。劉少奇在1956年1月21日致劉允若的信中說:“你告訴允斌,我同意他繼續實習,一直學好回來。我不反對曼娜(即瑪拉。編者注)也參加實習。曼娜來中國的問題,如果已經決定,就不必再改變了。”此時新中國已成立了核研究機構,但奇缺人才,父親劉少奇來信說:“祖國和人民等待你的歸來。在個人利益和黨的利益發生衝突的時候,我相信你一定能無條件地犧牲個人的利益而服從黨和國家的利益。”

“祖國和人民培養了我,我定要回去報效祖國。”

3

為推動我國核工業技術發展而獻身

(1957—1967年)

投身中國核事業

1957年10月,劉允斌經過生離死別的苦痛,告別了他生活了18個年頭的蘇聯,回到了朝思暮想的祖國。

18年前,他離開延安踏上蘇聯的土地的時候還是一個孩子,而如今他已是留蘇的副博士,一個學有所成的核放射化學專家了。

他舍妻別子回到祖國,決心為研製中國自己的核武器做出貢獻,使飽經蹂躪的中華民族真正挺胸昂首於世界民族之林。

為此,他付出了巨大的犧牲。

劉允斌回國後,即分配到中國原子能研究院(時稱六0一研究所)工作。這是中國於1950年5月最早建立起來的核科學研究機構,位於北京市房山縣,著名科學家吳有訓、錢三強等都在此任過領導或從事過科研工作,從那裡走出來的中科院和中國工程院院士達幾十名之多。

劉允斌帶領研究室的科研人員,在核燃料後處理和鈾鈈工藝化學領域做了大量的工作,建立了實驗手段,展開了相關的研究工作,驗證並掌握了後處理沉澱法各工序的化學條件,開展了鈈裂變產物的相互分離分析和某些基礎理論的研究,並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在二0二廠,他帶領有關人員大膽改革舊的落後工藝,取得了跨越式的技術進步。如開展了脫硝還原生產和萃取法分離鋰同位素新工藝體系在生產中應用的可能性研究,同時進行擴試研究。如二0二廠生產堆元件生產線上的四氟化鈾生產原來是採用溼法工藝,該工藝比較落後,與世界上較先進的幹法工藝比較有不少的缺點,劉允斌接受了二機部下達的幹法生產四氟化鈾的工藝研究的重大課題之後,立即在熱核材料研究室裡開設了鈾化工的研究。他採用技術人員、工人、幹部“三結合”與設計、科研、生產單位“大協作”的辦法,組織大家從1964年7月開始,成功地進行了在臥式攪拌床中製取四氟化鈾的幹法小中型工藝試驗,緊接著又開始了立式流化床幹法氫氟化工藝的實驗研究,為開展大生產採用幹法技術奠定了理論和技術上的堅實基礎。

組建中國首個熱核材料研究室

1962年1月,蘇聯撤援之後,二機部為中國熱核材料生產線上馬,自力更生攻克氘化鋰-6科研生產難關,特將劉允斌從中國原子能研究院調入二0二廠,任廠黨委委員、第三研究室主任,由其負責氘化鋰-6生產線的設計複查並組建熱核材料研究室,即二0二廠第三研究室。他和該生產線的主任王世明、副主任蔣述善等幹部專家及工人一道,為生產線的投產嘔心瀝血、日夜操勞。

二0二廠第三研究室第一批科技隊伍以劉允斌從中國原子能研究院帶來的鋰同位素分離課題組的科技人員為主體,由其他單位調入的工程技術人員及大專院校分配的畢業生組成。第三研究室是一個以鋰同位素分離和鈾化工新工藝為主體的多學科的科研基地,開始只有數十人,後來發展到300多人。建室初期,科技人員佔職工總數的51.3%。該室是繼二0二廠冶金研究所(時稱二室)之後的第二個“廠所結合型”的研究室(即科研生產一體化)。

第三研究室由於技術的高度保密性,所以對技術資料的管理十分嚴格。在宿舍不準公開擺放有關專業方面的技術資料及沒有公開發行的專業書籍;有關資料要記錄在專門的保密本上,交保密室存放,由專人保管;保密室定期清查,如不需要保存時,須經有關領導批准之後銷燬;發生洩密要受處分等等。這些保密制度對保守國家機密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關於調劉允斌到二0二廠工作,時任二機部部長劉傑的意思是暫借調他到二0二廠工作兩年,幫助廠裡把熱核材料生產線和有關科研工作搞起來。人去內蒙古,但戶口留在北京不動,兩年後再回北京。但劉允斌卻要求說,既然去,就要辦正式的調動手續,把工作關係和戶口都轉過去。

此時,劉允斌已經再婚,他的新婚妻子李妙秀也是留學蘇聯的研究生。她1955年在蘇聯列寧格勒大學(現俄羅斯聖彼得堡大學)化學系讀研究生,1959年取得副博士學位後回國。留蘇之前,她畢業於復旦大學化學系,其時在中國科學院化學研究所工作。就在他們準備結婚時,劉允斌做出了調往二0二廠的決定,他曾對從小生長於優裕環境的未婚妻是否願意和他一同到艱苦的塞外工作生活有些擔心,而這位有著極強事業心的堅強女性非但毫不猶豫地隨之前去,且一去就是17年。多年後她回憶道:“當年如果不去二0二廠而是留在北京,我也不可能參與完成如此偉大的事業。”

二0二廠是為研製我國的核武器而建立起來的大型核軍工企業,是我國核科技工業體系和核武器裝備科研生產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我國核威懾力量保障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她是中國第一個核燃料、核材料的科研生產基地,為我國原子彈、氫彈、核潛艇的研製成功做出過重要貢獻。截至目前,她仍是一個高科技軍工企業,內蒙古自治區唯一的一箇中國工程院院士就在該廠工作。

這座工廠創建於1958年,原佔地面積18平方公里,是中國核工業創建最早的“五廠三礦”之一。二0二廠為了保密,在建廠初期,對周圍的幾個村莊進行搬遷,並對周圍5公里進行重點控制,10公里進行一般控制,廠內人員不得隨意與外界接觸,科技人員的科研成果,如著作論文等也不得公開發表。

熱核材料即氘化鋰-6,又稱聚變核材料。進行熱核反應所需要的熱核材料主要有氫同位素中的氘和氚,它們和金屬鋰的同位素鋰-6和鋰-7相化合,可形成鋰、氫同位素的四種主要化合物,即氘化鋰-6、氫化鋰-7、氫化鋰-6、氘化鋰-7。

將這些不同規格的化合物經壓制與加工成型後,作為熱核材料進行裝填,來製造不同威力的熱核武器即氫彈。它以原子彈作為引爆,在原子彈爆炸所產生的大量中子轟擊下,引起鋰-6核反應,並進而觸發一系列熱核反應。熱核反應在瞬間完成,同時釋放出巨大的能量。1公斤鈾-235裂變相當於2萬公斤TNT炸藥爆炸的威力,而1公斤氘化鋰-6聚變相當於5萬公斤TNT炸藥爆炸的威力,因而氫彈具有比原子彈更大的核威懾力量。

中國第一條氘化鋰-6生產線,即二0二廠熱核材料生產線,於1958年10月28日動工興建,1964年8月建成,1965年9月生產出合格的氘化鋰-6產品,為中國的氫彈爆炸做出了重大貢獻。

求賢若渴聚人才

劉允斌高度重視發現人才和使用人才。他從上任伊始就廣攬賢才,先後從原子能研究院等科研單位以及留蘇學生和清華北大等高等院校選拔來一批英才。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聽說北大著名化學家張青蓮教授有個研究生很有才華,畢業後原準備到二機部從事核科研,但因出身不好被改分配到昆明醫學院。他力排眾議,馬上發函將此人調來。他為了把天津大學餘國綜教授調入二0二廠多方奔走,此人雖未調成,但可見他愛才惜才的迫切心情。

在如今核工業集團公司檔案館存的《劉允斌同志幾點意見》中,有劉允斌如下一段話:“去年我親自向八局要到了一個八級工程師陳明新,打算充實該室(第三研究室),但又被廠裡留在生產科當科長了。”為此他十分著急,由此也可見他對人才的重視。對實在無法調入的,他也儘量採用變通的辦法,爭取他們的最大幫助。比如他把北大著名教授張青蓮和廈門大學著名教授陳國珍都聘為顧問,為其籌謀劃策。由於他重視人才、起用人才,許多知識分子都願意在他手下工作。二0二廠第三研究室一度聚攏了許多高級知識分子和名校的畢業生,可以說是精英薈萃、人才濟濟。

劉允斌具有科學家的大視野和縝密的思維角度。現存中核集團公司檔案館有一份文件,文件內容是他在二0二廠工作一年之後,向二機部提出建議,並要求二機部協助解決的一些問題。節選如下:

“關於四號車間(即熱核材料生產線。作者注)和四室(即熱核材料研究室,時稱四室,後稱三室。作者注)的人員配備和人員質量問題,今年尚缺250人,可是廠裡只給100人,這個問題幾次向廠裡反映未得到解決,四號車間尚缺130人,四室尚缺120人。這是根據設計要求提出來的,如不能幫助解決,則明年任務很難完成。根據我部事業的發展來看,還應配備二套人馬才行,將來才可完成培養輸送任務。”

劉允斌經常說到對知識分子的16字方針:大膽使用,充分信任,嚴格要求,熱情關懷。他有很強的組織能力,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把各種積極因素調動起來,形成合力,共同攻關。在工作中他貫徹嚴格的科學態度、嚴密的工作作風,從不利的可能性考慮,爭取最好的結果。如對生產中汞齊分解心中無底,就組織力量進行基礎實驗,掌握其分解規律,做到有備無患、萬無一失,這樣就使生產有了堅實的科學的基礎和保證。

在科研攻關中,他不僅以務實的精神領導科研人員、工人和幹部一起制定方案、開展實驗,而且對提高同事們的業務素質也非常關注。在攻關期間,他除自己指導科研人員進行實驗之外,還聘請北大張青蓮教授、原子能研究院王承書研究員到廠裡講學和進行指導。

苦戰攻關鑄輝煌

1960年9月,二機部制訂了氘化鋰-6生產線的工藝試驗研究計劃,初步確定了生產線的科研攻關項目。由於生產線大量的理論問題和基礎數據需要探討和驗證,為此,二機部於1962年1月將劉允斌和鋰同位素分離課題組的一批科技人員調入二0二廠,並抽調有關人員組建研究室,聘請國內知名專家學者擔當顧問進行科研技術指導。

在劉允斌的組織下,熱核材料研究室於1962年8月,在氘化鋰-6合成工藝技術資料極其缺乏的情況下,根據劉允斌組織科研人員所列出的95個課題,在研究室內設立了物理化學、工藝試驗、理論計算和分析方法三個研究分室,開始了全面技術攻關。

為早日掌握鋰同位素分離和氘化鋰-6生產技術,使氘化鋰-6生產線儘快投產,劉允斌帶領全室人員開始了過科研技術關的艱苦創業。為了加強對科研工作的領導,充分發揮科技人員的作用,他在研究室設立了室務委員會,負責研究解決科研攻關中的技術問題,審查各專題組提出的科研報告和總結。這個委員會在科研工作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此外,在劉允斌的帶領下,全室職工發揚“大力協同”精神,齊心協力,只用3年時間就先後攻克鋰同位素分離工藝的多項難關。

二0二廠是蘇聯幫助設計和援建的,但由於熱核武器的裝料即氘化鋰-6合成工序在初步設計中沒有提供技術資料,劉允斌領導第三研究室的同事們,從理論到生產工藝參數、產品分析方法和設備試製等方面做了大量的科研工作,解決了合成氘化鋰-6的關鍵技術難題。

1964年4月8日,劉允斌和副廠長楊樸在廠區辦公樓二樓會議室向前來視察的鄧小平、彭真、烏蘭夫等中央領導彙報了二0二廠的科研技術工作。鄧小平為在塞外包頭能見到國家主席劉少奇的長子並聽他彙報工作而感到十分高興。鄧小平說:“人才難得。二0二廠做出了成績,工程技術人員是有貢獻的。”

劉允斌帶領第三研究室為熱核武器材料生產線的投產做了大量工作。經過縝密的理論計算和技術試驗、小型試驗之後,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又籌建了中型實驗裝置。1964年6月9日,二0二廠熱核材料生產線試車開始;在各工序試車的基礎上,於7月18日開始局部聯動試車,對各運行參數的可行性和操作的可靠性進行考察;8月21日通過了鋰同位素分離裝置竣工驗收;9月3日總體聯動試車開始。

1964年9月17日,總體聯動試車14天后,中國第一批軍用鋰-6問世。為此,劉允斌和他的同事們在研製熱核材料的征途上樹起了一座新的里程碑。《中國核工業大事年表》也將這個日子醒目地載入了史冊,它是這樣記載的:“9月17日,包頭核燃料元件廠(二0二廠)生產出合格的鋰-6產品。”稱“我們有責任把我國走過的道路和經驗,介紹給全國各族人民,介紹給世界人民”的權威書籍《當代中國的核工業》一書對此做了如下表述:“就是在這條生產線上,為我國含有熱核材料的原子彈爆炸試驗和第一顆氫彈試驗提供了熱核裝料,為發展我國的核武器做出了貢獻。”

為此,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的楊成武於1964年10月專程到二0二廠祝賀。二機部為此專門發賀電稱:“這是我部事業又一次重大勝利!”自此,中國開始了熱核材料生產的歷史。

第三研究室為配合熱核材料生產線上馬,先後完成了科研成果報告100多篇,並先後為20世紀六七十年代建立的二0二廠的二、三套單位提供了整套的建廠初步設計數據和技術資料,支援了科研技術人員。

為解決鈾幹法生產工藝的研究應用,在研究室內又成立了132人的三分室。到1966年6月,成功地進行了在臥式攪拌床中用氫氟化法生產四氟化鈾的中型試驗,之後,又開展了流化床氫氟化工藝的實驗研究,先後解決了床型選擇、設備加工、物料流化、參數控制等一系列技術問題。

第三研究室的分析室於1962年8月成立,到1965年,先後完成了氫氧化鋰-6、氯化鋰-6、金屬鋰-6和重水、氘氣等共計39項分析方法的研究和建立,這些分析成果直接應用於生產線監測,保證了熱核材料生產線的長期穩定運行,還為幹法鈾化工藝測試工藝、氫氟化工藝和脫硝氫還原工藝的建立等做出了貢獻。

20世紀50年代,蘇聯把鋰與氫化鋰的研製生產工藝劃為絕密,對外封鎖,1959年二0二廠此生產線去蘇實習的人員,蘇方連生產現場都沒讓進。在科研攻關中,二0二廠第三研究室的產品合成分室的科研人員在分室主任、劉允斌妻子李妙秀的帶領下,積極採用小電解槽做試驗,後來又積極參加修改熱核材料生產線該產品生產段的初步設計。不久,又把該分室從第三研究室劃到熱核材料生產車間,使科研與生產密切結合。1965年,該生產線一次投產便拿出了合格產品。

在劉允斌的領導下,第三研究室的理論計算分室也取得了可喜的成果。與其他基礎學科相比,中國的數學與世界先進國家的差距是較小的,故該分室一建立便人才濟濟。該分室與中國原子能研究院計算室合作,做出了鋰同位素分離過程之穩定態與非穩定態數學模型,據此模型進行計算後得出生產線的設備可以生產合格產品的結論,使二機部和廠領導信心倍增。其計算出的重要參數對分離過程的影響、對指導生產具有重大意義,其預測的產出合格產品的時間與後來的生產實踐完全相符,從而為熱核材料生產線一次投料試車成功提供了理論依據。

1964年夏天,工藝研究分室在小鐵塔中獲得11%左右丰度的鋰-6,驗證了汞齊分解的規律,同時,還完成了交換塔以及脫除鋰金屬中氧化物和鋰的化合物的製備等大量的科研工作。分析分室共建立起了36項系統分析方法,提出13篇科研報告,緊密配合了工藝研究和生產線的生產。如化學組的分離方法對廢電解質的回收工藝產生了極大的啟發作用,光譜組的9個雜質元素的聯合光譜測定具有先進的獨創性。

人品高潔樹楷模

劉允斌剛回國在原子能研究所工作時,舉止衣著都比較西化,衣冠楚楚,西裝革履,高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戴一頂禮帽,每遇熟人,必摘帽點頭示意,說話輕聲慢語,絕不大聲喧譁,對女士極為尊重,很有紳士風度。這與他14歲就去蘇聯學習,並一直生活了18年很有關係。回國之初,他的中文讀寫不太好,他花了很大力氣提高中文水平。

在研究所,沒有人知道他是國家主席劉少奇的長子,只知道他是留蘇回國的核專家。劉少奇給子女們制定了一條規矩,即不管哪個子女在外上學或工作,都不許提或填寫父母的真實姓名,就是為了不讓單位領導特殊照顧。

劉允斌一上任就立刻投入了工作,他整天埋頭科研,酷愛的橋牌已顧不上玩,西裝也改成了中山裝。當時正值國家經濟困難時期,商品供應奇缺,院裡給科研人員發營養品,一般工程師每月只有黃豆兩斤,而像劉允斌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可每月購食油一斤、白糖幾兩,這些東西當年十分珍貴難得,但劉允斌總是把它轉手送給周圍的病號或身體虛弱的同志。

1962年1月調入二0二廠後,劉允斌和妻子李妙秀在廠裡整日忙碌,有時在研究室一待就是十天半個月,餓了到食堂買點飯,困了就在辦公室休息一會兒。

劉允斌夫婦的兩個兒子出生之後,便都交給保姆照看。他們的兒子如今回憶當年的生活時說:那時我父母整天忙於工作,根本顧不上我們,幾乎完全把我倆交給了保姆,以致我們和保姆比跟父母還親。而他們因工作繁忙更無暇帶我們回過北京,以致未曾見過爺爺一面。這也成了他們終生的遺憾。

北大著名化學家張青蓮的兒子張毅然20世紀60年代從北京大學畢業之後,也在二0二廠第三研究室從事科研工作。他在1983年寫的《回憶劉允斌》一文中說,劉允斌“雖然是我們原國家主席劉少奇的長子,一個不同尋常的高幹子弟,同時又是從蘇聯留學回來的紅色專家、廠黨委委員,但從他身上看不到一點點傲氣、官氣和特殊的優越感。總之,他衣著簡樸、說話和氣、平易近人,為人總是那麼和藹可親。記得有一年,他和我們一同回北京。到達北京後,他要去中南海看望父親,但沒見小轎車來火車站接他,也沒見別的專車送他,只見他和夫人李妙秀兩個人帶著簡單的旅行袋,自己僱了輛三輪車,徑直進了新華門”。

劉允斌無論對科研人員還是普通工人,都平等相待、坦誠懇切,誰有什麼困難,他都是想方設法幫助解決。他不但對同事,而且對自家的保姆也同樣尊重,與劉允斌接觸過的人無不對他讚譽有加,佩服至極。劉少奇也曾多次說,允斌在各方面都是幾個弟弟妹妹們的學習榜樣,是劉家的驕傲。

1967年11月21日,因“文革”的殘酷迫害,劉允斌在二0二廠臥軌身亡。

死去何所道,託體同山阿。劉允斌已逝去50多年了,這50多年來,他一直活在二0二廠人們的記憶裡。

記者:田炳信/劉建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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