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永遠的微笑

2017年4月18日(農曆3月22),清明已過穀雨將至,天晴,燥熱,但心有些冰涼。

黃曆上說:今天忌安葬、嫁娶。

這幾天,家裡頗有一些不太平。17日早上,臥室窗簾的支架整個脫落。晚上,大衣櫃裡面的掛衣杆又整個掉下,所有衣服全部堆積在衣櫃裡面,亂成一堆。

三姐家的兩支鸚鵡,晚上像抽風式的撲騰一宿。

(一)

18日下午5時,三姐哭泣著衝出重症監護室向門外的我們呼喊:快,快,爸爸緊緊捂我手了。。。三姐一邊喊著,一邊揮舞雙手,痛哭流涕。

我與五姐立馬衝了進去,俯在老爸的身邊,輕輕呼喊:爸,是我!爸,能聽到我喊你嗎?!

戴著呼吸機、排液管的父親,無法回答我們的呼喊。但眼角積滿淚水,我相信,這是他對我們一生的滿滿的愛與不捨。

五姐用手,輕輕擦拭著他眼角,一邊擦一邊喊:爸,我們知道你想說什麼,知道你說不出來,沒關係,沒關係。。。

晚6時15分,大哥也衝進了重症監護室,我們摟緊父親,後來,大哥乾脆將父親攬進懷裡,讓父親半躺在自己胸前,他則半坐在病床一側。

6時20分,在我們輕聲呼喊中,父親終於離去,脫離了病痛的折磨。

(二)

每個人心中,都一個父親的身影。

在媽媽口中,父親就是她大呼小叫的老頭子。

在姐姐們心中,父親有雙溫柔靈巧的手。小時,父親常常為她們梳頭,他可以梳出世界最漂亮的髮辮。

在大哥看來,父親還是他最崇拜的汽車駕駛教官,一代車神——曾經,父親在中緬邊界的迷霧大雨中,滿腔熱血的唱著軍歌駕駛軍車,為抗戰的國民第五軍200師的兄弟們運輸彈藥。曾經,父親在上甘嶺的的彈雨硝煙中,駕車長奔,穿越密林,在呼嘯的美式轟炸機下幾進幾齣,絕不畏懼。

在同事、朋友眼中,父親又是一個木訥、沉默不語的老實人,一個不怒而威的長者。

姐說:小時候,只要父親在家,同學都不敢來我們家玩。

(三)

父親是一個天生就不太喜歡微笑的人,我能夠記住的微笑僅有兩次,是的,一生當中,他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微笑,只有兩次。

一次是幼時(應該是小學),我發燒臥病在床。

那時很小,只記得父親下班回家後,不停用溫暖卻有些粗糙的臉以及濃密的鬍鬚,在我臉上磨蹭,一邊用鬍鬚扎我一邊笑嘻嘻的說:看看,我給你帶什麼禮物了?

我得到了人生的第一個陀螺。

我印象中他的第二次微笑,我已長大成人,並且有了一個可愛的小丫頭。

2014年的初春的一個下午,父親坐在家裡的沙發上,2歲的夭夭妹妹纏著爺爺,在他肩頭爬上爬下,一會,雙手環抱爺爺的脖子,把自己掛在爺爺胸前不停搖晃盪鞦韆。一會,又把父親的帽子歪戴在他頭上。

他笑呵呵的看著夭夭妹,眼角已經眯成一線。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父親臉上,他微笑的眼神是那樣的親切慈祥與溫柔。

溫柔,就像細雨打落了初春的嫩葉,飄落於我碧綠的心間,盪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每一層漣漪就是一層幸福。

(五)

有人說:父親去世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保佑著自己的兒女。

有一天,我會牽著夭夭妹的手,指著星空告訴她:即便有一天我和媽媽離去了,不要悲傷,不要恐懼,因為我們還會在天上繼續保佑著你。

一個好父親,即便是他沉默的身影,也足以讓我們充滿幸福回憶。

(完)

父親小記:

1942年,國民第五軍攜第200師等子弟兵,在第一次入緬抗擊日軍時遭受重挫。

1943年3月,在美軍幫助下,第五軍在增加了大量美製裝備後在滇西轉入大反攻,掀起了第二次遠征。父親作為補充兵源進入第200師輜重兵汽車駕駛教育第二團。

1944年10月,父親開赴雲南被分配到了國民黨第五軍裝甲兵團勤務連。

1949年底,父親在隨國軍殘餘部隊退守大西南時,在成都加入到了人民解放軍序列,後前往朝鮮半島抗美援朝,參加了著名的上甘嶺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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