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私家偵探一般,在書店或咖啡館搜尋文豪留下的趣聞線索|悅讀

像私家侦探一般,在书店或咖啡馆搜寻文豪留下的趣闻线索|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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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畫書界奧斯卡”

像偵探一般發現書店與作家之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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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整個童年中我一直都有兩個志向:當一名作家或是私家偵探。後一個志向體現在了我對書店和書店歷史孜孜不倦的探索上。”豪爾赫·卡里翁在這本書中同時實踐了這兩個志向。

在下面這本精彩、有趣的書中,豪爾赫·卡里翁帶領我們探訪五大洲的書店,並串聯起了從古羅馬時代到二十一世紀整個世界的圖書貿易史。那是一個炫目的世界,但同時也已迎來了日暮時刻,這幅書籍地圖值得我們所有愛書之人一起分享。

行走於世界大小不一的書店中,作者像私家偵探一樣發掘了諸多與書店命運息息相關的作家逸事。歌德、狄德羅、本雅明、博爾赫斯、費林蓋蒂、喬伊斯、馬拉美、瓦爾澤、加西亞·馬爾克斯、科塔薩爾、查特文、波拉尼奧、魯西迪,等等。對於他們而言,書店是身體和精神的休憩之所。這裡既有文學評議,又有個性化的文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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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漫遊:一段書店與文學的尋訪之旅》

[西班牙]豪爾赫·卡里翁/著

侯建 張瓊/譯

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8年6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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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則具體的故事和整個世界文學的關係,某一家書店和所有存在過的、正存在著的或是將來可能會出現的書店的關係,這兩者很相似。這些舉隅和類推極好地體現出了人類的思想進程,所以我決定從一篇故事入手,來談一談所有過去的和現在的、還有天知道將來會不會出現的書店。我提到的這篇故事是斯蒂芬·茨威格寫於1929年的 《舊書商門德爾》,故事發生在奧匈帝國滅亡前夕的維也納,從這個故事出發,我們會進而談到更多的存在於迷人的20世紀的讀者和圖書。

斯蒂芬·茨威格

為了製造出適合故事發展的氛圍,茨威格將小說場景設置在了一家小型咖啡館中,而沒有使用像弗豪恩胡博咖啡館或是帝國咖啡館這樣的維也納最有名的咖啡館,哪怕作者本人曾在回憶錄《昨日的世界》中將帝國咖啡館形容為“掌握所有新消息的最佳地點”。故事開始時,敘事者正在城郊行走,卻不巧遇上了滂沱大雨,只得跑進離他最近的建築中去。他在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卻慢慢生出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目光在擺設、桌子、棋盤、彈子檯和電話間之間遊弋,直覺告訴他自己之前一定曾來過此地。他耐心地思索著,最後終於回憶了起來,種種往事一股腦兒湧上了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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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書商門德爾就坐在這間名喚格魯克的咖啡館的一張方桌前,日復一日,從早上7點半一直坐到咖啡館關門。他總是戴著眼鏡,翻看著成堆的書籍。門德爾就像別人做禱告那樣輕吟淺唱、搖頭晃腦地讀著、記憶著那些數據、條目。他當年來到維也納求學,想做一個拉比,但是古舊書籍讓他改變了初衷,“轉而獻身於圖書世界的那些光彩奪目、千姿百態的赫赫眾神”。門德爾想讓自己變成一個了不起的大人物,因為他是“獨一無二的記憶力的巨匠”,“一本活的書目索引”,“一個所有書籍的奇妙貯藏庫”,“一個真正的巨人”。

在他那被灰色地衣似的發須遮掩著的骯髒的、如石灰般的前額後面藏著一冊無名的魔書,每個人名、書名都像當年用鋼模印在書籍封面上那樣清晰地印在這冊魔書之中。一本書不管是出版於昨日抑或兩百年前,他都能一下子準確無誤地說出它的出版地點、出版者、最初的定價乃至舊書標價 ;他還能清清楚楚地記得每一本書的裝幀、插圖及其影印附件的樣子。……他知道圖書世界中的每一株植物、每一條毛蟲,也對那個世界中那動盪不停、永恆變幻的茫茫太空裡的每一顆星辰都瞭如指掌。他對每一種專業都瞭解得比相關專家還多 ;他管起圖書館來要比圖書管理員更老練 ;他清楚大部分商行的存書狀況,遠勝過那些商行的老闆,他壓根兒無須查閱什麼清單和目錄卡,單憑自己靈光的頭腦和無與倫比的記憶力就能做到這一點。事實上,只有通過大量的實例才能解釋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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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描寫中所用的比喻實在是妙不可言 :作者竟把門德爾的發須比作灰色的地衣,又說那些被記住的書籍是植物和星辰,而且它們還組成了一本魔書,形成了一個純文本的世界。作為一個沒有書店經營許可證的流動書商,門德爾的知識已經遠遠超過了任何一個專家或是圖書館員。他的書店如此簡約,僅僅是格魯克咖啡館裡的一張方桌就成了他理想的辦公地點。無論是愛書者、藏書者還是那些無法從官方渠道找到自己需要的圖書的人,都似朝聖者一般湧到了門德爾經營的這一圖書聖堂之中。因此,由於在圖書館的不愉快經歷,正處於大學時期的青年主人公在同學的引領下來到了格魯克咖啡館那張傳奇性的方桌前,實際上,只有像這位同學一般瞭解內情的人才能找到這個既不出現在旅遊手冊裡又沒被標註在地圖上的秘密地點。

現代文學史上出現過一系列描寫記憶力與閱讀之間關係的故事,《舊書商門德爾》就是其中之一。這一題材的出現最早可以追溯到 1909年路易吉·皮蘭德婁所寫的《紙的世界》,而終於丹尼洛·契斯在 1981年出版的《死亡百科全書》,除了上文提到的茨威格的那則短篇,還必須要算上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在 20世紀中葉所寫的三則短篇小說。在博爾赫斯的作品中,對以書論書這一古老傳統的描寫已十分成熟了,這一重要性要求我們去閱讀在其之前及之後寫出的同一題材的作品,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理解這些作品對於博爾赫斯這三則短篇小說而言所具有的前導性和繼承性。在 1941年的《巴別塔圖書館》中,博爾赫斯描寫了一個超文本宇宙,這個超文本宇宙就好像是一個形似蜂巢的圖書館,在那裡,一切彷彿都失去了意義,而閱讀的終極目的好像就只是閱讀本身 (這看上去像是一個悖論,因為在博爾赫斯的作品中,為享樂而進行的閱讀往往是不被認可的)。四年後,發表在《南方》雜誌上的短篇小說《阿萊夫》中出現了一個球體,它就好似巴別塔圖書館的縮小版一樣,在其中濃縮了所有的空間與時間。在這則短篇中,博爾赫斯還著重討論了將閱讀轉換為一種詩意的語言,並通過這種語言使得阿萊夫這一非凡的存在變得更有意義。而創作於 1942年的短篇《博聞強記的富內斯》卻無疑是博爾赫斯筆下最令人能聯想到茨威格的《舊書商門德爾》一文的作品,博爾赫斯的這則短篇小說的主人公富內斯和門德爾一樣,是西方文明中的邊緣人物,卻化身成了記憶力的天才 :

巴比倫、倫敦和紐約以它們那炫目的輝煌燦爛壓垮了人們的想象力;生活在摩肩接踵的高樓中抑或是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的人們,都沒法像生活在貧窮的南美洲城郊的不幸的伊雷內奧那樣,能夠在每個日夜都真切地感受到無休止的現實生活帶來的不斷的燥熱和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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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圖書館的博爾赫斯

和門德爾一樣,富內斯也沒能從他那超凡的記憶力中得到什麼好處。對他們而言,閱讀的目的絕非單純是領會文意,或者是為了尋找人生方向,也不是要理解人類的心理,或是在焦慮中思索、體驗、抽象化恐懼和喜悅等諸多情感。就和44年後的機器人五號(同名電影主人公)一樣,對於門德爾和富內斯而言,閱讀就是接收數據、分類歸納,然後把信息進行加工和處理的過程:一切都和慾望無關。茨威格和博爾赫斯的這兩則故事完全是互補的:一個主人公是老年人,另一位則是年輕人 ;一邊是對所有圖書的無盡記憶,另一邊是對這個世界的無所不知 ;一個存儲於獨一無二的頭腦中的巴別塔圖書館,對應著一個存在於不可多得的記憶力中的阿萊夫球……然而這兩位主人公卻被相同的、可悲的、邊緣化的處境聯繫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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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紙的世界》中,皮蘭德婁同樣創造出了一個充斥著貧窮與慾望的閱讀場景。書中的巴利茨基,這位讀書上癮的讀者,連皮膚都變化成了紙的顏色和質地,好像是為了給自己的愛好還債似的,他的雙眼甚至也開始慢慢變瞎 :“世界就在他的周圍!但如今除了那星星點點支離破碎的回憶之外,他已經和這個世界再沒有更多的聯繫了!”他生活的現實如今只剩下了觸覺能感知到的部分,他的藏書眼下就如同俄羅斯方塊般毫無秩序地堆放著。他決定僱一個人來給這些圖書分類,來規整他的圖書館,直到把他“從混沌的世界中拉出來”為止。但哪怕是在這項工作完成之後,他仍然覺得自己是不完整的,就好像被人遺棄了似的,生出這種感覺的根源說到底還是他已經再也不可能閱讀了。於是他又和一位叫作蒂爾德·帕戈里奧奇妮的女人簽下了合同,讓她為他讀書。但是他實在忍受不了帕戈里奧奇妮的嗓音和語調,而他想出的解決之道就是讓她在朗讀時壓低嗓音,甚至是把書默讀出來,通過一行又一行、一頁又一頁的默讀,巴利茨基能隨之回想起自己進行閱讀時的那種遙遠的感覺。他的世界就在這種回憶中得到了重建。

這是一個簡化了的世界,但是對於巴利茨基而言卻無所不包。這要感謝“便攜式的”書店或者說是圖像式的、可通過描繪而重構的記憶力,它實際上是圖書館的另一種變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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