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奇聞,乾隆年間洋人爲何上訪告御狀?

千古奇聞,乾隆年間洋人為何上訪告御狀?

乾隆皇帝的御案上,攤開一封特殊的奏章:一個叫洪仁輝的洋夷,狀告廣州海關監督李永標縱容家人屬吏敲詐勒索,徵收陋規雜費,行商黎光華拖欠商款等七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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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四年六月廿九日(1759年7月23日),北京,紫禁城養心殿。

乾隆皇帝的御案上,攤開一封特殊的奏章:一個叫洪仁輝的洋夷,狀告廣州海關監督李永標縱容家人屬吏敲詐勒索,徵收陋規雜費,行商黎光華拖欠商款等七件事。

和洋夷告御狀的奏章一起進呈的,還有直隸總督方觀承的奏摺。方觀承在奏摺中強調說:“(洪仁輝)若非實有屈抑,何敢列款讀呈。”

洋人上訪告御狀,如此奇聞異事,大清立國百餘年來,還是頭一次發生。海關官員貪墨不法,欺負得洋人無法忍受,直抵京畿,鬧嚷嚷來告御狀。如此情勢,堪稱醜聞,堂堂天朝,顏面何存!

乾隆皇帝龍顏大怒,當即批示:“事涉外夷,關係國體,務須徹底根究,以彰天朝憲典。”

乾隆皇帝派給事中朝銓趕赴天津,將告御狀的夷人洪仁輝帶回廣州,又諭旨福建將軍新柱前往廣州,會同兩廣總督李侍堯,共同審理廣州海關貪汙勒索一案。

一個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給大清皇帝告御狀,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此事的原委,頗為複雜,且聽從頭慢慢道來。

洪仁輝,本名詹姆士•弗林特(JamesFlint),金髮碧眼,真本實貨的英國人。他曾在廣州學過中文,會講一口流利的中國話。憑著這個本事,他受聘於英國東印度公司,擔任翻譯。不久,又升任為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商船船長。

清初,為了對付東南沿海的反清力量,清廷實行嚴厲的禁海政策,下令沿海省份“無許片帆入海,違者立置重典”。

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臺灣收復,東南反清威脅解除。清政府便開放海禁,設立海關管理對外貿易。當時,清政府在東南沿海設立四個通商口岸。它們分別為廣州黃埔、福建廈門、浙江寧波和江蘇雲臺山(今連雲港)。

這四個通商口岸,除了廣州黃埔比較熱鬧之外,其它三個基本沒生意。洋人漂洋過海來到中國,人生地不熟,兩眼一抹黑,它們就認準了廣州,對其它地方基本沒概念。

當時,洋人來中國做生意,日子也是過得憋屈無極限。大清一向以天朝上國自居,所謂通商,在天朝認識中,不過是施於蠻夷的一種恩惠,是懷柔遠人的德政。大清除了在各個口岸設立海關進行收稅之外,再無任何管理外交和外貿的政府機構。

大清官府一向高高在上,根本不屑於和夷人打交道。但是,海關負責收繳進出口關稅,和夷人打交道就在所難免。為了避免直接同夷商交往,又能有效管理通商收稅。廣州海關想到了一個巧妙的法子

——指定代理人。

廣州海關招募了十三家勢力雄厚的商行,指定他們代理海外貿易。這十三家商行,俗稱“十三行”。其實這些代理海外貿易的商行數量並不固定,時多時少,“十三行”不過是個約定俗成的稱呼。

十三行受廣州海關的指派,就具有了半官半商的性質,在對外貿易中居於壟斷地位。

外國商人到廣州貿易,所有的貨物都只能賣給十三行。不管他們開出的價格多麼低廉,洋商們都只能和他們貿易。因為除了十三行,再無分號。如果敢於和十三行之外的人做生意,

那就違反了大清律法,到時候非但生意做不成,而且還會讓自己死得很難看。

洋商採購貨物,也必須經過十三行。不管他們如何提高價格,降低質量。原因無它,因為他們是官方指定的,和他們做生意才算合法。

行商在中英貿易過程中,既做運動員,又當裁判員。各國商人為了做生意賺錢,只能忍氣吞聲,任由他們盤剝勒索。

除了貿易,十三行承擔管理約束洋人責任。當時洋人在大清的地界上混,真的沒有尊嚴,憋屈無限。官府出於“嚴華夷之防”,對洋人進行種種限制:

洋人每年夏季才被獲准到廣州貿易,到廣州後,只能住在“十三行街”,不得亂跑亂逛。

嚴禁任何洋婦進入廣州,嚴禁洋人乘坐轎子肩輿。

嚴禁洋人私自和中國人接觸,嚴禁洋人學習中國語言文化。

嚴禁洋人直接同官府聯繫,如必須與官府溝通,必須由行商轉稟,而且文書必須是言辭恭順卑切的稟帖。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商人是士農工商四民之末。黃頭髮藍眼珠子的蠻夷的商人,更是末等中的末等,根本就不受待見。在洋夷納堆的澳門,中國娼妓都看不起黃頭髮藍眼珠子滿臉鬍子拉碴的洋夷,壓根不願意跟他們做生意。自詡為上帝子民的西洋人,來到孔孟教化的天朝上國,混得連妓女都看不起。

民間尚且如此,作為官方機構的海關,更是不拿洋商當人看。貪汙勒索洋人銀子,那真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惹惱了這些官老爺,沒收你的貨物,驅逐你滾蛋也是家常便飯。

民國著名近代史學家蔣廷黻先生曾說過:“在鴉片戰爭以前,我們不肯給外國平等待遇;在以後,他們不肯給我們平等待遇。”此可謂要言不煩,一語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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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奇聞,乾隆年間洋人為何上訪告御狀?

英國商人在廣州,遭受海關和十三行的種種剋扣和盤剝,生意做得苦不堪言。到了乾隆二十年(1755年)夏天,英國商人才想起,除了廣州口岸,大清還有三個能通商貿易的地方。雖然那些地方人生地不熟,情況不清楚,但他們還是決定去試一試。

於是,英國東印度公司船長洪仁輝領頭,前往寧波去撞運氣。這一撞還真的撞出個鴻運當頭,寧波雖為通商口岸,可一直沒有外國人來做生意。洪仁輝等駕船而來,當然就受到當地官員和商人的歡迎。

洪仁輝運來的洋貨,備受歡迎,被搶購一空。他們要採購的茶葉,價格也比廣州的便宜得多。這裡沒有廣州海關形同敲詐的關稅,沒有廣州十三行牛逼哄哄剋扣和勒索,生意自然好做得多。此番寧波之行,洪仁輝賺得盆滿缽溢,收穫喜人。

經過第一次試探,寧波確實是適合貿易的好地方。既然有錢可賺,那麼大家一起同去,同去!於是,外國商船紛紛北上,前往寧波進行貿易。

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洪仁輝再次來到寧波。可是,這次運氣極差,賠了個血本無歸。

洪仁輝他們興高采烈地趕到寧波,可寧波官府並沒有開關貿易,而是讓他們等著。等了沒多久,就等來一隊中國士兵。他們上來就沒收了洪仁輝半船商品,而且還把洪仁輝商船上的火炮全部拆除,統統拉走。

洪仁輝懵逼了,這是啥情況?怎麼說翻臉就翻臉,為啥沒收貨物,拆除火炮,總得給個理由先吧!

負責沒收貨物,拆除火炮的官員大手一揮說:這裡不讓做生意了,你們趕緊滾蛋!

這個官員說得對,這裡不讓做生意了,寧波這個通商口岸被大清關閉了。

原來,頻繁到來的外國商船,讓寧波的地方官感到十分不安。於是,他們就將情況奏報

朝廷。接到寧波的奏報,乾隆皇帝立刻警覺起來。

洋人頻頻到寧波貿易,顯然不是一個好的信號。在乾隆皇帝的意識裡,任何民間自發和主動的行為,都具有危害滿清統治的危險。滿清入關,人口才區區幾十萬。要統治幾億漢人,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將一切潛在的威脅消滅在萌芽狀態。

如果各個通商口岸都生意火爆,那麼漢人和洋人勾結就有可能。多一個通商口岸,就多一個老百姓裡通外國的窗口。為滿清長治久安計,多餘的通商口岸必須關停。

於是,乾隆皇帝下旨:關停寧波、廈門、雲臺山通商口岸,所有通商事宜皆在廣州進行。從此以後,清廷的對外貿易就從原來的“四口通商”,轉變為“一口通商”。

清廷改變了貿易政策,洪仁輝還矇在鼓裡,糊里糊塗被收繳了貨物和火炮。寧波的官員也懶得向他這個洋夷解釋,而是命令他馬上滾蛋。

莫名其妙就吃了這樣大的虧,洪仁輝無法接受,他背後的東家英國東印度公司也沒法接受。於是,他們開始策劃,如何打通消息渠道,讓大清最高統治者瞭解中國對外貿易的真相和弊病。

洋人們認為,廣州海關貪腐成性,廣州十三行肆意剋扣盤剝,這些實情大清皇帝都不知道。如果將中外貿易的實際情況上達天聽,英明神武的大清皇帝一定不會坐視不理。只要皇帝派出官員進行調查,就會查個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到那個時候,大清皇帝一定會徹底改革,這種不合理的外貿體制。

洋人們按照他們的思維,揣度大清統治者的心思,真的算是很傻很天真。中國五千年曆史,盛產各種陽謀陰謀,這些高深燒腦的計謀和策略,豈是那些海外洋夷所能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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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奇聞,乾隆年間洋人為何上訪告御狀?

經過東印度公司的策劃,派洪仁輝進京告御狀,以改變中國對外貿易制度,擴大中英貿易的計劃開始啟動。

乾隆二十四年五月十九日(1759年6月13日),洪仁輝等12人組成的進京上訪團,駕駛三桅小船“成功號”,正式從廣州出發。為了防止廣東官府攔截阻止,洪仁輝等人謊稱“成功號”是出海回國。實際上他們是揚帆北上,準備直奔北京。

洪仁輝告御狀,表面的訴求是狀告粵海關監督李永標縱容家人屬吏敲詐勒索,徵收陋規雜費,行商黎光華拖欠商款等七件具體事。實際的真實目的是,希望推動朝廷嚴查粵海關積弊,擴大中國對英貿易開放程度。

洪仁輝等人駕著“成功號”一路北上,走到定海四礁洋麵,就遭到浙江水師攔截。面對浙江水師的盤問,洪仁輝撒謊說,英國東印度公司準備派兩艘商船到浙江貿易,所以先派自己打個前站,提前來聯繫買主。

定海總兵羅英笏聽說洪仁輝為做生意打前站的,就派人告知他們。浙江不能貿易,請他們回到廣州做生意。洪仁輝見忽悠不過去了,乾脆就實話實說,並提出,希望兩江總督能替他們主持公道,將告御狀的狀紙呈遞給大清皇帝。

洪仁輝準備告御狀的想法,讓定海總兵羅英笏十分震驚。他斷然拒絕了代為呈遞呈訴的請求,並派守備陳兆龍率兵船尾隨洪仁輝,護送他返回廣東。說是護送,其實等於武力押解。

陳兆龍用兵船押解著洪仁輝的“成功號”,向南行駛了三天,然後就返回定海。陳兆龍覺得洪仁輝已經玩不出什麼花樣,肯定會乖乖地返回廣州。於是,他就回去覆命:英船確已南下。

誰知,洪仁輝見陳兆龍返航,就立馬調轉方向,繼續北上,直奔天津大沽口而去。

乾隆二十四年六月廿四日(1759年7月18日),經過一個多月行程的洪仁輝一行,出現在天津大沽口洋麵。大沽營遊擊趙之瑛發現了掛著米字旗的“成功號”,頓時大驚失色。

大清的海防要地,怎麼冒出來這樣一艘怪里怪氣的船隻,這是神馬情況!

趙之瑛馬上駕船前去訊問。洪仁輝在中國混跡十幾年,對大清的官場規矩門清。他知道在大清官員的眼裡,商人屁都不算,他們只尊重當官的人。於是洪仁輝就牛逼哄哄地說,自己是英吉利四品文官,有冤情要面稟大清皇帝,到御前告狀。

英吉利四品文官駕船來到天津大沽口,這可是大清立國以來,前所未有,聞所未聞的奇聞異事。天津城裡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官府也不得不重視。

天津知府靈毓滿心好奇,他親自出馬,趕往大沽口拜會這位金髮碧眼的英吉利四品文官。

洪仁輝抄著流利的漢語,向靈毓傾訴了他們在廣州遭受的種種委屈。並說自己要進京覲見皇上,到御前陳訴冤情。

這可是曠古未有的奇事,靈毓一時有些蒙圈。當官這麼多年,奇事怪事見過不少,可今天遇到的事,還真是前所未有,聞所未聞。

黃頭髮藍眼睛的外國鬼子要告御狀,這事該咋處理?史無前例,自然心中沒底,靈毓一時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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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奇聞,乾隆年間洋人為何上訪告御狀?

久經宦海的靈毓,在短暫的驚愕之後,馬上就從這件事中聞到了銀子的味道。眼前這位“英吉利四品官”大人,真的是上天送來的冤大頭一個。靈毓大人準備對這位洋大人下手,弄出白花花的銀子來。

靈毓向洪仁輝表示,聽了洪大人的講述,自己深表同情,他願意向上級彙報洪大人的冤情。但是,代替洋人陳述冤情,此事前所未有,風險極大。如果出現差錯,自己頭上的烏紗帽就保不住啦。

靈毓大人說願意幫忙,又說可能承擔風險。其中的言外之意,洪仁輝還是品得出來的。畢竟在中國混了多年,官場上的那些套路,洪仁輝門清路熟。

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溝通起來沒難度。

靈毓伸出五根手指頭,洪仁輝覺得這個要價太高,於是大搖其頭。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雙方以2500塊西班牙銀元成交。洪仁輝答應先付銀元2000塊,等到事成之後,在交付剩下的500塊銀元。

乾隆二十四年六月廿五日(1759年7月19日)下午,收了銀元的靈毓允許洪仁輝的“成功號”,由水路開到天津。離船登岸後,靈毓又安排他們前往一處廟宇安歇。

洪仁輝一行進城的時候,受到天津百姓異乎尋常的“熱烈歡迎”。大家紛紛走上大街,像看馬戲團的大猩猩一樣,圍觀洪仁輝等洋鬼子。有些人甚至衝上來,扯他們的衣服,摸他們的頭髮。

天津的百姓十分驚異,這些黃頭髮、藍眼睛的傢伙竟然也是人。而且,這些所謂的人,腦袋後面竟然沒有辮子!沒有辮子就敢在大清地面上行走,難道他們就不怕砍頭掉腦袋嗎?

好奇的老百姓將洪仁輝等人圍得水洩不通,寸步難行。雖然洪仁輝見多識廣,可面對如此狂熱的圍觀,他還是緊張得脊樑骨冒冷氣,手腳不知道該放在哪裡合適。

最後,多虧官府派出的士兵解圍,洪仁輝一行才得以穿越人山人海,平安抵達靈毓給他們安排的落腳地。

與百姓不管不顧的熱情相比,天津的官員顯得禮貌而剋制。他們以各種關心英國人的名義,前來看望洪仁輝。其實,所謂關心是假,滿足好奇心才是真。

洪仁輝在靈毓安排的廟宇中住了七天。他的呈訴被層層呈遞,最後經直隸總督方觀承之手,進呈到乾隆皇帝的御案前。方觀承還專門另寫奏摺強調“若非實有屈抑,何敢列款讀呈”。

天津知府靈毓,收錢辦事,堪稱大清誠信不欺的好貪官。

閏六月初五(1759年7月28日)晚6時,京城來了一個官員指名要見洪仁輝。這個官

員告訴洪仁輝,皇上已收到他的呈訴,並諭旨大臣前往廣州調查處理。洪仁輝明天必須同他一起,返回廣州,等候朝廷會審。

既然皇帝有諭旨,那就回廣州聽審。閏六月初六(7月29日),洪仁輝駕船南歸,轟轟烈烈地告御狀事件,暫時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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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奇聞,乾隆年間洋人為何上訪告御狀?

洪仁輝所呈訴的七條,事實清楚,無需太多調查就可真相大白。廣州海關貪墨勒索,證據確鑿,粵海關監督李永標罪責難逃。但洪仁輝等洋人希望嚴查粵海關積弊,擴大中英貿易的訴求,則事關重大,非會審官員可以擅自做主。

兩廣總督李侍堯、福建將軍新柱等會審官員,將案情詳細奏報。乾隆皇帝經過一番權衡,授意李侍堯做出了判決:

一是懲處腐敗。以“失察”為名,將粵海關監督李永標革職查辦,就是先擼官,再調查審理;參與貪汙勒索的粵海關役吏“杖流科罰”,就是先拔了褲子打屁股,然後該流放的流放,該罰款的罰款,其中情節嚴重的,既流放又罰款。

二是免除部分陋規。“規禮名目,一概刪除,合併核算”。但因為大部分陋規實際上是政府的半合法收入,故此將這部分合法化。

三是同意英國人提出的一個小小要求,就是帶來的自己消費的食品和生活日用品免稅。“番商食用所需,已徵進口,所有出口稅銀,准予豁免”。

以上三點,算是對洪仁輝呈訴的七條,做出積極正面的回應。可是,接下來的判決,就大大出乎洪仁輝等英國人的意料了。朝廷的判決明顯對洪仁輝等人不利。

讓案情出現反轉的原因是,乾隆皇帝琢磨出,洪仁輝的呈訴言辭暢達,格式正確,而且還可以順利地呈遞到皇帝面前。顯然,這中間有精通大清官場規則的奸人在幕後指使。中國人和洋人暗中勾結,這還得了。於是,案子的調查重點就不再是粵海關貪墨等問題,而成為嚴查何人勾結指使洪仁輝。

經過調查,確有幾個中國人和洪仁輝上訪告御狀有關係。福建籍華僑林懷,在海船上替洪仁輝撰寫了告御狀的狀紙;四川商人劉亞匾替洪仁輝修改和謄寫了狀紙;安徽商人汪聖儀父子,與洪仁輝關係密切,有暗中指使的嫌疑。

李侍堯按照乾隆皇帝的授意,嚴加調查並判決如下:

一是英國商人提出多口自由通商要求,被斬釘截鐵地駁回,並告以中華體制,不可變更。

二是處理“漢奸”。劉亞匾明正刑典,當眾問斬;汪聖儀依照“交結外夷罪”,杖六十、徙一年。華僑林懷遠在海外,乾隆帝命設法招回治罪,毋令漏網。其家屬如有留在國內者,密拘審訊,務使沿海之民不敢復蹈故轍。

三是洪仁輝以“勾結內地奸民,代為列款,希圖違例別通海口”的罪名,在澳門圈禁三年,期滿後驅逐出境。

洪仁輝本來覺得自己的官司穩贏不輸,誰知天朝竟判處他有罪,將他圈禁在澳門。三年的圈禁生涯,令洪仁輝苦不堪言。

據在中國海關擔任過稅務司的美國人馬士,在其編撰的《東印度公司對華貿易編年史》一書中記載。洪仁輝曾致信他的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同事道:

“我被關在一幢像籠子似的四間小房子裡,全部門和窗都上鎖,每晚七時,敲過鑼和竹筒四五聲後,即行上鎖。早晨六時才開啟,有兩個人睡在室內,防我逃走。”

另外還有一封信,更道出了他悲慘:

“我的腳浮腫很厲害,我不得不穿一雙大鞋,在腳跟的三四英寸以上有色腫紋,在伸腳時非常疼痛,希望醫生給一些藥物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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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奇聞,乾隆年間洋人為何上訪告御狀?

黃毛藍眼珠子的洋人,竟然越級上訪告御狀,這讓堂堂大清國威何存,體統何在!

乾隆皇帝認為,發生洪仁輝事件,是對洋夷管理不嚴所致。他諭令兩廣總督李侍堯嚴加善後,拿出管理洋夷的辦法。李侍堯不敢怠慢,精心制定出《防範夷商規條》,上報朝廷。乾隆皇帝立刻批轉,並命照準執行。

《防範外夷規條》規定“防夷五事”:

一、外國商人不準在廣州駐冬,每年貿易季結束後,立即回國;若有未清事務,可在澳門居住,下年隨船回國;

二、只許行商與外國商人交易;

三、不許內地商人借領外國資本;

四、不許內地人向外國商人傳送信息;

五、派兵對外國商船進行稽查。

從此,大清國門開始禁閉,苛刻的通商政策被制度化地執行。

洪仁輝做夢也沒想到,他自以為將成為後世傳奇的告御狀壯舉,最後竟落的如此結局。自己非但沒有改變清朝的貿易政策,反而身陷囹圄,被圈禁在澳門苦熬了三年。外國商人在華所受到的種種不公,非但沒有改善,反而進一步加劇。

東印度公司的同仁們想盡了辦法,營救洪仁輝。但是,天朝聲威不可挑戰,他們的努力最終是無濟於事。沒招了,洋人和大清是沒辦法講道理的,只好任洪仁輝一個人在中國人的監管下受苦。

乾隆帝宣佈了新的對外貿易準則:

“內地物產富饒,豈需遠洋些微不急之貨。特以爾等自願懋遷,柔遠之仁,原所不禁。今爾不能安分奉法,向後即準他商貿易,爾亦不許前來”。

這就是“天朝上國”高高在上的姿態,是將中西貿易視為懷柔遠人的手段、恩賜藩國的工具,可大可小,可有可無。

於是,一切照舊。

洪仁輝告御狀,其實給大清提供一個主動融入全球市場的機會。可是,大清將洪仁輝圈禁了,也將這個歷史機遇關在了緊閉的國門之外。

此後,大清歷經了種種磨難。這些歷經的種種,皆與大清緊閉的國門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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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鳳城杜哥,本名杜宏彬,系一介書生,任教於陝西某學校,以求稻梁之謀。性豪爽,喜詩酒。近年來忽遠離詩朋酒友,埋首書齋,精研近代史籍,遂成《晚清危亡錄》系列。筆鋒所至,嬉笑怒罵,臧否人物,幽默犀利,酣暢淋漓。其豪俠之風如此,其人其文皆大有可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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