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孫傳庭傳》中有一句話‘傳庭死，而明亡’，起先並不以為然，王朝興衰豈是一人所能決定的？可看看當時崇禎的處境，只能說確實是這樣的。可以說孫傳庭所部就是當時崇禎和他那看似龐大的帝國唯一的一根支柱了，並且這跟支柱也已經千瘡百孔岌岌可危。
下獄三年的孫傳庭並不瞭解外面的變化，以為崇禎只需配給自己五千精兵作為直屬再加上當地駐軍就足以平定李自成這個當年曾經被自己打的只剩下十八騎的手下敗將。可是柿園之敗讓孫傳庭重新認識了李自成這個曾經的闖將，當時的奉天倡義營文武大將軍。在古代稱號字數的增加往往也代表著實力的強大。正是基於對敵人的正確認識，孫傳庭就希望能多些時間積蓄糧餉、訓練新募之兵、整頓軍備。關於是給孫傳庭時間休整還是令其儘快出關收拾殘局，明朝堂之上產生了激烈的爭執。一派認為孫傳庭所部是帝國最後的依仗，一旦孫傳庭部戰敗被殲滅，那麼等待大明的就是滅亡，他能守好防區就能保證京師。當時的一些大臣很明確的向崇禎指出‘只要孫傳庭部待在陝西，不管叛軍北攻京師還是南下南直隸都難免有後顧之憂。並且假如叛軍想要直接攻打陝西的話，孫傳庭部可以以逸待勞，這比直接孤軍深入河南、湖廣要強得多’。時任兵部侍郎的張鳳翼更是一針見血‘孫傳庭所有皆天下精兵良將，皇上只此一副家當，不可輕動’。
這確實是當時崇禎的唯一正確的選擇。當時之李自成、張獻忠已經先後初步完成了政權的建設，所部士氣正盛、戰力正強。看著行將就木的大明，改朝換代、開元立國對於他們來說不再遙不可及，因而求戰之慾望、立功之心切都達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點。反觀明軍，一連串的慘敗，士氣喪盡，剩下的官軍也大多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孫傳庭到任後通過斬殺屢屢譁歸的賀人龍整肅軍紀以及憑藉往日之威名所激發的些許士氣也伴隨著柿園之敗而煙消雲散。此時的孫傳庭部最需要的就是養精蓄銳、積蓄糧餉、重整軍備、恢復士氣，以利再戰。再退一步說，雖然當時李自成與張獻忠定力盟約表示要互相支持共滅大明，但伴隨著二人勢力的發展，必然會產生碰撞。真實的歷史中，一年多之後的崇禎十七年九月雙方就圍繞漢中的歸屬爆發數次激戰。待到那時，崇禎再遣孫傳庭部出關不是就可坐收漁利！
但那時的崇禎面對連連戰敗，天下覆亡只在旦夕急切的想要壓上這最後一副家當翻盤。於是在聽到張鳳翼的高論之後，立即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旁邊那些早已摸頭崇禎脾氣的老油條們緊跟著就義正言辭的表示支持出兵。同時一些陝西籍的朝臣因為孫傳庭徵兵徵餉、整頓屯田影響了自己，也急切的想要孫傳庭趕緊出關離開陝西。王朝興衰與其何干，朝代更替，儘早投效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在這件事上，戰歌認為也不能過多苛責崇禎，因為當時崇禎自己也認為明朝的滅亡不遠了，但是身在其位不得不垂死掙扎一番。還有崇禎十五年，明兵部曾計劃調鄭芝龍水師北上，但鄭芝龍擔心戰敗實力受損就一番活動取消了調令。這時的崇禎也很清楚，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所以孫傳庭部對於他越是重要，他就越是擔心孫傳庭部不受控制，所以他就得不斷通過催促孫傳庭來判斷孫傳庭部是否還受控制。儘管他也清楚張鳳翼是對的，但一是基於翻盤；而是寄希望於孫傳庭與左良玉能兩方對進能僥倖取勝的心理。就在這樣的矛盾中，孫傳庭走上了敗亡之路。
這時的孫傳庭面對朝廷接連不斷催促自己進兵的使者，也倍感壓力，戰則必敗，天下安危繫於己身、不戰則要再次面對崇禎的詔獄。就在兩難之際，兩條好消息的接踵而至激起了孫傳庭的僥倖心理：一、李自成兵政府侍郎丘之陶密報，如果李自成北上迎戰陝西官軍，他將捏造左良玉出兵的假消息迫使李自成退兵，然後他再趁機發動叛亂，內外夾擊李自成可一戰而破；二、在鄖陽堅守的高鬥樞也派人來詢問出師日期，表示要積極配合。另外孫傳庭也認真思考了上一次柿園之敗，覺得自己的部下還是能戰的，只是由於一些偶然的原因才戰敗。所以幾下考慮之後，孫傳庭最終做出了出兵的決定。
崇禎十六年，農曆八月一日，孫傳庭在西安關帝廟誓師出征。戰役安排為陝西巡撫馮師孔帶領總兵秦翼明、馬火廣為偏師進軍南陽，自己則親統總兵白廣恩、高傑、牛成虎等部共十萬人馬東出潼關。同時調河南總兵陳永福與平賊將軍左良玉回師洛陽合擊李自成，只是陳永福實力不足、左良玉不聽調遣，最終還是孫傳庭孤軍深入。針對來勢洶洶的孫傳庭，李自成制定了堅壁清野、誘敵深入，待孫傳庭糧餉不繼再與之決戰的策略。
當年八月上旬，孫傳庭收復洛陽，這時就有身邊謀士向孫傳庭提出以洛陽為基地，穩紮穩打，招徠流民，開屯田，儲糧餉，如此進可攻退可守，待時機再進取中原。可是畏懼崇禎嚴旨再加上心懷僥倖的孫傳庭根本來不及認真思考對錯，所以在收復洛陽後就趕忙進軍。這時的兵部尚書看到了問題就向崇禎指出‘賊故見羸以誘我師，兵法只所忌也，臣不能無憂’，還惹得崇禎很不高興。鑑於孫傳庭連連收復失地，崇禎還開始考慮戰勝後給孫傳庭何種賞賜。可孫傳庭不知道的是，他跟丘之陶的暗中聯絡早已被李自成發現，之所以沒及時制止就是等著孫傳庭上鉤。在劉宗敏帥精騎切斷孫傳庭的糧餉通道後，李自成立即就除掉內奸完成對孫傳庭部的合圍。
結果，孫傳庭軍大敗，‘陣亡四萬餘，甲仗騾馬數萬，盡為賊有’，孫傳庭好不容易置辦的家當，戰敗之後只剩下幾千殘兵逃歸陝西，希望能固守潼關，以坐最後的掙扎。數月之後，在李自成進攻潼關的戰鬥中，孫傳庭陣亡，‘傳庭死，而明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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