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改革開放以後,我國農村發生了巨大變化,嚴重的三農問題不僅給億萬農民(農民工)帶來困惑和痛苦,也給國家治理增加了難題。農村的空心化,並由之伴隨的基層組織的懸浮化、灰色化,讓農村成了國家政權觸角難以抵達的荒漠。於是針對這種情況,在號召傳統文化大復興的氛圍下,那曾經似乎很久遠的“鄉賢”被從傳統文化的灰塵裡挖出來,被專家教授們用“現代化”的神奇藥水一擦拭,居然呈現亮亮錚錚的樣子。今天政策呼喚的鄉賢,無非就是“先富起來的”一批人,鄉賢治村必然要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但毛澤東時代的社會架構並沒有完全坍塌,碩果僅存的一些老支書,和一些繼承了老支書光榮傳統的新支書,仍然在新的形勢下帶出了全國矚目的明星村。如吳仁寶之於華西村、王宏斌之於南街村、老堅決霍金河之於周家莊村等等,他們的成功經驗為解決三農問題,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拓展了思路,保留了希望。作為農村中有聲望、有經驗的一代人,新支書在基層農村發揮組織領導作用的地位依然重要,他們協調衝突、以身作則的作用不可或缺。

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2018年新年剛過,中央就連續做出了兩個重要決策。

一是,1月24日,中共中央、國務院發出《關於開展掃黑除惡專項鬥爭的通知》,一場轟轟烈烈的掃黑除惡鬥爭,迅即在全國展開。

二是,2018年中央一號文件公佈,題為《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於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進行了全面部署。

這兩個看似不相干的文件,其實是有內在的邏輯聯繫的,這體現了中央決策的系統性。

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掃黑除惡,農村無疑是重中之重。為什麼呢?這是由於最近三十年來,黨的領導逐漸退出農村基層,以至於形成了權力真空造成的。

農村掃黑除惡,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什麼呢?“實施鄉村振興戰略”。

非掃黑除惡無以振興鄉村,不振興鄉村則掃黑除惡必然落空。

而要達到這個目標,必須加強黨的領導。

十九大通過的新黨章重新寫入了毛主席的教導:“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這一原則必須在掃黑除惡和振興鄉村的工作得到全面落實。

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改革開放以後,農村的社會結構和組織結構再次發生了巨大變化,老支書一代由於政治和年齡的原因,也逐漸凋零,但碩果僅存的一些老支書,和一些繼承了老支書光榮傳統的新支書,仍然在新的形勢下帶出了全國矚目的明星村。

如吳仁寶之於華西村、王宏斌之於南街村、老堅決霍金河之於周家莊村等等,他們的成功經驗為解決三農問題,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拓展了思路,保留了希望。

八十年代以來,為了應對農村人民公社被取消以後,農村再次小農化、碎片化的新形勢,在農村領導機制方面主要進行了兩種探索:

一是“能人(富人)治村”,即鼓勵那些先富起來的人回鄉擔任村支書或村主任;

二是“海選”村民委員會主任。

這兩種做法,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也都暴露出了不小的問題。

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不客氣的說,這兩種做法都帶有甩包袱的性質,都削弱甚至放棄了黨對農村基層的領導。而農村基層的黑惡勢力,正是在這種削弱與放棄留下的真空中,如惡性腫瘤一般野蠻生長起來的。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在一定意義上說,“能人(富人)治村”是鄉紳自治的一種迴歸。從善良的角度來看,“能人(富人)治村”的出發點是希望“能人(富人)”能夠利用自己的財富、能力、社會關係等帶領鄉親們脫貧致富。

但這一設想的盲區在於,“能人(富人)”也會利用自己掌握的管理權來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在實踐中,“能人(富人)”回到村裡後,並不帶領大家一起致富,而是利用村支書、村主任的位置獲取更多的資源為自己的企業謀利益,只“帶富”了本家族或者與自己企業有利益關係的一些村民,大部分普通村民的利益反而受到了損害,是一種相當普遍的狀態。

更為嚴重的問題還在於,由於農村基層黨組織形同虛設,“能人(富人)”由於既無傳統做依託,又無宗法制度的支持與制約,並且改革開放以後第一批“富起來”的人多是社會邊緣化人群,所以他們很容易利用黑惡勢力來做自己的打手,甚至自己蛻變為黑惡勢力,變成新一代的土豪劣紳。

能人(富人)治村的一個理論和邏輯悖論是:先富起來的人是著重於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人,先私後公,而“村官”的要求首先卻是要追求公共利益的最大化,先公後私。這其中的矛盾如何協調?交叉點在哪裡?所有關於能人(富人)治村的敘述都不能完美的回答這個問題。

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海選”村民委員會主任是農村治理的一大突破,激發了農民的民主意識,其積極意義不容低估。

但必須指出的是,由於金錢、宗族兩大因素的介入,許多地方的海選沒有被納入民主化、法制化的軌道,所謂的民主選舉幾乎成了賄選政治、宗族政治、黑社會政治的代名詞。

在一些富裕的地區,由於巨大利益的存在,村主任的職位炙手可熱,選舉簡直成了群雄逐鹿的戰場。為了拉選票而請村民吃飯、給村民錢、給村民禮物,甚至動用黑社會武力威脅,成了一般慣用的手法,有的候選人在選舉中落敗後,在村子裡人身安全都不能得到保障,不得不遠走他鄉去打工。

掃黑除惡之後,如何避免農村再次出現權力真空,為黑惡勢力的捲土重來預留空間,使振興鄉村戰略無法落實,值得認真思考。

筆者認為,除了加強黨對基層農村的領導,別無他途。

在目前農村基層的黨組織已經瓦解或基本瓦解的背景下,可以考慮選派優秀的機關幹部,經過培訓後,到村擔任第一書記,作為一個過渡性的解決辦法。

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事實上,選派優秀機關幹部到村任第一書記,這些年已經在做了,但著眼點更多是放在帶領農民致富上,而沒有從重建黨對基層農村領導的戰略高度認識這個問題。

第一書記到村之後依靠誰?團結誰?打擊誰?任期結束後將權力移交給誰?都沒有得到認真思考與討論。

在筆者看來,選派優秀幹部到村任第一書記,實際上也是向黨的優良傳統迴歸。

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尤其是解放戰爭時期,向情況複雜、各項工作比較落後的農村地區派駐工作隊,是黨的農村工作的成功經驗。

工作隊到了農村之後,依靠廣大貧苦農民和靠攏黨的積極分子,組織民兵、剿匪反霸、土地改革、發展生產、動員人力物力支援前線,很快就使農村的面貌煥然一新。當時的一些文藝作品如周立波的長篇小說《暴風驟雨》,都生動真實的反映了這段歷史。

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到村任第一書記的機關幹部雖然還不能說就是工作隊,但有很大的相似之處,比如都負有改變農村面貌、振興鄉村的使命,都得到了上級黨和政府的支持,都有更加廣闊的視野等,因此,有許多經驗也可以借鑑。

不過,擔任第一書記的機關幹部雖然擁有種種優勢,但要做好工作也並不容易,如何才能迅速的打開局面,實現預期目標呢?

筆者認為應該做到以下幾點:

首先,到村任第一書記的機關幹部要端正思想和態度,抱著全心全意為農民服務思想到農村工作,絕不能有鍍金思想,候鳥心態,要和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贏得農民的支持和信任;

其次,在農村開展工作要堅持走群眾路線,群眾路線是我們黨戰勝一切困難的基本法寶。對於群眾路線的實踐過程,最簡單明瞭的概括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先做群眾的學生,後做群眾的先生”。

如何做“做群眾的學生”?

第一書記至少要把握兩個方面:一是要明瞭群眾的真實需求,具體到村莊,就是農民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最需要解決的困難又是什麼?二是要把握當農村社會的真實情況,對本村本地的狀況要進行客觀分析,這需要做大量的調查研究工作。

可以說,進行調查研究是第一書記踐行群眾路線的一個重要部分。每個第一書記到村工作一段時間後,都應該向上級提交有分量的調查報告,這也應該成為上級考核他們工作的重要指標。

鄉村振興戰略,要靠“老支書”不能靠“鄉賢”

對於“到群眾中去”和“做群眾的先生”,則是指第一書記在充分了解情況的基礎上制定振興鄉村的政策後,要下力氣向農民群眾宣傳、解釋,如果農民有不理解的地方,要通過說服、教育的方式做思想工作,把政策轉化為農民的自覺行動,而不僅僅是第一書記案頭的裝飾物。

在這個過程中,發現和培養基層農村的健康力量,吸收他們入黨,並且清洗那些已經黑化的腐敗分子,整頓基層黨組織,應該第一書記的一項重要工作。

到村任第一書記的機關幹部一定要認識到,自己工作的全部目的,都是為了使農民的主體性通過黨的領導充分實現。因此,絕不能滿足於拉一兩個項目,修一兩條道路。

若干年之後,當第一書記離任,衡量其工作成敗的標準,主要看是不是留下了一個堅強有力、有威信的黨支部?看農民的積極性是不是被調動起來?看黑惡勢力是不是被打下去?歪風邪氣是不是被壓制?等等。

鄉村振興戰略的落實,最終還是要靠內生於鄉村的、堅決跟黨走的健康力量來領導,而不可能永遠靠下派第一書記來領導。

這一點必須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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