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 拾 炮

乡土散文 拾 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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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炮

小时候我最开心的是盼着过年,过年最开心的时候是满家满户跑着拾鞭炮。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仍然倍感亲切,暖意融融。

我清楚地记得,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日那一天,乡下的所有学校开始放年假,我们这些孩子们巴不得新年快快来到。腊月三十日吃过早饭,我们孩子们就缠着各家的大人,领着我们去赶会,一方面逛年会看看热闹,听听大戏或看看有没有玩猴的,一方面让大人给我们买好两节干电池,以备除夕之夜拾炮用,天黑前对好光圈调试好手电筒,只等夜里一声炮响,就立即冲出去满家满户串着拾炮。

我们生产队里有六七个一般大小的孩子,其中有四个男孩子,平时我们一块背着书包上学,一块放学回家,到过年时,女孩子比较文静,不像我们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子,我们几个男孩子约定好,腊月三十夜里,都不在家里睡觉,大家一起拱草窝,每人带上一把手电筒,等着夜里一起拾炮。

过去冬天特别冷,入冬时节,冰冻三尺,大雪封门,每年的正月初一晚上,十有八九要下雪,大人躲在屋子里不出门,只有小孩子喜欢在外边疯着玩。天不黑,我们这些小孩子就早早吃过晚饭,相互到各家叫齐,每人都穿着大人给做的粗布大棉袄,头上戴一顶老虎头棉帽,先到生产队的牛屋里给饲养员约定好,夜里给留着大门,然后就放心跑到庄里头尽兴玩捉迷藏的游戏,玩够了就跟着大一点的男孩子到新婚人的院子里,蹑手蹑脚听新房,我们孩子们狗屁不懂,大孩子越是神秘的不叫笑,我们越是憋不住,耳朵还没靠近窗户,就一个个“啼啼啼”的大笑,新郎发现情况后,气的在屋里破口大骂,我们像贼一样,拔腿就跑,之后自然免不了大孩子的一顿臭骂,发誓这辈子再也不领我们玩。

我们热得汗流浃背,天色已经很晚很晚,大家累得筋疲力尽,上下两张眼皮开始打架,我们抱着棉袄咧着怀,推着闹着去拱草窝,小伙伴争着向里挤,来得晚的就睡在最外边,你挨着我,我挤着你,你的腿伸到我身上,我的脚放到你怀里,身上盖着厚厚一层麦秸,每人只露出一个人头,倒头就睡,草窝里热烘烘的,一点也不冷,有的做起了梦,见到了孙悟空去西天取经;有的做梦偷吃人家的瓜,被人逮住,拉出去批斗;还有的说起了梦话,不知所云;还有的在梦中“哇哇”大叫,手舞足蹈打起了“梦锤”,虚惊一场。

到了下半夜正当大家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突然从庄里传出一阵“啪啪啪”的鞭炮声,我们这些孩子们像刚刚注入一针兴奋剂似的,一把撩开麦秸,折身子就起,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王,学着经常在电影里看到的连长带着士兵冲山头的样子,神气的掂着手电筒,朝着草窝里还没完全睡醒的孩子用强光猛地照射一通,然后拔腿边跑边高声喊着:冲啊。大家应声附和一呼百应,像中了魔似的跟着向外跑。

门外的地上,像铺了一层绒绒的白地毯,雪花在煤油灯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熠熠生辉。孩子们一个个照着刺眼的强光,跟屁虫似的紧紧跟在孩子王的腚后头,向放炮的方向跑去,等赶到时,鞭炮已经放完,我们有的拾到了带捻子的好炮,有的拾了几个哑炮,用来刺花很好玩,初战告捷,小伙伴们的嘴一个个像屁刺的一样高兴。

我们一家一家的跑,为了多拾一些炮,就和放炮的主人套近乎,帮他们烧锅,要求替他们放炮,趁主人下饺子不注意,我们都会顺手揪下来几个,赶快藏到棉袄的口袋里,然后,不等放完,把燃着的鞭炮扔到地下,用脚踩灭,就是要能多拾到一些炮。

我们只要听到炮响,根据方位立即跑过去,人人就像小兔似的竖起耳朵,仔细辨别方向,不停的跑,到天明的时候,收获多多,我们将收获的成果平分,回到家里,有事没事的时候,就随手掏出来几个“啪啪啪”的放着玩,自娱自乐其乐无穷。

后来到了岁数稍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每到过年时,仍还兴趣盎然的拾炮玩,大人们开始给我们讲一些略显恐怖的段子,东庄上谁谁家的孩子,放炮时炸瞎了眼,西庄上谁谁放炮被炸成肉泥,等等,我们听着毛骨悚然,渐渐对拾炮放炮谨慎有加,敬而远之,直至到现在,我还一直闻炮丧胆,谈炮变色。

【注:张建树,男,河南大学中文系毕业,河南永城市蒋口镇前板桥村人,现在永城市卧龙乡政府工作,1992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主要代表作品是:《刘婆骂街》、《那年去打工》、《母亲的粗布鞋》、《乘凉》、《曾和名人面对面》、《纺线》等,200余篇散文曾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河南日报》、《吉林日报》《甘肃日报》《大众日报》《河南日报农村版》、《大河报》、《商丘日报》等中央、省、市级报刊电台发表,两篇散文作品曾在省级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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