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和石達開都曾負氣出走,但結局迥異,一個好領導有多重要

戰場上,石達開是曾國藩的苦手。 本來兩人用兵,一善用正,一善出奇,各有千秋。

可曾國藩自出兵以來,遇石達開,始一敗再敗。他與石達開第一次交手,是在湖口。那時,他率湘軍水師,勢如破竹,直撲湖口。石以大船載沙石,沉堵航道,於湖口西岸扼一隘口,湘軍水師突入,被石氏堵塞隘口,分割在外江和內湖,分別擊之。

曾國藩和石達開都曾負氣出走,但結局迥異,一個好領導有多重要

曾國藩因座船被奪,文牘俱失,憤而投江,被左右救起,棹入陸營。此後,石氏已佔江西大部,曾氏被困於南昌,卻不動如山。恰於此際,東王飛檄石氏,命其東返,謀解天京之圍。石氏奉命,班師回朝,行前仰天長嘆:放虎歸山,後患無窮矣!

或曰:吾觀曾氏用兵,不過爾爾,先敗於湖口,再敗於九江,今又被困於南昌,何必多慮呢?石氏嘆曰:用兵非其所長,然其將將,無可匹者。

曾氏治軍凝然,石氏用兵瀟灑,皆一時之帥才也。

兩人風神各異,自不待言,然行為亦有相似,卻被人忽略了。

兩人都曾負氣出走,可君臣際遇不一樣,結局當然也就不同了。

比較一下兩對君臣的關係,先來看曾國藩和咸豐帝。

曾國藩和石達開都曾負氣出走,但結局迥異,一個好領導有多重要

曾國藩以丁憂,說走就走,雖曰守制,但尚未請示就放下軍機,這不是小問題。皇上沒有因此責他,反而賞了他三個月的假,示以小恩。

可他一提到要實權,皇上就毫不含糊地批准他回家,給他卸了磨,卻還留著他這條驢,讓他這條驢在家守制,成全他做一頭名教之驢。

他有一肚皮官司堆積如山,可他還是忍。君臣之間心照不宣,來往的諭和折,講得都是面子上的大道理,將那些肚皮官司泡了一罈子酸菜汁。

他扛著名教的旗幟,要理學的面子,皇上就給他搞面子工程建設,儘量照顧他的面子,他呢,也很能體貼皇上的用心,因此,他們沒有鬧翻。

他知道,湘軍是一支體制外的力量,要朝廷接納它很難,將它納入朝廷的榫卯也很難,朝廷如何接納它是皇上的事,怎樣將它納入朝廷是他的事。

曾國藩和石達開都曾負氣出走,但結局迥異,一個好領導有多重要

這就要磨合,在磨合期內,要搞面子工程建設。 而石達開與洪秀全之間的關係,就不是面子問題,而是骨子問題。天王在天京濫砍濫伐,面子早已千瘡百孔,不值一提,一刀刀都砍在骨子裡。

石氏出走,起初非有戰略遠圖,亦無既定政治目標,更非一時率性,如浪子遠遊。他在天京主政,可人身並不自由,以講道出了南門,立馬就走。 由銅井渡江,前往安慶。他在安慶,駐留了三個多月,看透了一切。洪秀全這才慌了,罷免安、福二王,派人送來“義王金牌”,邀他回京主政。

可他不信。一來不信洪所謂“誠意”,二來反對洪只守天京。

天王兩次調他回京,他都無條件遵命,結果葬送了他的西征。這次,他提出了折中方案:赴援江西,進取浙江,配合天京作戰。他雖然對洪不滿,但還不想與洪鬧翻,因為,他還要維護太平天國政權。 此時,他已深知洪為人陰險,起義諸王,如今只剩下他倆,要麼他取代洪,否則洪必滅他。現在一切都水落石出,惟有他知根知底。

那些死去的人,死到臨頭,都不知早已被洪算計,而他已知。

洪的算計,早在金田起義之前就已開始。那時,他本來是去投靠馮雲山,可他卻利用馮雲山入獄,起用了蕭朝貴和楊秀清,用巫術將馮排擠。 蕭最早看透了洪,難免惡言惡語,金田起義時,洪又與楊秀清合作,將蕭朝貴排擠,故永安建制時,原來五王共和,改為皆受東王節制。 馮、蕭二王,力戰而死,看似偶然,實亦欲以死明志。

曾國藩和石達開都曾負氣出走,但結局迥異,一個好領導有多重要

洪、楊合作,從表面上看,楊飛揚跋扈,佔盡上風,實則洪已陰結北、翼二王,握有絕對優勢,卻以忍辱蠱惑楊的野心,並煽動韋、石二人。 韋與楊有私仇,一有天王指令,就下殺手,洪佯裝不知,待韋殺夠了人,就以石氏來號召,再將韋殺掉,看似平民憤,其實是殺人滅口。

一個文不得、武不得的傢伙,竟然一步步走向專制。

第一步,依靠楊、蕭二人,不惜以巫術確認其教權合法性。

天國初期,教權由天父、天兄、天王三權分立,而以天王代理;政權乃五王共和,馮、楊、蕭、韋、石都有自己一份實力,而洪沒有,故政教分離。

因此,洪地位雖高,而實力卻有限,沒有實力,哪來實權?

第二步,洪欲從教權進入政權,故拉攏楊秀清,實施政教合一,先從教權內排除蕭朝貴,使教權從三權分立,政權從五王共和,同歸於二王分治。

在二王分治的格局裡,洪成了宗教領袖和國家元首,取得了名義上的最高領導權,而楊在教權上保留了代天父立言的身份,在政權上節制諸王。 這就是為什麼太平天國政權自有平山登基之後,還要有永安建制。平山登基,確立了三權分立和五王共和,而永安建制則以二王分治打破了這格局。

曾國藩和石達開都曾負氣出走,但結局迥異,一個好領導有多重要

平山登基以三權分立排擠了馮雲山,永安建制以二王分治排擠了蕭朝貴,此二人者,一為洪秀全老友,一為楊秀清老友,洪楊合謀排擠了老朋友。 本來,二王分治,一掌教,一執政,也能共和。可政教合一後,權力交叉。洪執掌教權,楊卻能代天父立言;楊執掌政權,卻須奉洪為天王。 兩人分庭抗禮,而天王示弱,東王用強。東王不僅在政權上將天王掛起來,在教權上,還常以天父下凡佔據上風,甚至以天父名義棍責天王。

誰要天王當年接受了天父下凡所賦予他的權力合法性?有一利,就有一弊,偷吃了一回天父的禁果,從此就要忍受天父的折磨,他好難過,卻忍著。 而動不動就拿天父來演戲的東王,其本來面目日漸暴露,此術久用必敗,何況用來作惡!天王用弱,獲得普遍同情;東王用強,日久失人心。 翼王東征,安定了東南半壁,東王伸手來要最高權力——逼天王封他萬歲,連名義都要拿走,二王分治已經走到了盡頭,該出手時就出手!

東王一味用強,卻不知天王早已安排妥當。東王自以為握有軍政大權,可西征以後,兵權都歸了翼王,有了翼王聲援,誰敢向天王下手? 石與馮雲山相知,當年,他率領自家宗族起義,立馬投奔馮去,他有實力,且多智,少年英雄,風雲際會,給太平天國運動帶來青春氣息。他一味打仗,不問政治,對天父下凡之類的鬼把戲,從來就不感興趣,卻認定馮、洪一體,馮不在了,就跟洪走,天京事變,他也有預謀。

可天王知道,讓他去誅殺東王,他肯定下不了手,他講義氣,乃性情中人,不喜歡這樣的陰謀。可天王有了保護者還不夠,他還需要殺手。於是,天王跟北王結成盟友,虧了天王有眼力,一眼就能看透。同在東王屋簷下,一起低過頭,陰謀,眼神就能交流,只要握一握手。韋昌輝動手了!原以為,殺個把人是小手術,沒想到是惡性腫瘤,一刀下去,癌細胞就擴散了。跟著,一刀接一刀,越殺越收不住了。洪與韋、石單線聯繫,他既沒有制止韋的殺戮,也沒有通知韋,要讓石回來安定大局,他這樣安排,使韋、石相疑,殺戮蔓延石的家室。

曾國藩和石達開都曾負氣出走,但結局迥異,一個好領導有多重要

於是,天國將士無不以為韋氏罪大惡極,人人皆欲殺之。

翼王舉兵,而天王誅之,韋氏死不瞑目矣。天王躲在深宮裡,可憐似漢獻帝,韋氏替他開了劫,他以數萬天國將士做劫材,以打劫自娛。 此劫無他,不過想做王而已。他一開劫,就找到了做王的感覺,因此,他要把打劫進行到底,打出一個真“秀全”——“我乃人王”來。

他以韋殺楊,以石誅韋,三下五除二,原來五個王,如今只剩下翼王了,是與翼王分治,還是由他專制?當然要專制,翼王成了絆腳石。 不專制,做王還有什麼意思?赤手空拳,熬了這麼多年,終於熬到了這一天,他要揚眉吐氣做真王了,可偏偏還留著翼王這麼根刺。他決定,不管這根刺有多粗,有多硬,他都要拔掉。

石達開當然也明白自己的處境,與洪合作,要麼等死,要麼取而代之。他既不想等死,也不想取而代之,怎麼辦?唯一的辦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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