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故事:我在B區,你在哪裡?

感人故事:我在B區,你在哪裡?

桑離吊在哲生脖子上來回地晃,她說,親愛的,我餓,你去給我煮麵。哲生不搭理她,他的對手剛剛搶走了他的裝備逃去了B區,這讓他惱火極了。桑離去搶他的鼠標,他更惱火了,他揚起手想要拍桑離的屁股,桑離靈巧地一閃,沒拍到屁股,拍在了腰上。桑離急得哭,宋哲生,你拍到我的腰了,我疼。哲生嬉皮笑臉,他說,你有腰嗎?桑離白他一眼說,當然有,難道你不知道嗎,每一個胖子心中都藏著一截小蠻腰。

哲生不理她了,他的搭檔真的太叛徒,又一次揀走了他好不容易打下的裝備。桑離捂著腰扭啊扭地去廚房煮麵,嘴裡喃喃地說,宋哲生,遊戲比我重要,下輩子我再不會嫁給你,我嫁給唐僧,不愛了,還可以把他吃掉。

桑離煮了滿滿一碗麵條,再切兩片西紅柿,好看極了。她故意在哲生旁邊吃得嘖嘖有聲,哲生卻不看她一眼,這個男人早已經走火入魔,廢寢忘食了。桑離不停地催哲生快睡覺,催著催著自己卻先睡著了,她就是這樣,吃完了就想睡,睡醒了就想吃。

半夜的時候,哲生終於搶回了自己的裝備,正無比興奮的時候,突然聽到桑離喊自己的名字,很模糊的聲音,她說,哲生,我腰疼。哲生在她腰上又拍一下,說,好了,現在不疼了。桑離還是不停地喊疼。開了燈,才發現桑離是真的腰疼了,疼得蜷在床上,滿頭滿臉的汗。哲生嚇壞了,趕緊關了電腦,抱著桑離往醫院趕。他甚至來不及退出遊戲,丟了所有的裝備,桑離終究是比遊戲重要的。

2.

桑離痛得蹲在醫院的走廊,哲生被醫生叫去拿檢驗報告,已經很久了,他還沒有回來,她忍不住哭出聲來,午夜的醫院那麼空曠,回聲把低低的嗚咽飄蕩得無限大。偶爾有路過的人都會朝她看,桑離覺得自己像是被遺棄了的孩子。

哲生終於回來了,他努力對桑離笑。桑離問,什麼病?哲生說,沒有什麼病啦,醫生說只是有點炎症。桑離不相信,努力攀著哲生的胳膊去搶他手裡的化驗單。哲生跳著蹦著不肯給她看,桑離便什麼都知道了。她抱著哲生的脖子哭,她說,到底怎麼了,哲生,你告訴我啊。哲生也哭了,他說,桑離,我不該拍你的腰,是腎炎。

醫生說,其實這個病跟哲生拍的那一下一點關係也沒有,可能是服用了太多的抗生素。桑離也說,早一個星期就覺得隱隱地痛了,只是自己沒太在意。可是哲生還是覺得無比的內疚。桑離揉揉他的頭髮說,不要難過啦,就當是丟了一件裝備好了,以後還可以找到更好的裝備。

也許是哭得太累了,桑離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便睡著了,月光灑進來,在她的臉上鍍一層柔柔的光暈。哲生突然覺得,她多像是遊戲裡的天使,也許應該獻出自己所有的裝備,拯救天使。

3.

桑離的醫生是個很溫和的年輕男人,戴金邊的眼鏡,老是笑笑的。他每次幫桑離檢查完,都會細心地幫她掖好被角,他的手指乾淨而修長,有淡淡來蘇水的味道。哲生不止一次說,桑離,要不要讓你爸爸跟醫院打個招呼,幫你換一個比較有經驗的醫生?桑離不肯,她說,那個醫生他很優秀啊,他是博士。

哲生找到那個博士。他問,醫生,到底要什麼時候才會有腎源呢?醫生說,這個要等捐贈呢,說不準的,你安心等好了,桑小姐的病情還算穩定。可是哲生的情緒卻不穩定,他多希望桑離能儘快好起來,可以跑跑跳跳,可以和自己打打鬧鬧。

哲生又問,醫生,不知道我的腎可不可以?醫生問,你和她在一起生活多久了?哲生說,七年。醫生說,也許可以,從醫學的角度講,兩個長期生活在一起的人,他們各項生活體徵也會越來越接近。

哲生做出的決定沒有讓桑離知道,因為她一定不會接受,他只是對她說,找到腎源了,很快便可以手術。桑離問,會痛嗎?哲生說,當然不會,很簡單的,就是把另一個人的裝備變成你的裝備。哲生也安慰自己,不怕不怕,只是丟一件裝備而已。

4.

桑離的手術很順利,醫生摸摸她的額頭安慰她,恭喜你,再靜養一段時間你就可以出院了。那段時間哲生一直沒有來看桑離,她打他電話,他說,公司有很急的事情,他在南方出差。桑離難過地掛斷電話,有什麼會比和死神搶奪生命更急的事情呢。

在醫院呆得久了,桑離驚喜地發現自己好象有腰了,不是贅肉橫生的水桶腰,而是楊柳腰,水蛇腰,小蠻腰。我總是會在最千瘡百孔的時候遇見最美麗的驚喜,桑離這樣安慰自己。

那真的是個很好的醫生,他每天都會好幾次來隔離病房看望桑離,陪她聊天,說許多的事情,工作啊,朋友啊,童年啊。那個醫生說,好心情對病人來說太重要了,而讓病人一個人呆在無菌病房實在是件寂寞的事情。桑離想起哲生,他在哪裡?為什麼為自己排遣寂寞的是醫生,而不是他,難道寂寞也是一種病?

好幾次那個醫生給桑離講故事的時候,桑離都會難過地哭出來,弄得醫生很是無措,為什麼講這麼惡搞的笑話,她居然會哭?有時候醫生也不是什麼都明白,心裡的痛是無法醫治的。桑離問醫生,怎麼你這麼年輕,就會是博士。醫生靦腆地笑笑,因為我小時候很聰明,跳了許多級,他們說我是神童,長大以後學醫了,才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神童,每個人的大腦都是相似的。

桑離說,但你還是不一樣,你是一個超級年輕的博士,那麼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醫生說,你問吧,不過我不一定知道,因為我現在已經不是神童了。桑離問,什麼是愛情?醫生笑笑,他真的不知道。

5.

哲生終於回來了,整個人都胖了一圈,他把桑離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關切地問,親愛的,你好些了嗎?我很擔心呢。桑離冷冷地抽回手說,是啊,擔心得都發胖了。離,今天陽光特別好,我推你去樓下的小花園轉轉吧。哲生去叫護工幫忙把桑離抱上輪椅。桑離生氣地問他,難道你抱不動我嗎?我現在已經很瘦了。哲生無奈,桑離是真的很瘦了,可他還是抱得很吃力,額頭上密密的汗。

醫院的海棠花都開了,細細碎碎地落滿地,哲生推著輪椅碾過去。他問桑離,是不是很香?桑離說,怎麼你會趕在我手術時出差,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出差,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哲生不說話,停在那裡,頭頂有海棠花瓣不斷不斷地飄落下來,讓人覺得荒涼。

剛好桑離的醫生路過,桑離對著他喊起來,醫生,你能不能幫我一下,把我推進病房?醫生過來,看看哲生難過的一張臉,便明白一切了,但他還是勸桑離,今天陽光很好啊,你應該多沐浴陽光。

桑離自己轉動著輪椅朝醫院的走廊去,一個很大的斜坡,她幾次爬上去又滑下來,哲生想要幫忙,可是桑離要他滾。醫生跑過來,把她推進電梯。電梯門合上的剎那,哲生的眼淚嘩啦啦掉下來,他摸摸自己的胸口,覺得空蕩蕩的,可是他明明記得自己丟掉的裝備在另一個區啊。

那天醫生突然興沖沖地跑過來找桑離,他說,我找到你問的答案了。桑離問,什麼答案?醫生說,什麼是愛情啊。原來愛情就是人在某個特定的時間裡,神經突然亢奮,失去理智,變得不可理喻.

這就是愛情嗎?桑離疑惑地問。醫生說,當然,我查了許多醫書才明白的,這是醫學角度的詮釋。桑離還是不肯相信他,儘管他從前是神童,現在是博士。桑離說,我覺得愛情應該是不離不棄,不管是災難還是疾病.

你說的話,好像是結婚的時候牧師說的。醫生笑,桑離也笑。她說,是啊,可是又有多少愛情會如牧師所說。醫生猶豫了一下,他想告訴桑離,其實哲生不是她誤會的那樣,他甚至捨棄了自己,卻不肯捨棄她。可他還是沒有說出來,這會影響病人的情緒。

桑離出院的時候,醫生剛好去進修,她無法跟他道別。哲生過來接她,一路上他不停囑咐司機開慢一些,他怕顛到桑離的傷口。其實桑離的傷口早已經癒合了,只是心頭的傷口還滴著血。  第二天,桑離趁哲生上班的時候,偷偷收拾好自己所有的東西,她決定離開哲生了。她打開電腦,想要留一封信,她發現電腦裡的遊戲已經被卸載了,桌面換成了自己的照片,叉著水桶一樣的腰站在瘦西湖門口,笑得那樣燦爛。桑離抱著電腦哭出聲來,她覺得,這一切來得太遲了,那些燦爛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永遠也回不去了。桑離在留給哲生的信裡這樣寫,哲生,忘記我吧,我們註定不是一個區。

7.

桑離搬去了運河北路,租了一間閣樓,她喜歡那間房子的小和喧鬧,一個人呆在裡面也不會顯得太空蕩蕩。運河北路離哲生住的地方隔了五站路,揚州這樣一個小小的城市,三步路城東,三步路城西,可是兩個人卻偏偏從未遇見,她不知道,哲生有沒有找過她,像是為了尋找一件裝備那樣槍林彈雨,浴血奮戰。

閣樓的外面是大樓空曠的露臺,桑離常常一個人坐在閣樓的陰影裡抽菸,抽那種很烈的555煙,她抽不慣520、YSL這樣的女士煙。聽說有人抽555煙抽到醉,可是桑離最多一天抽過三包,還是很清醒。她趴在露臺上看運河北路洶湧的人潮,她不知道,會不會看見哲生。

那個冬天出奇地冷,抽很多的煙,吹很多的風,夜裡,桑離常常被自己的咳嗽聲吵醒,一個人擁被而坐,感覺很孤單。好幾次,她握著手機,鍵出哲生的號碼,消除,又鍵出,她始終沒有勇氣按下YES鍵。她寫了許多的短信,全都存起來,當作和他說話,有時候,很想念他的聲音。

有一次,在銀河電子城,桑離看見哲生了,穿著熟悉的灰外套,抱著兩個很大的音箱。可是等桑離擠過人群,他已經走進電梯了。桑離順著樓梯拼命跑,她和電梯賽跑,可是電梯打開了,她卻沒有勇氣走上前去。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溫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8.

光陰荏苒,一晃眼,便是兩個冬天。那天,也是下無比浩瀚的雪,桑離裹著大衣去樓下的小店買菸,居然看到那個醫生了。她朝他揮手,喂,神童。醫生貓著腰從茫茫雪地裡回頭望,他笑得很抱歉。他說,對不起,請問你是?

桑離跑到他身邊,和他並肩走。她說,怎麼你不記得我了?你曾經告訴我你是神童。醫生還是茫然,看來他告訴過許多人自己是神童。桑離又說,你還告訴過我,什麼是愛情。醫生抓抓腦袋,驚喜地說,我想起你了,你看起來恢復得很好哦。

桑離在雪地裡蹦蹦又跳跳。她說,看,我多健康。醫生說,也算是個奇蹟,兩個完全沒有血緣的人,居然沒一點排異。你不是問什麼是愛情嗎?在自己的身體上劃一個大口子,取出裡面的器官給自己的戀人,這便是無比巨大的愛情。

醫生還在慨嘆,如果換作自己也未必有如此勇氣。桑離突然蹦起來,抓著他的肩膀使勁地搖,雪紛紛揚揚。她問,你是說,我的腎是宋哲生移植給我的?醫生被桑離搖得站不穩,一屁股跌坐在雪地裡。他說,兩年了,難道他還沒有告訴你?

桑離是一路跌跌爬爬地跑去哲生那裡的。按門鈴,拼命地捶門,開門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喊,敲什麼敲,你找誰?桑離喊,宋哲生。男人明白了,退回去,把桑離讓進來,他的妻子也出來了。她說,你是找我表弟嗎?他半年前過世了。桑離哭喊,為什麼?她說,腎衰竭。

桑離搖晃了一下,她突然感覺自己的傷口突突突地痛起來,痛得揪心,痛到無法呼吸,像是有個人在裡面硬生生地抓著,撕著,扯著,咬著,翻滾著,捶打著。那個男人和他的妻子趕緊扶著桑離坐下來,桑離一抬頭就看見了哲生的電腦,桌面還是自己在瘦西湖的那張照片,屏保裡的字閃爍著,翻翻滾滾:桑離,我在B區,你在哪裡?

感人故事:我在B區,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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