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梅花合卷》小考「江南收藏書畫藝術」

圖文:榮寶齋

《宋元梅花合卷》小考「江南收藏书画艺术」

元 吳瓘 梅竹圖

二〇一七年,遼寧省博物館“瑞雪映丹青——中國古代冬景繪畫特展”展出了南宋徐禹功《雪景梅竹圖》、元吳瓘《梅竹圖》、吳鎮《墨梅圖》合卷,後有揚無咎《柳梢青》十首、趙孟堅二跋及張雨、高儀甫、吳寬、楊循吉、徐守和跋,後入清內府。此卷從元迄今,神明護佑,流傳有緒,是研究華光逃禪正派、宋元畫梅嬗變、元人交往的重要作品。

《宋元梅花合卷》小考「江南收藏书画艺术」

元 吳鎮 墨梅圖

此卷被多種著錄收入,許多研究文章在論宋元寫梅時多有提及,但尚未有專論對其研究考證。

徐禹功與揚無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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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趙孟堅 跋徐禹功《雪景梅竹圖》

徐禹功,畫史失載,字號、籍貫均不詳,《雪景梅竹圖》為其繪畫孤品,畫中一杆竹上署“辛酉人禹功作”。按趙孟堅題跋:“第曰辛酉人,不知淳熙前辛酉,或是慶元后辛酉也。逃禪生於紹聖之丁丑,歿於乾道之己丑,禹功雲得之面授受法,其淳熙辛酉人歟”,得知他生在一一四一年。“辛酉人”這種署名並不罕見,在揚無咎《四梅圖》(故宮博物院藏)題跋中,揚無咎亦自稱“丁丑人”。但讓人不解的是,畫家只落六字款署,趙孟堅從何得知“禹功雲得之面授受法”?只能推測趙孟堅或從他處獲知,或是因徐畫用揚無咎畫梅法,與揚逼似,因而推斷徐是揚的學生。

“墨梅自華光始。華光者,乃故宋哲宗時人也……”據載,華光和尚月夜見梅影,以筆戲摹而創墨梅畫法,立刻廣受讚譽,“便覺趙昌寫生不足道也”。其“以濃墨點滴成墨花,加以枝柯”。這種方法到了揚無咎變成三踢攢成瓣的圈梅法,並以書法用筆入畫。如《四梅圖》,逆腕向上的飛白寫成梅枝,筆力強勁、神完意足,符合文人意趣,“筆端不有蘭亭骨,莫寫園林雪後花”,成為畫梅的經典範式。

徐禹功此圖以淡墨烘染襯出白雪,梅、梅枝、竹葉、竹節上覆蓋一層斷雪,清新生動,以濃墨寫梅乾,與墨色稍淡的竹幹相映成趣。這種以墨地反襯的方法近於揚無咎之甥湯正仲,“出新意,為倒暈素質以反之”。徐作仍有宋人寫實遺風,調和筆墨之趣與寫真之貌,而吳瓘、吳鎮的墨梅,已是元人的逸筆草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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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揚無咎《柳梢青》後題跋

卷後有揚無咎書《柳梢青》十首,收入《宋六十家詞》。本卷詞後揚無咎自識:“右《柳梢青》十首,平生與梅有緣,既畫之,又賦之,自樂如此,不知觀者以為如何也。然老境對花,時一歌之,豈欲投它人耳目,非知音不可以示也。無咎。”並未提及徐禹功及本畫,且“自樂如此”云云,很可能不是專為徐禹功題跋,而是後人補配的。

書畫鑑定小組對《宋元梅花合卷》的鑑定意見為“真跡”“精”,但有意見認為“畫中揚無咎字稍晚,不是揚補之所寫,但也到南宋”。揚無咎書法,宋人趙希鵠《洞天清祿集》中說:“臨江揚無咎補之,學歐陽率更楷書殆逼真,以其筆畫勁利,故以之作梅,下筆便勝花光仲仁。”元末陶宗儀《書史會要》:“書學率更,小變其體”,“小字尤清勁可愛”。《四梅圖》後的書法為端謹的小楷,多以峻峭方筆轉折。本卷書法楷中帶行,更見瀟灑圓轉,但一些字也保留了方折之筆。《四梅圖》是揚無咎為“勳臣之家”的範端伯所作,此十首《柳梢青》更接近書以自娛,放筆寫之,或為其更晚年率意之書。

趙孟堅題跋與趙孟堅《梅譜》

揚無咎詞後接紙為趙孟堅兩跋:

“餘數年前,因康節庵作墨梅,曾題長句曰:‘逃禪祖花光,得其韻致之清麗;閒庵紹逃禪,得其瀟散之佈置。回觀玉面而鼠須,已自工夫欠精緻。枝枝例作鹿角曲,生意由來端若爾。第傳正印有由自,舍此的傳皆妄耳。僧定花工枝則粗,夢良意到花則未。女中卻有鮑夫人,能守師繩不輕墜。可憐聞名未識面,更有江西畢公濟。季衡醜俗惡札祖,弊到雪篷濫觴矣。所恨二王無臣法,多少東鄰效西子。此中有閟豈莫傳,要以眼力求其旨。枝分三疊墨濃淡,花有正背多般蕊。須飛七出蒂則三,點眼名椒梢鼠尾。夫君已自悟筌蹄,重說偈言吾亦贅。誰家屏幛得君畫,更以吾詩疏其底。”

“此詩之作謂學梅江西止爾,初不知禹功之能也,今觀悟悅賾師所藏徐君禹功之作,蓋於諸人之外,最得逃禪之體者,惜餘前未聞知,後人吟更清,豈可少之?然禹功不自標名氏,第日辛酉人,不知淳熙前辛酉,或是慶元后辛酉也。逃禪生於紹聖之丁丑,歿於幹道之己丑,禹功雲得之面授受法,其淳熙辛酉人歟。及逃禪之終,已年廿八歲矣,何五六十年間愛尚如餘,未之知若人哉。信古今人物名氏,不得彰聞者有矣。片楮尺繒,儻未敗腐,知音者存,於是重加三嘆,慧辯清勤茶罷,短燭未殘,為書此。寶祜丁巳孟夏甲子,趙孟堅子固書於善住方丈之西室。”

“自識禹功所畫,其年冬,又識江右譚季蕭畫花韻,畫如鮑安人亦工枝,稍不清暢耳,遠勝劉夢良也,劉有名流落江湖間,禹功季蕭得罕聞,雖餘前曾以詩述逃禪宗派,未及二君,世間有藝學不得聞於人者何既哉。丁巳仲冬望日子固又記。”

據上,趙孟堅在“善住方丈之西室”得觀此卷,可知南宋寶祐丁巳年(一二五七)此卷藏在悟悅賾師處,查悟悅禪師是雲間(今松江)普照寺禪師,“師諱知賾,字致道,悟悅其自稱。族姓錢,邑里雲間”。他“工書法,引筆行墨,殆將逼真歐虞而突過懷永”,同時“考古博物,有來必名人,多服其精鑑焉……騷人墨士喜與之交”,趙孟堅即是他所交往的文人之一,而悟悅禪師即是此畫的第一位收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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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 徐禹功 雪中梅竹圖

趙孟堅題跋敘述了墨梅自北宋開始的傳承始末,這首題畫詩被後世稱作“趙子固梅譜”的兩首詩之一,當時人周密即已在《癸辛雜識》中記載了此梅譜,認為其“頗能盡其源委”。元夏文彥《圖繪寶鑑》卷四也有著錄,說明子固梅譜在宋元之際相當流行。

與美國大都會所藏趙孟堅《行書梅竹詩譜》卷相較,此作“枝分三疊墨濃淡,花有正背多般蕊。須飛七出蒂則三,點眼名椒梢鼠尾”,後者兩句位置顛倒。《行書梅竹詩譜》卷是為中表皇甫子昌書,更多一首“康不領此詩也,又有許梅谷者仍求,又賦長律”,講畫梅的“揚湯法”,落款於“景定元禩良月六日”,即一二六〇年。趙孟堅在觀徐禹功畫三年之後再次題寫此詩,但言及揚無咎傳人時並沒有提及徐禹功,可知他的“梅譜”詩已成定式。

這兩首寫梅詩也被視為“江西梅派”的理論總結,為“江西梅派”開門立戶,排定座次:揚無咎祖述華光和尚而變之;閒庵即湯正仲,為揚無咎外甥,深得其法,後高儀甫跋中“自從仁老初為祖,更說楊家後有甥”,所指應為湯正仲,而不是一些著錄中認為意指徐禹功是揚無咎甥;夢良為劉夢良,季衡為揚季衡,為補之侄,還有鮑夫人、畢公濟、譚季蕭等人,徐禹功更是“蓋於諸人之外,最得逃禪之體者”,此不作專論。趙孟堅本人也是揚無咎畫梅傳派的重要代表,《行書梅竹詩譜》卷後趙孟淳跋:“餘幼年侍彝齋兄遊,見其得逃禪小軸及閒庵橫卷,卷舒坐臥未嘗去手,是以盡得楊湯之妙。”《宋元梅花合卷》後吳鎮跋:“彝齋先生有題己作雲:‘逃禪一派,流入浙西,唯趙子固繼而嗣之。’”所謂“流入浙西”,即趙孟堅自指南渡後他寓居浙江海鹽。在另一首寫梅詩(見美國大都會藏卷、《癸辛雜識》等)中,趙孟堅具體講解了揚無咎所創的圈梅畫法,如“筆頭三踢攢成瓣”“穩拖鼠尾施長條”等,講明法度,“從頭總是楊家法,拼下工夫豈一朝”,說明趙孟堅對揚無咎畫梅之法也用功學習過,他對揚無咎的畫梅法相當熟悉,因此對徐禹功師承的判斷是較令人信服的。

元代的遞藏情況

趙孟堅跋後有張雨至正乙丑年(一三四九)小楷《次韻柳梢青》一首,鈐“幻仙”印,然書風令人生疑。張雨書法早年受趙孟影響,並轉益多師,著力晉、唐。後張雨棄道還俗,受楊維楨放浪風氣的影響,書法愈乎老辣,時有放縱之筆,祝允明評價其書法為“雖禮而野”。此跋書風細謹,與張雨其他至正後小楷作品有一定差別,包括款署亦有不同,“雨”字四點通常連作一筆或兩筆。張雨小楷結體緊收,結體險峻,晚年書更見瀟灑自然,而此跋字字端正恭謹,相較之下缺乏變化。另外此“幻仙”印與至正三年的《張雨六札》卷對比,後者“僊”中“西”下緣平滑,應與此印非同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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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張雨 跋《王氏一門法書》

張雨到底有沒有收藏過此卷?元吳太素《松齋梅譜》第十四卷,僧允才傳記之後,有一位署款“山澤臞者張□”的題簽:“此子固趙公之裔,予得其寶祜丁丑(應為丁巳)夏甲子手書;……至正九年乙丑夏六月既望,山澤臞者張□書於虎林登善之來鶴亭。”這位山澤臞者張後字缺失,但他應該就是張雨:在錢選《浮玉山居圖》後張雨跋即署名“山澤臞者”;張雨脫去道服後經營登善精舍,記有十景,這則題簽就書於十景中的來鶴亭。從此題簽看,張雨確實收藏過此卷。

巧合的是,大都會所藏趙孟堅《行書梅竹詩譜卷》後應亦有張雨題跋。其題跋今已不存,但後永樂二十二年張宇清題跋中說:“大嶽太和山淨樂宮提點竹隱趙公博雅好古,藏其宗中之長者故元趙子固、子真、子瀠,及句曲天雨張外史、小手帕淛之名士董楷輩所作戲墨詩跋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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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張雨 跋趙孟頫《道德靈寶神生章經》

若張雨收藏過此卷,應在至正九年之後,在他之前還有一位收藏者,即是武林唐明遠,吳瓘和吳鎮墨梅竹及題跋皆為他所作。吳瓘,字瑩之,嘉興人。多藏法書名畫,能作窠石,墨梅學揚補之,頗有清趣。《義門吳氏譜》中記載其生平:“字伯陽,一字瑩之,號知非,嗜古玩,善寫梅竹、山永,海內寶之。精易理奇之術。授嘉興路、崇德州、安州巡檢,至常州、武進縣尉,□都水司致仕。治別業有嘉林、吳園、竹莊等處。”他是吳鎮堂弟吳漢英長子;祖父吳森字靜心,趙孟曾為之撰《義士吳公墓誌銘》,謂他:“唯嗜古名畫,購之千金不惜。”好古之癖也傳給了孫子吳瓘,他曾收藏馬遠《江山萬里圖》《放鶴圖》《郭忠恕畫》冊及《定武蘭亭》等。吳鎮在畫史上赫赫有名,他號梅花道人,又曾收藏揚無咎《四梅圖》,對逃禪梅法喜愛、揣摩,繼承又變之,他補在卷後的一枝墨梅,將宋代梅畫進一步提煉,全以書法用筆入畫,寥寥幾筆而氣韻清絕。

吳瓘題在畫中時間為“至正戊子孟冬”,吳鎮畫後時間為“至正八年冬十月”,均在至正八年(一三四八)年十月,後吳瓘再題一跋,之所以此卷能短時間內在二人手中傳看題跋,是因為吳瓘、吳鎮二人都住在今嘉善縣魏塘鎮,明代宣德五年(一四三〇年)秋歷時一年營造的縣衙,是以吳鎮故居的全部和吳瓘的“竹莊”為基礎的,可見其比鄰而居。吳瓘與張雨也有交往。張雨曾於吳瓘處觀《定武蘭亭》:“至正甲申(一三四四)謁瑩之於竹莊,出此本見示,乃其祖靜心先生所藏,文敏公題跋甚詳,誠可寶也。”

持有此卷的唐明遠也是活躍在江南文人圈中的一員,楊維楨《遊橫澤記》中所記眾人遊石湖:“約行石湖道,同受約雲丘張仲簡……三山唐明遠也。”清阮元《石渠隨筆》“元人集繪”一卷,中有一段為吳瓘所作並送給唐明遠,唐氏又送給陶宗儀。從這些記載可見,唐明遠與吳瓘、吳鎮、楊維楨、陶宗儀等人皆有交往,此卷或也是從他之手易與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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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吳瓘 梅竹圖 題跋(局部)

在吳瓘畫與吳鎮畫之間有裱入的高儀甫題跋,一段署名“澹齋高儀甫作”,另一段無款,均無印,但從字跡看應為一人所書。高儀甫失考,他在題跋中提到:“此《江山月》贈寫許梅谷詩……”趙孟堅《行書梅竹詩譜卷》第二首題“又有許梅谷者仍求”,可知許梅谷與趙孟堅為同時人。

此外在趙孟堅第一段題跋後有朱文“雲西小館”長方印一枚,查此印還出現在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曹知白款《松窗樂趣》“懶窩道人”題款後和王蒙款《幽林清逸圖》軸上,然兩畫真偽均有疑問。曹知白號雲西,若鬻古造假者制印為有本之物,有可能此印屬於曹知白。曹知白(一二七二——一三五五)“家富盛極一時”,也是江南文人圈中活躍的一員,與黃公望、倪瓚、陶宗儀等人皆有交往。張雨、吳鎮均曾題曹知白畫。既與張、吳等人有所交遊,畫上又鈐有他的印章,他曾看過或收藏過此卷是有可能的,時間應在其卒年一三五五年之前。

如上所述,此卷在元代被文人寶愛、傳看,他們從徐禹功畫中追溯江西梅派的傳統,成為畫梅嬗變的基礎,徐禹功、吳瓘、吳鎮正好向我們展示了這個演變過程。徐畫繼承揚無咎《雪梅圖》橫斜的構圖而更加誇張,以書法用筆作梅枝梅花的同時,將積雪清寒表現得淋漓盡致,並保留了宋人的深靜;吳瓘、吳鎮的墨梅將揚無咎單枝墨梅的疏朗發揮到了極致,但前者從技法和氛圍上都繼承了補之梅法,較之吳鎮顯得更加嚴謹;吳鎮則真正達成了突破,梅花成為他筆墨趣味的載體。正如湯垕《畫鑑》中說元代“畫梅謂之寫梅,畫竹謂之寫竹,畫蘭謂之寫蘭”,“當以意寫之”。

明清的遞藏情況

此卷在明代的第一位收藏者是吳門袁泰,字戒卿,畫上鈐有“吳門袁戒卿氏家藏”“袁泰私印”,吳寬為他題跋,楊循吉、黃雲應亦然。袁泰主要活動於成化弘治年間,他還曾收藏張雨《自書五十五首詩冊》,黃雲、楊循吉亦為之作跋,可知他們交往頗多。張雨《自書詩》冊後有“養正齋珍賞印”,《宋元梅花合卷》有“養正齋”白文方印,推測或均為袁泰之印。明都穆《寓意編》、明汪珂玉《珊瑚網》著錄此卷時均記載在袁泰家,並記袁泰雲“是宜興寺僧物也”。

黃雲跋後為徐守和四跋。徐守和,字朗昆、朗伯、朗白,號小清閟主、清癯老逸、清真居士等,活動於明末,精鑑定,富收藏。曾藏倪瓚《竹石喬柯圖》軸、王羲之《遊目帖》等,美國弗利爾博物館藏吳鎮《漁父圖》、楊凝式《韭花帖》上亦有其跋。在此圖上他多次題跋,可見其寶愛。

在袁泰、徐守和之間還有藏家曾收藏此卷,明張醜《清河書畫舫》著錄此卷:“今在長洲郭氏,袁戒卿故物也畫系。”《清河書畫舫》序言在“丙辰中秋三五”(一六一六),學者考證成書時間最早應該在一六三七年,徐守和跋中有“乙丑”(一六二五)、“己巳”(一六二九),大約可推知徐守和在明末天啟、崇禎年間從郭氏手中得到此卷。

清代藏書家錢曾(一六二九——一七〇一)在其《讀書敏求記》“朱存理鐵網珊瑚條”記道:“近購得所南《老子推篷竹》卷、徐禹功仿楊補之《梅花捲》……乃清閟閣最所寶愛者。”從此條記錄,錢曾得到了徐守和所藏的這卷《宋元梅花合卷》,但今捲上並未發現他的題跋或藏印。

捲上有安岐“儀周珍藏”等諸印,還有吳舜升“吳舜升印”朱文印、“康文氏書畫記”白文印,可知入內府之前此二人曾收藏。

進入內府的具體時間在清汪由敦《松泉集》記載:“恭和御題梅花三昧甲觀詩後敬紀,卷以丙寅(一七四六)冬入秘府亟加珍賞。”《石渠寶笈初編》著錄:“宋元《梅花合卷》一卷,上等,貯三友軒。”乾隆十分喜愛此卷,題跋計有引首、前隔水、畫中共六段。此外畫面多處有梁詩正、汪由敦、董邦達等和詩。此時乾隆尚不知“清閟閣”是誰齋號。次歲丁卯(一七四七)冬得《遊目帖》,後有徐守和贊,署小清閟主,考出後乾隆便頗得意地識于徐禹功畫右端。

此卷在一九二三年至一九二四年間被清遜帝溥儀盜運出宮,先存於天津,後攜往東北。一九四五年偽“滿洲國”覆滅,東北民主聯軍繳獲後上交。一九五〇年交由剛成立的東北博物館(今遼寧省博物館)收藏。

題跋著錄中的《宋元梅花合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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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 張雨 跋《宋元梅花合》

此畫見於諸多著錄,《寓意編》《鐵網珊瑚》《式古堂書畫匯考》《墨緣匯觀》《大觀錄》《書畫記》《石渠寶笈》等書中都有此名目,但是不是這一卷還需探討。

明趙琦美《趙氏鐵網珊瑚》中記揚補之《墨梅圖》一卷,錄揚無咎十首柳梢青並題識、趙孟堅二跋、吳瓘二跋、高儀甫、吳鎮跋和本卷相同,但個別字詞有錯漏,如誤將子固第二跋時間“丁巳”作“丁丑”。將徐禹功墨梅作揚無咎梅,還把張雨跋放在了高儀甫跋之後,且款題“貞居”,後更無明人諸跋,應是一件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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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 徐守和 跋《宋元梅花合卷》局部

清卞永譽《式古堂書畫匯考》所記,其題名為《宋楊補之徐禹功元吳瑩之吳仲圭四梅圖合卷》,“第一段補之梅並題詞”,黃雲跋後無徐守和跋而是僧上振題識,與此存世本不符。此事在《墨緣匯觀》著錄後有記:“按畫匯考後亦載有一卷,然非真跡,且無徐題,吳門鬻古者從此本臨摹以亂真,少司寇卞公購之不疑,續裝絹本梅花一幀於前,呼為補之,且自為題跋,餘曾見之。此卷為徐朗白小清閟閣所藏,前書標籤題為無上逸品。”可見據安岐記載,卞氏所藏是一件偽作,並自行補上揚無咎梅花一段,其中應為高儀甫的無款詩題,在這裡直接被添上了虞集款。此外,成書不晚於一七一二年的吳升《大觀錄》中所記則和今天所見的這卷相符,證明更是不同的真偽兩卷,而並非是人為拆配的同一卷。

清初佚名《裝餘偶記》亦載一卷,並硃筆題其上:“畫假跋真。竹幹上題辛酉人作。及裝時見刷痕,乃刷去前款而後添四字。重添,非禹功矣。”而今觀之,絹素完好,並不見“刷痕”,款署也不是四字,可知該本著錄也並非此卷。

可見明清時此卷頗受歡迎,為“鬻古者”摹仿偽造,流傳於世的至少有三本之多。

……

(本文作者江秋萌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研究生,車旭東系南京大學歷史學院博士)

(節選自《榮寶齋》2017-10 總第15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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