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發生在長白山腳下，現已有十幾年了。有兩個從四川過來的哥們，一個人機靈，心眼活，工友們戲稱他為“趙小鬼”；另一個一根筋，認死理，大夥兒都喊他“硬腦殼”。倆人一同找了個煤礦打工。四川人是有名的能吃苦，哥倆拼死幹了一年，寄回家五六萬塊錢，感覺收入還不錯。
那時候國家對安全很注重了，派人到礦上一查，安全不合格，停產整改！工人們都被迫放假了，倆人就合計，坐吃山空心裡沒底呀。趙小鬼就和硬腦殼商議，閒著也是閒著，乾脆去山裡轉轉，撿點蘑菇弄點野菜也能賣點錢。硬腦殼一聽振奮了：“聽說長白山裡邊有人參，要是弄到一棵，夠我們回家蓋小樓了。”
倆人興沖沖地進山了，可誰也不知道人參長啥樣，散步了半響一無所得。趙小鬼眼睛尖，看到一堆蘑菇，也不論認不認識就往筐裡裝。硬腦殼不屑一顧道：“也分不清能吃不能吃你就採，如果有毒呢？”
趙小鬼無所謂地說道：“進山一趟，怎樣也不能白手而回呀，等回去問問房東大娘，哪怕有一半能吃的也算沒白來。”
硬腦殼撇撇嘴沒說話，倆人持續在林子裡鑽。當然，忙活一天也沒發現人參，況且就算人參葉蹭臉上他們也不認識。
天快黑了，倆人下了山，回去之後，趙小鬼拎著筐去找房東大娘，房東大娘一邊挑揀一邊告訴他哪些蘑菇有毒，哪些能吃，最終一筐蘑菇剩了三斤多點，趙小鬼用鍋炒了，和硬腦殼美美地吃了一頓。
第二天，硬腦殼跑到房東大娘那兒細心詢問了人參的姿態，倆人又鑽進山裡去了。一進樹林，趙小鬼有了經歷，也不論啥人參了，看到能吃的蘑菇就撿，很快就弄了滿滿一筐。硬腦殼氣沖沖地訓斥道：“幹工作最忌諱三心二意，你這樣怎樣能挖到人參？”
趙小鬼“嘿嘿”一笑：“賊走不白手，有收成總比啥也弄不到強。”
過了大半響，硬腦殼遽然蹲下身，盯著一棵植物認真地看。趙小鬼也湊了曩昔，用鼻子一聞，驚奇地說道：“好大的藥味，難道是……”
硬腦殼兩眼冒光，現已用手扒起土來。很快土下面就顯露一個比大拇指略粗的根莖，硬腦殼找到一截木棍，小心謹慎地挖下去，五分鐘之後，一條半尺多長、長著鬚子的根莖出土了，不小心被碰破皮的地方，冒出白色的汁液，十分黏稠，聞起來藥味更大了。
硬腦殼振奮地拎著那根莖又蹦又跳：“我發財了，我發財了！果然是人參！”
趙小鬼有點尷尬地說道：“這個……這個……”
房東大娘給兩人講過放山的規則，說結夥放山時，不管誰先發現了人參，都要平分的。
硬腦殼輕輕一愣，乾笑著拍拍趙小鬼的膀子說道：“昨日我吃了你撿的蘑菇，你定心，等賣掉人參，我怎樣也會給你個千八百塊錢，讓你沾沾喜氣。”
趙小鬼想了想就豁然了，硬腦殼能給自己分點是情意，不分也正常。他背起筐正要走，無意中眼睛掃到樹後邊的一團東西，不由得叫起來：“你看，那裡還有很多！”
硬腦殼撥開眼前的樹枝，只見後邊綠瑩瑩長著一片，像是成心種的相同。硬腦殼哈哈大笑：“這下咱倆完全興旺了，就算平分也夠花一輩子的了。”
趙小鬼搖搖頭說道：“不對勁，人參怎樣可能這麼多呢？看來是弄錯了。”
被潑了冷水，硬腦殼有些不快樂：“你挖不挖？不挖可別怪我到時候不分你。”
兩人一同著手，挖了二十多棵。天逐漸黑了，硬腦殼看著前方還有那麼多，決心也動搖了，兩人背起筐下了山。
趙小鬼一回去就找來了房東大娘。房東大娘看著他們手裡的東西笑岔了氣：“哈哈，這哪是人參呀，這是沙參，土名叫山地瓜！也是一味藥材，弄點辣椒油拌著吃，味兒還挺好的。”
硬腦殼掃興地把筐扔到地上：“白快樂一場！”
第二天，硬腦殼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本書，上面有人參的插圖。他滿意地說道：“再遇到人參，我必定不會弄錯了。走，我們今日再進山去找。”
趙小鬼卻搖搖頭說道：“昨日弄了那麼些蘑菇和沙參，我去市裡看看能不能賣了。”
硬腦殼不屑地說道：“胸無大志，這才值幾個錢，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
趙小鬼去市裡轉了一天，很快把蘑菇賣了出去，賺了一百多塊錢，最讓人意外的是，沙參竟然被山貨莊以十二塊錢一斤的價格全部收買了，人家說有多少要多少！
蘑菇是自己採的，這錢他留下了，沙參是倆人挖的，趙小鬼分了五十六塊錢給硬腦殼。硬腦殼接過錢，也沒太看在眼裡。
從此，二人根本各奔前程了，趙小鬼每天挖沙參、撿蘑菇，去山貨莊又認識了不少藥材，每天上山的收成就越來越多，什麼天麻、貝母、不老草都弄到過，儘管不算貴重，但也值不少錢。而硬腦殼堅持只挖人參，堅信碰到一棵，就夠趙小鬼忙活半輩子的。
說話間冬季就來了，煤礦康復正常出產，倆人又回去上班了。轉過年秋天，趙小鬼辭了職，專門跑山。而硬腦殼也使用倒班的時刻往深山老林裡邊鑽，不弄到人參誓不罷休。
趙小鬼慢慢摸出了門路，在山貨莊盤了個櫃檯，運營起山貨藥材生意，跑了兩年山，對這個工作不算外行，很快就上手了，生意做得繪聲繪色。
時光飛快，不知不覺三年了，趙小鬼不光給老家的爸爸媽媽蓋起了小樓，自己在東北也買了房子，還娶了個美麗的東北姑娘做老婆。而硬腦殼還在煤礦上班，閒著沒事照樣往山裡鑽，倆人好久不聯繫了。
這天，趙小鬼正在店肆裡打理生意，硬腦殼遽然風風火火地闖進來，嘴唇哆嗦半響說不出話，雙手哆嗦著從揹包裡取出一個用樺樹皮做的包裹，鄭重地遞了給他：“老趙，你看看這個值多少錢？”
趙小鬼匆促翻開樺樹皮，又揭開一層苔蘚，只見一棵人參靜靜地躺在裡邊。
邊上做藥材生意的老闆也圍上來，紛繁驚歎道：“哇，四品葉！怎樣也值七八萬呢！你老鄉命運真好！”
趙小鬼緊緊握著硬腦殼的手，由衷替他快樂：“有志者事竟成，挖到了人參，真無愧叫硬腦殼呀。恭喜你！這棵人參我收了，給你十二萬！”
硬腦殼拍著腦袋，既振奮又丟失地說道：“我哪是硬腦殼呀，分明是死腦筋，累死累活地鑽了好幾年樹林子，哪趕上你當著老闆，輕輕鬆鬆掙大錢呢？”
趙小鬼擺擺手，說：“豬往前拱、雞往後刨，都是稀有的。你讓它倆相互換個姿勢找食吃，保證誰都吃不飽，應了東北的一句老話——小雞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硬腦殼“哈哈”笑了起來：“這倒是個硬道理！下次我爭取再弄個五品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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