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我的父親閆國強

我伯,也就是我的父親——閆國強,南陽南召崔莊鄉人,去世已經15年了。可他的音容笑貌常常在我腦海裡浮現,他的優秀品質一直在影響著我。就出身、工作、職務而言,他是一個平凡的人,但他的精神是偉大的。今年春節,戊戌年正月初一,恰逢父親誕辰80週年紀念日了,特寫下這些文字,以此來表達我對他無限的感激、懷念之情。

紀念我的父親閆國強

閆國強先生,南陽南召崔莊鄉人

父親的偉大在於

——他有堅韌不拔的毅力。

父親小時候很喜歡上學,無奈家裡的牛交給了他。春天夏天到山坡上放牛,冬天牛入圈了,他就跑到學堂去讀書。可每到做飯的時候,奶奶就把他叫回家,幫忙燒火做飯。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放棄,一直持續了兩年半。

後來年齡大些了,能幹農活了,就再也不能進學堂了。但他還是渴望學習。

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區裡號召青年人開會學習。他偷偷的報了名,和同村的一個周姓青年一起,到離家五六里地的區公所開會學習。爺爺怕耽誤農活,堅決不同意。可無論爺爺怎樣罵,他都沒有退縮,每次開會回來還要幹完爺爺每天分配的農活。

有一次,他開會回來,剛剛端起飯碗還沒吃上兩口爺爺就奪走了他的飯碗,說他的活沒幹完,不能吃飯。於是他餓著肚子,噙著淚去地裡幹活。剛剛把農活幹完,就到了開會的時間,他餓著肚子毫不猶豫的又踏上了去區公所的路。

他學習開會積極,表現又好,區裡就安排他到鋼廠工作,從此就成了國家的正式工作人員。他工作踏實,又聰明能幹,就被調到了縣裡,成了國家幹部。他就是靠著這種堅韌不拔的毅力,走出了農村,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他吃苦耐勞。

父親從小就熱愛勞動,他十二歲歲的時候,就一個人去到離家四、五里地的一個叫蘿蔔地溝的山裡挑蘿蔔。十六、七歲的時候農活樣樣在行,更是用牛犁地、耙地的能手。

我清楚的記得,八二年實行聯產責任制,我們一組四家從生產隊裡分到了一對耕牛,可其他三家沒有一個會犁地耙地的。這時,我伯站了出來,儘管他有著嚴重的胃病,並且類風溼使他的關節兒都已經變了形,但他毅然承擔起了我們四家的耕地任務,用牛耕地不僅是個技術活,還是一個特辛苦的活。早上四、五點就得起來喂牛,他為了讓牛吃的更飽些,往往四點多點就起床了。晚上幹完活之後,還要喂牛喂到十點多。這樣起早貪黑的幹,那些棒勞力都累得受不了,更何況疾病纏身的父親呢?真是可想而知。但他咬著牙堅持著,從沒耽誤過我們四家的播種。

他非常勤快。一個人在縣城工作,洗衣做飯全是自己動手,衣服洗得乾乾淨淨。他的烹飪技術也非常高,飯菜做的有滋有味,他做的滑肉片湯深得我們的喜愛,每喝一次都讓人回味無窮,至今仍能記憶猶新。他做的油茶也是一絕,滑溜溜,香噴噴的,堪稱人間美味。他使用的餐具炊具都是乾乾淨淨,以前是用煤油爐或者煤火爐,都容易把鍋燻黑,所以每次做飯時,只要一有空他就趕緊拿抹布去擦,把鍋擦得亮晶晶的。

三個弟弟跟著他上學的時候,為了能讓弟弟們按時吃飯,他每天五點多點就起床做飯,無論春夏秋冬。

晚年的時候,雖然疾病纏身,但父親還經常買菜做飯。記得一個暑假的一天,我回到家裡看到父親穿著一件白汗衫,脖子上搭個毛巾,一個人在廚房裡忙活,汗衫幾乎溼透了,脖子上擦汗的毛巾也溼漉漉的。看著就讓人心酸,可他一點兒也不在乎。

胃癌晚期的時候,疼痛難以讓人忍受,他全靠特效止疼片緩解疼痛,如果哪次沒有按時喝藥就疼的跪在地上,全身冒汗。一旦藥效發揮了作用,疼痛緩解了,他就又開始忙活起來。就在他去世的當天早上,還指揮著我洗羊骨頭,準備燉骨頭湯。父親的一生是勤勞的一生。

——他有與病魔作鬥爭的頑強意志。

父親一生疾病纏身,但他始終與疾病作鬥爭。

八歲的時候癱瘓過。

30來歲的時候就出現過胃潛血,為治病經常是藥不離身。

40多歲的時候類風溼又纏上了他。雖然不停的治療,可是他的骨關節還是發生了嚴重的變形。行動極為不便,幾乎不能下床,更別說脫穿衣服了,當他聽說武漢有個地方能治這種病,他自己就跟別人一塊去了武漢。我們當時都在上學,我在南陽上學,怕耽誤學習他就沒告訴我,回來之後我才知道。他給我講治病的經過:原來是把燃燒著的油滴在關節上,把關節上的肉燒得冒著煙,還發出滋滋的聲音。我聽著都不寒而慄。他說那真是鑽心的疼,但為了治病,讓人家反覆的燒,他的關節上留下了好多燒傷的疤痕。每次想象燃燒著的油滴在肉上的情景,我心裡就非常的難受。那種疼沒有經過的人是想象不到的,它需要有超乎尋常的意志力。

後來又聽說有一個老中醫用偏方泡的藥酒有效,父親不顧路途遙遠,買來就喝。這一喝就是五年之久,天天如此,從沒間斷。可能是父親的頑強意志感動了上蒼,他終於又能像以前那樣幹活了。

紀念我的父親閆國強

閆國強夫婦與五個子女合影

——他尊老愛幼。

父親非常孝順,從小就幫爺爺奶奶幹活。參加工作後,每次回家都要給爺爺奶奶帶些好吃的。每年冬天,父親都要買回家好多牛骨頭、羊骨頭以及牛羊肉讓爺爺奶奶補身子。爺爺上年紀的時候,父親常常買些黨參,讓媽媽熬湯燉雞蛋給爺爺吃。那時,我們家房簷兒的牆上總是掛著成捆的黨參,那都是父親買給爺爺吃的。

奶奶生病的時候,父親就把她接到縣城,讓奶奶呆在身邊尋訪名醫診治。

爺爺72歲那年,我家的圍牆倒了,砸傷了爺爺的腿,父親就請假回家守在床前護理,晚上就睡在那裡。一直睡了二十多天,直到爺爺能自己下床。我就想,他的類風溼是不是與那時在地上睡的時間長有關係呢?

爺爺晚年的時候,父親雖然自己身體有病,但每天不離爺爺左右,無微不至的照顧爺爺的起居生活,一直到爺爺去世為止。他的孝順沒有人不稱讚的。

——他疼愛孩子。

在我的記憶裡,父親從來沒有打過我。我感覺到的都是他那無限的關愛。所以我從小到大都讓同齡人羨慕。

記得小學的時候,有一次他去縣城上班,路過我們學校門口的時候,正好下課,他看到我就把我喊到身邊,問我有錢沒有,要不要錢,我回答我有錢不要,他才離開。當時我有一個同學在場,他羨慕的要死。他說他每次回家要個毛兒八分的買個作業本得哭上幾場才能拿到手。看看你,太讓人眼氣了。當時我就感到特幸福。

我在鄉中上五年級的時候,一次他去上海出差。給我買了一件鴨蛋綠顏色的的確良襯衫。當時剛有的確良,地方上還買不到,穿著漂亮極了。老師們都羨慕的不得了,問在哪裡買到的,更別說同學們那羨慕的眼光了。

他的關愛細緻入微。我去上師範的時候,他給我準備的日常用品齊齊全全。就連刷牙茶缸、枕巾、洗臉毛巾,擦腳毛巾,香皂盒都準備上了。為了讓褥子保持平整,他還專門拆了一個大麻袋,讓我到學校鋪在褥子下面。他拿著一樣一樣的讓我看著、講著,我當時除了感動還心想,他的細心誰能比得上呢?

他知道我喜歡吃滷豬蹄,每次去縣城,他總要買給我吃。一次從師範放假回來,到家他就告訴我廚房切菜板上蓋有滷豬蹄。吃著滷豬蹄兒,到家的溫暖又增加了幾分。

讓我刻苦銘心的是,大概在十來歲的時候的一個冬天。天特別冷,晚上睡在床上蜷作一團。一次,他正好晚上到家,看我縮得緊緊的,一邊問一邊把手伸進了被窩,摸到我那像冰塊一樣的腳後,立刻解開棉襖的扣子,把我的雙腳緊緊的揣在懷裡,頓時暖流通向全身。後來想想,寒冷的冬天,懷裡揣兩個冰塊那是什麼感覺呀?現在每次想起來,心裡就有說不出的滋味。

他不但在生活上關心愛護我們,對我們的思想教育也沒有放鬆過。

他要求我們好好讀書,在學校遵守紀律,聽老師的話。尤其不能學流氓習氣、不能做損人利己的事。

記得一個夏天,河裡發大水。我們河對岸村子裡的人們,不能過河看守自己的花生。村裡的孩子們惡作劇,想氣氣河對岸的人們。就跑到花生地裡,每人拔了兩棵花生。我的一個弟弟由於好奇也跟著去了。我伯知道後,狠狠的把他揍了一頓。

在他的教育下,我們姊妹五個都順利的考上了學,走上了正確的人生道路,成了周圍人羨慕的對象。

他對村裡的其他孩子也很關心,經常瞭解他們的學習情況,教育他們好好學習,不要走歪門邪道。

當時有一個同村的哥哥對我講他們在縣城上學的情景時,他說他們每次逃學去看電影都提心吊膽,恐怕被我伯發現。誰都知道,這是一種敬畏之情。

——他對工作兢兢業業,務實肯幹。

父親無論幹什麼工作都踏踏實實。他在食品公司時負責全縣的肉蛋類調撥工作,那時通訊條件非常差,打電話都是人工控制,往鄉鎮的食品站打電話都要通過總機人工去接通,接通一個電話非常難。於是,他每天就守在電話機旁,搖電話呼喚總機。好不容易接通時,他就不停的呼喚鄉鎮食品站的名字。一是因為信號太差,二是怕總機切斷電話。山區的電話就更難打了,有時半夜醒來,還聽見她抱著電話在喊留山、留山,是留山嗎?馬市坪、馬市坪,是馬市坪嗎?……聽得多了,全縣各鄉鎮的名字,我那時就能倒背如流。

他在縣中心食品站當站長時,全縣各個縣直機關單位、城關鎮的所有居民,吃肉問題都由他來負責。他總是想方設法讓大家能夠吃上肉。特別是逢年過節,常常忙得吃不上飯。那時每年春節前到縣城趕集想和他說句話都很難,因為等著拿到買肉指標的人們把他圍得水洩不通。

那時有一個鄉鎮,他們的生豬、蛋類指標年年完不成,總拖全縣的後腿,公司派了幾個人去,現狀都沒改觀。於是就派我伯去。他工作踏實,方法得當,很快就把大家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第一年就改變了現狀,成了先進單位。他在那兒的兩年任務完成的非常的好,他兩年都被評為先進工作者。那時公司獎給她的緞子被面,我到現在還用著。

七八十年代的時候,農忙時,幹部們還有下鄉包村的任務。

為了改變家鄉的窮苦面貌,1976年那一年,我伯就主動要求包我們村,剛一回去就著手解決實際問題。我們那裡雖然是個山村,可當時各家都缺柴燒,山坡上的慄梢兒,春天剛長出來,夏天就開始砍掉了,到秋冬的時候差不多都砍完了。我伯就做大家的思想工作,讓大家調茬砍,第一年砍一半,第二年再砍另一半,讓慄梢兒有個生長的過程。大家的思想統一後,他就讓隊長帶領人去規劃。結果隔了一年的慄梢兒長得又高又粗,是前一年的好多倍。冬天大家看著自家門前垛得整整齊齊像小山一樣的柴火,都高興的說,以後再也不會為柴火發愁了。

每年一到插秧的季節,我們村就會與河對岸的村子為爭水打架,有時甚至要出人命,兩個村莊的人世代結下了冤仇。可是好不容易爭到的水,經過一路的滲流,到達田地裡已經不太多了。我伯就帶領大家把水渠改成“三硬幫”,就是把渠底和渠的兩岸鋪上石板,再用水泥填住縫隙。這樣一來,水再也滲不跑了,兩個村子再也不用爭水了。兩個村子世代的冤仇也慢慢的化解了,並開始相互走動,現在兩個村子的人們關係十分融洽。

——他愛憎分明、知恩圖報。

父親小時候是村子裡的孩子頭兒,總看不慣那些好欺負弱小的人。他們在一起放牛的一群小夥伴中,有一個孩子非常霸道,他仗著自己個大,常常欺負別人。有一次,大家放牛歸來,都把牛趕到河裡,讓牛喝水。那個孩子就把他家的牛趕到上游,讓牛從河水裡趟過去,把河水趟渾,其它的牛沒法喝了。我伯趁他不備,走上前去,把他摁倒,狠狠的揍了一頓。小夥伴們看著可解氣了,都高興的不得了,後來那個孩子再也不敢欺負人了。

他有一顆感恩的心,別人對他有一點好,他就竭盡全力去報答。

他八歲的時候腿癱瘓了,是他的乾爹揹著她找醫生,治好了他的腿。從此他對待他乾爹像親生父親一樣。尤其是他乾爹晚年的時候身體不好,為了給乾爹治病,他四處請醫抓藥,忙前忙後的伺候,大家都非常感動。

——他心地善良樂於助人。

父親一生不知幫助多少人解決了困難,他還常常賙濟那些貧苦的人,好多人都受過他的恩惠,人們一談到他都讚不絕口。

河南大學的一個袁教授,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了農村,被分派到我伯的單位裡挑大糞。沒有人理會他,只有我伯一有機會就和他聊天兒,常常請他吃飯,併為他排憂解難,她心裡的鬱悶慢慢的被解除了,她倆成了知心朋友。他平反昭雪返校以後,也一直和我伯保持著密切的聯繫。

我們有一個鄰居是個寡婦,她感到我伯對她的幫助太多了,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她晚年要去跟她的女兒生活的時候,就讓她的女兒寫了一個呈送書,非要把她家的房場兒送給俺,我伯當時執意不要,但看到他的誠心,我伯只好收下了。於是,我伯就東拼西借的湊了一百塊錢硬塞給了她。60年代的一百塊錢,對於窮人來說可是一個天文數字呀。

我們那裡的人只要提到我伯沒有不誇讚的。就連我們全家人也因他受到了人們的尊重。

父親一生給我們留下的唯一的遺產,就是他的優秀品質——堅毅、頑強、善良、孝順、感恩、熱情、踏實、樂於助人形成的家風。它像一盞燈塔一樣指引著我們前進的方向,並且這種家風一直在發展、擴大,我堅信我們會把它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並讓它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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