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文藝片,講了每個女人都無法逃避的現實

在瑞士錫爾斯,有一道峽谷,冷暖空氣交匯時,會匯成一種雲,從意大利湖泊上方飄來,像蛇蜿蜒遊過峽谷。劇作家威廉,以它為名寫了一部戲劇:四十歲的中年女性海琳娜,被二十歲的女下屬西格莉誘惑,對方青春獨有的殘忍自信攻破她搖搖欲墜的中年城牆,從抗拒到臣服,最後瘋魔,被拋棄之後,海琳娜彷彿狂風后的霧氣,消散在峽谷間。

電影《錫爾斯瑪利亞》圍繞著這部戲中之戲展開,朱麗葉·比諾什扮演的歐洲影星瑪利亞,18歲時被威廉選中扮演熱烈任性的西格莉。20年後,她已經是歐洲著名影后,剛出席過威廉的悼念儀式,又接到邀約,這部戲將重新排演,但新一代人希望她演海琳娜。

如何從年輕殘酷的西格莉,走向脆弱不堪的海琳娜?瑪利亞花了20年,依然搖頭又搖頭。

这部文艺片,讲了每个女人都无法逃避的现实

她是沉浸過去的人,生命中的某一瞬,或許在18歲20歲,讓她有過某種高峰體驗,於是她將那刻保存下來,把自己的認知性情做成琥珀,拒絕與時光一同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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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西格莉選定是好萊塢當紅偶像喬安,喬安說自己是被瑪利亞的電影鼓舞而入行,但儼然和瑪利亞是兩類人,各種新聞纏身、不帶腦子去發佈會卻引起記者狂歡、在大片裡穿著奇裝異服演超級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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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利亞看著她的資料捧面大笑,驚詫異世界送來一個奇葩。但是她身邊那位有個性的助理說:喬安挖掘出了人物的黑暗面,這些電影的價值不亞於歐洲嚴肅電影,而且“她是我最喜歡的演員”。

習慣了香奈兒禮服排隊等候、站在舞臺中央接受褒獎、一舉一動備受矚目,保持了20年西格莉式的自我霸道之後,瑪利亞驚訝:“比喜歡我還多?”

時間殘忍,滯留在過去的人第一次從琥珀中探出頭來時,更覺殘忍。冷冽西風浩蕩,撲面來的還有帶著銳角的冰凌。

頒獎禮後,已經禿頂的前男友邀約瑪利亞上樓喝一杯。剛剛才對助理大講他壞話的瑪利亞,卻對他伸來的手沒拒絕的能力。她假裝瀟灑,大笑拒絕,但臨別時忍不住把酒店號碼寫在紙上塞給他。他沒打來,她又忍不住先撥出電話,雖然寂寞的電話線最終被拔掉了。就這來來回回,顯示她早就從西格莉,變成了對自己的脆弱和恐懼毫無察覺的海琳娜,只是自己還毫無察覺?

為什麼海琳娜會被西格莉摧毀?為什麼一切應有盡有的中年精英,會被銳利大膽的年輕人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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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精英畫地為牢,活在20出頭的幻想裡,拒絕再與現實碰撞,於是越來越脆弱。他們是溺水的人、賭紅了眼的賭徒、抓著流沙當諾言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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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麗葉·比諾什、克里斯汀·斯圖爾特和科洛·莫瑞茲在這部片中都貢獻了精彩表現,三個都鬆弛,三個都投入,於是每一幕對手戲,無論是脆弱的對抗尖利的,還是煩悶的忍耐焦灼的,都那麼好看。

喬安對著前來商量表演方式的瑪利亞說“海琳娜結束了,那之後是我的戲了”時,一個鏡頭就像一場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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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三人演出的五個角色,其實比喻著女性處在不同人生階段的不同狀態。年輕時,為羽毛豔麗而得意,絲毫察覺不到自己那股酷勁下的殘忍。因為享受夠了這股青春的蠻勁,於是在逐漸力氣漸消時,不願承認,拉出面具擋住忐忑的內心,但這種虛假的信心一旦遇到更咄咄逼人的真實,立即潰不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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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琳娜和女助理排練時,一再把臺詞中的“提醒”念成“羞辱”,那是瑪利亞代入的真實感受,她對青春的離去,感到憤怒,她會大力嘲笑它愚蠢,但也會忍不住問助理:“我怎樣做才能讓你喜歡我多過她(喬安)?”

為什麼要說這部歐洲文藝大悶片呢?

因為我們的現實離這部片想要討論的主題如此接近,而越是休假越在思考生命與年齡的問題。

記得前不久大家齊聲歌頌在演唱會上狀態打扮都如少女的周慧敏。在這個消費靠年輕人的時代,每天無數條推送都在為“少女感”“無齡感”加粗。以至於,稍稍成熟一些的女性不得不如海琳娜和瑪利亞,將“你看起來真年輕”當做最高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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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無論你如何否認,時間都不會停留。一味討好年輕人的現實,其實是將所有女性陸續推到另一個消費主義騙局構築的荒漠裡。生命終點越來越迫近,在家庭與社會的結構中身處的位置也從享受者轉為承擔者。

40歲的人,即便真和20歲的孩子用著同樣的網絡語言、畫著同樣的妝容,內心結構也並不會因此一致。刻意忽視生命階段的提醒,不會給人帶來真正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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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和成年早期,生命階段的關鍵詞是囤積。像春天四處銜樹枝築巢的鳥雀一樣,處於這個階段的人,會將智力、經濟、情感、見識、他人的關注,一點點銜回,構築安全感。

當人到中年, 35歲或40歲之後,這場囤積遊戲就需要換到下一場,開始以給予為要事,繁衍哺育、智識傳播、經驗傳遞甚至公益善舉,通過給予的動作,享受價值感。

生命有涯,因而隨著生理的變化,每個階段需完成的課題不同,強行逗留或試圖躲避,去年輕人那尋找寄託,往往只能收穫荒涼一場。

菲利普·羅斯在《慾望教授》中寫過:當你坐在25歲年輕女孩面前時,你感覺到的只能是自己的衰老。

那部“瑪利亞之蛇”的戲中戲,只有海琳娜和西格莉的殘酷對決,於是只有戀戀青春的中年人潰不成軍。但在《錫爾斯瑪利亞》裡,卻有助手一再提醒瑪利亞:“每句臺詞,都會因為你看它的視角不同而改變含義。”徒步峽谷時,她告訴瑪利亞,她不必那麼絕望,海琳娜沒有死,劇本中她只是消失了,很有可能她只是去了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

这部文艺片,讲了每个女人都无法逃避的现实

被殘酷的現實打碎、被裹挾著冰凌的西風撕碎又如何?完全可以重組為全新的、健壯的靈魂。

瑪利亞幸運。戲中戲正式上演前,一位來邀她出演新戲的年輕導演也為她送來提醒,堅持請她出山的導演堅持著:“有些東西是超越年紀之上的。”

是啊,何必那麼留戀青春這個迷障,絢爛短暫的夏日固然好,但還有更醇厚的秋光,有些東西比青春珍貴。

再走上舞臺時,瑪利亞像變了一個人,搖擺在懸崖邊的脆弱感消失了。她的海琳娜,我想,最後應該會在此地消失,在彼地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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