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觀察|平台驅動下的網大拐點:是痛定思痛,還是新瓶裝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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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網絡大電影”到“網絡電影”,並不只是刪掉一個“大”字,而是對產品身份的重新定位。商業快餐催熟下的網絡大電影,永遠只能淪為快進看、快消耗、快忘卻的快影視商品嗎?而與網絡文學的聯動,又能否有效提升網絡電影的品質?

文 | 喜力

網絡“大”電影,到底哪裡大?

網絡電影本是很好理解的詞彙,即一種媒介疊加一種藝術形式。可是2014年3月,愛奇藝首次提出這個概念時,卻在中心位置加入了一個“大”。

在目前流行的縮寫中,網絡大電影並沒有被稱作更為確切的“網影”,而是“網大”。

可惜,這個“大”並非實至名歸,而是中氣不足的自我強調。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網大伊始之初就與“大”字無緣。從彼時標誌性的網大《道士上山》的名字就可窺見一二,類似的還有《美人魚前傳》《我是潘金蓮》《捉妖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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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如其名,網大的出身就定型為山寨化、蹭熱點、低質量,形容詞都指向“大”的反面。

但是,天時卻在,網大的發展與視頻網站會員制發展步調相投,視頻網站需要大量內容拉攏新用戶,維護老用戶,低成本的網大成為了性價比高的內容填補品。網大由此進入了風口爆發期。

風口來臨,在引來利益的同時,監管隨之到來。2016年11月,一批熱門網大因為內容審核原因下架。2017年3月發佈的《電影產業促進法》,確定了網院同尺規則。

2018年4月,《人民日報》更是點評批評網絡大電影“質量普遍低下、品位普遍低俗”“創作人員專業性普遍不強”“觀眾群體文化程度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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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內容急速膨脹,流量紅利不斷減少,市場由藍轉紅,經不起質量推敲、以賺快錢為主要營收手段的網大進入冷靜期。

驅動網絡大電影行進的視頻網站,開始思考變革之路。在現在視頻網站的分類中,用網絡電影的稱呼取代了之前的“網絡大電影”。

刪掉一個“大”字,是對產品身份的重新定位。

從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雞賊式經營法,轉變為更加理性、尊重市場審美規則的嚴肅影視產品。這裡的嚴肅並不指作品內容,而是創作品格。

網大之殤?商業快餐催熟下的創作之痛

精神產品是為了滿足民眾的文化需求而產生的,那麼,網絡大電影目前滿足的是哪部分人什麼樣的需求呢?

網絡大電影在大部分平臺上是會員免費看的定價策略,因此受眾群體偏向於對於價格敏感,對質量不敏感的低收入低文化素質群體。

目前網絡電影主要是小鎮青年為主,年齡層次較低,收看習慣碎片化,收看目的多為打發打工空閒時間,且多以男性為主。在需求驅動下,目前的網絡電影的創作格局被此類型需求深刻影響著。

首先,從題材來看,暴力、玄幻、打鬥、驚悚類題材是絕對主流。

優酷2018年7月21日網絡電影熱播榜前十名分別為:《齊天大聖 萬妖之城》(玄幻類)、《燃燒的夏之龍虎鬥》(警匪打鬥)、《封神降魔》(玄幻)、《青天降妖錄2》(玄幻)、《特種使命之綠色軍團》(打鬥)、《封神戰紀》(玄幻)、《銀狐傳說》(玄幻)、伏藏師(玄幻)、大聖伏妖(玄幻)、盛唐妖異志(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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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題目來看,題材同質化嚴重,多數為玄幻、武打、靈異等強視覺刺激題材。在十部影片中就有兩部為孫悟空題材,兩部為封神題材,都是經典的男性愛好故事。

從題材選擇角度,便可看出目前的網絡電影趨向於快速的商業消費品,是類似於快時尚的快影視概念,而影視應當承載的藝術和社會反思價值還未被深入開發。

如果阿多諾看到了目前的中國網絡電影生態,一定能為“電影是大眾文化,僅僅滿足大眾的娛樂追求,使得其逐步喪失獨立思考能力”的論點,找到許多有力證據。

其次,從演員陣容來看,網絡電影因為小成本製作,在初始階段基本以新人為主。

隨著網絡電影收入機制日益明確,影響擴大,再加上其拼命想擺脫“低等”的基因,開始用“有名”的演員造勢,“有名”不等同於一線,而是從字面上理解的混個臉熟名熟的有名。

掛上“有名”的演員,也可以讓影片在浩瀚的片源裡被選中。例如陳浩民、樊少皇這類十年前港片、大陸電視劇中的絕對主角,扛起了網絡電影主角的大旗,優酷熱門榜前十名中就有兩人分別擔任主角的四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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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明星加持還算誠懇,大部分所謂的明星主演,不過是客串一場戲而已。“有名”的演員看似為影片質量加持了金身,實際上並沒有推動質量的大規模提升,反而更加限制了製作。

網大製作週期短,大多為15-20天,對於明星需求大,讓其成為了部分演員“賺快錢”的工具。但是演員本身對待角色並不如院線電影或電視劇般認真,表演脫力感嚴重。

加之網大製作成本低,但演員片酬不會隨之下降,花高價砸在演員身上,勢必造成製作成本更加萎縮,身價上億的演員在1分錢特效的加持下,也施展不出自己的拳腳。

第三,之前盛行的網絡電影點擊率計算方法是觀眾停留六分鐘即算一次觀看,製作方就可以獲得分賬。因此許多製作方將製作重頭放在前六分鐘,而當六分鐘之後,製作水準急轉直下。

觀眾也只當上了賊船,再去搜尋下一個目標。這也衍生出一種觀影現象,許多有審美正義的觀眾在六分鐘之前便關掉視頻,拒絕為影片製造點擊量。

第四,從運作機制而言,網絡大電影為了擺脫低水準的“原罪”,在提案時不斷豐富“高貴基因”,有些網絡電影甚至打出院網聯動的宣發策略。

然而所謂的進影院,只是在極少的院線排片下來一個一日遊,混得一個高貴出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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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視網絡大電影的創作機制,充滿了一股濃濃的投機風和諂媚風,是被強工業生產和商業運作裹挾的影視創作。並不是說網絡大電影不能滿足這部分觀影人士的需求,而是不應該只滿足這部分需求。

少了對於高質量、高審美和思想性的追求,網絡大電影便永遠是外幹中也乾的虛偽的“大”,只能淪為快進看、快消耗、快忘卻的快影視商品。

平臺驅動,是痛定思痛,還是盤活產業鏈的新生意?

網絡電影是以互聯網作為發行渠道的電影,視頻網站在網絡電影工業鏈條中始終處於主導位置。

製作公司希望在項目開拍前就得到視頻網站的肯定與合約,在上架之後便可以獲得持續的推薦位,有利於收回收益。

平臺自然深知自己的中心地位,紛紛推出網絡電影計劃,例如優酷聯合阿里文學、阿里影業,啟動“HAO計劃”,愛奇藝文學啟動“雲騰計劃”,騰訊影業、愛奇藝、21世紀福克斯、新片場影業等7家公司發起了比翼新電影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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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平臺發佈的網絡電影計劃有著共通的特點,實現網絡電影與網絡文學的聯動。

BAT近年來除了經營視頻網站外,開始了大文娛的佈局,例如通過資本併購組成了各自的文學企業。2017年騰訊文學與原盛大文學整合而成的閱文集團高調港股上市,也讓其他網絡文學平臺躍躍欲試。

但單單依靠文學的閱讀收入不足以獲取資本市場的青睞,企業動起了盤活全產業鏈的念頭

,聯結前端的文學、中斷的影視轉化和後端的播出,實現文學和平臺的雙贏,最終夯實集團文娛力量。

同時前端儲備的文學也可縮減影視劇本創作的週期,提升創作效率,增強平臺對於創作的把控度。

聽起來是一門絕好的生意,可實際操作是否如此呢?“看電視”(ID:TVwatching)記者選取了HAO計劃和雲騰計劃公佈出的部分網文進行分析,發現網絡文學與網絡電影的對接存在著諸多基因不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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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網絡文學的創作規律非劇本創作規律。網絡文學的收入依靠打賞或者付費閱讀,作者需要通過先放出相對體量的免費內容讓讀者進入,形成穩定閱讀習慣。

在付費之後,作者通過大篇幅、長週期更新獲取收入最大化。因此,網文大多體量巨大,如《大宋雙龍記》有近80萬字。遠遠超過網絡電影60分鐘-90分鐘的承載量。

其次,受到日更等寫作習慣的影響,網文創作具有碎片化的特徵。出於刺激讀者、籠絡讀者的考慮,網文的行文特徵非電影的遞進式,而是平行式,是由多個刺激性的小故事拼接而成,作者大多缺乏全盤考慮和人物設計。

第三,視頻網站本希望通過掌控前端劇本把握網絡電影質量,但是從選材而言,網絡文學IP並沒有比網絡電影高貴多少。計劃列出的網文中仍然以種馬文、靈異文、穿越文為主。

網絡文學與網絡電影的嫁接可能並不能成為網絡電影品質提升的一次鬆綁,反而是

又用降低商業風險的緊箍為其上了一道枷鎖。

近年來,中國網絡大電影依然出現了一批口碑製作,例如表現堅持音樂夢想卻葬禮中嶄露頭角的《哀樂女子天團》;直擊校園貸問題的《陳翔六點半之鐵頭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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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影片幾乎沒有有名的演員,卻憑著反套路的拍攝,深思考的底氣,成為了網絡電影市場的清風,也為網絡電影觀影格局帶來了全新的觀眾。

短期內,雖然新觀眾無法形成固有觀影群體的收益規模,但持續發展,新觀影人群不斷擴大,符合視頻網站的“拉新”策略,又能夠形成多元化需求帶動多元化生產的良性互動格局,實現視頻網站、製作機構和觀眾的三贏,也是品質、情懷和商業的三重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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