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红月亮(外一章)

文/王自亮

散文:红月亮(外一章)

天空升起红月亮,这是一百五十五年后才又发生的奇观,而且又逢月食,更加难得。人们观赏着天空中的月光,感受着那份美丽。月光清清冷冷,在天空飘荡。

我的心里却弥漫着愁苦。今天是姥姥的忌日,这难道是巧合?

姥姥已经去世六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呀,姥姥。想起姥姥,那弯弯的腰,那撑着拐杖的小脚,达达的脚步声。还有那沙沙的哼唱歌谣的声音,都在脑海浮现。

姥姥是一个苦命人。十多岁上,就没了娘。后来,嫁给了姥爷,这边姥爷又是自小失怙,两个残缺的人,却为儿女们组织了一个完整的家。或是怕孩子们再受他们那样的劳累吧。他们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相互打闹却又牢不可破,像那个时代千千万万的家庭一样,艰苦坚韧地生活。

日子平平静静。姥爷脾气不好,她忍了。她吃苦耐劳,善良能干。为了养育孩子,夜里纺纱织布酿醋,白天就悄悄地提到会上卖。去换一点生活的油盐,给贫朴的日子和孩子们的脸庞增加一点亮色。她和姥爷都是性格刚强的人,再苦再难也不求人。妈妈说,有一次麦收,姥姥和姥爷拉一辆大车,车途中翻了,一车麦子都倾到了沟里。两人二话不说,又重新装车愣是没叫一个人。

散文:红月亮(外一章)

我记事时,姥姥的腰已经很弯了,像一道虹,像一座桥。我们不觉得惊奇,好像生就是那样。姥姥安闲下来了,可她并不闲着。儿女们大了,她又照顾我们,帮母亲看孩子,帮舅舅收秋,帮姨家看门。夏天的夜里,夜凉如水,躺在院子里的席上,她一边为我扇扇子,一边哼唱着“月门地,明晃晃。”哼着哼着,我睡熟了,朦胧中挣开眼,她歪在一边睡着了,手里的扇子仍啪嗒啪嗒地响。

每当我有磕磕碰碰,她就急急地赶来,啪地朝手上唾一口唾沫,跪到墙里的十字架像前,嘴里念念有词。模糊听得是感谢主,保佑孩子快点好之类的话语。之后,她再用手在伤口处一抚,轻松地说,好了。那手砂砂的,很暖。

她是虔诚的基督徒,她相信主会保佑她以及她挚爱的儿孙。

姥姥的暮年安静平和,她是一个和善的老人,像是阳光,没有一点阴暗。每次我们有了烦心事,看到那笑脸就化了,心里的愁苦也消了,就像潮湿被阳光焐热。有时一些令自己愤愤不平的人事,她总是乐呵呵地一笑,从另一个角度说出别人的苦衷。

在她眼里,人都是可以被宽恕的,不管什么罪恶。

善良与宽容,是她最大的特色。悲悯如佛。

姥姥身体很好,若不是那场灾变,她还能硬朗几年。她生性刚强,谁也不让管,九十岁的人了,仍要自己单独生活,就是跌倒了,也不吭,自己爬到了炕上。整整卧了一冬,终于把身子拖垮了。

她就像很多中国老人一样,是俯在平原旷野上的草,艰韧顽强,又那么朴实善良。正是她们,构成了这绵袤的大地,构成了大地的厚重和广博。她不识文断字,却比那很多识文断字的人更深刻更高贵。

红红的月亮呀,多像姥姥红红的眼睛,在天空望着她的亲人。

姥姥,是您吗?

《我的老父亲》

跟父亲去洗澡,才发现父亲这样老了。

松驰的皮肉,几近光秃的头发,佝偻的腰身,还不住地咳嗽,一切都明明白白的彰显着老年的特征。

岁月呀,这汪河,从来不会后退,会把一切裹走。地球的重力呀,没有谁能永远抗拒。

其实父亲早就老了,但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呢?总是觉得父亲那样强壮,那样精神,永远都不会老,就像儿时那样。让我们——哪怕三十多了,仍然可以任性使气。

是大意,还是不以为意?

想一想,父亲已是六十多岁了呀。

这样的年龄,该是休息的时候了,而父亲每天还要上班奔跑。这样的年龄,该是享福的时候了,而父亲却身心都受着煎熬。这样的年龄,该是儿孙嘘寒问暖的时候了,而儿孙却一个个不闻不问。这样的年龄,该是把头昂起来的时候了,可我们却一个个自顾不暇。我们忙于所谓的事务,几乎把他遗忘,甚至还时有嘲讽与指责。

我们多么自私、冷漠、刻薄!从小父亲把我们宠坏了。让我们只知道获取,而不知道付出;只知道抱怨,而不知道体贴。

我们没有承担起一个儿子的责任,我们淡漠了最初的温情。一个淳朴善良的少年,蹁蹁走远,在乡村清爽的晨风里。

或许是季节的风雨太冷,或许是生活的步履太难,或许是人生的征途太苦,或许是世道的凶险太多,或许有很多理由,可以足够将一个稚嫩淳朴的乡间少年,洗濯成一个满脸憔悴、心事重重的中年人。但也绝不能把那份亲情洗淡呀。它应该磨而不磷,涅而不缁;历久弥新,越挫越坚。只有父亲的爱与温厚,却一点不减。哪怕这么衰老了,这么艰难了。他依然用他的宽厚与包容,深沉地爱着儿女,不愿让他们受一点苦。哪怕是他的儿子偏执浅薄,已经颓去了温存的本色,在他眼中依然是最好。

“哪怕全世界都遗弃了你,站在你身边的,仍是你的父母。”这是真理。

散文:红月亮(外一章)

(图片来自于网络)

顾问:朱鹰、邹开歧

主编:姚小红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