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御史的怪招,竟能害死一個皇帝,這一點令李自成也無法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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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傳奇表演場面

李自成的大軍進入北京前,明崇禎皇帝完全可以逃走。崇禎帝為何不逃呢?不是志氣,而是與一個桐城的御史有關……

四、守與走

崇禎帝之死,死於內外夾擊。他本來仍然可以不死,因為他還可以跑。宋高宗趙構逃跑時,連匹像樣的馬都沒有,最終都跑成了。崇禎帝至少有御林軍,有轎子,居然沒跑出京城。

崇禎帝不是不想跑,而是事不順心,最終跑不成。

內憂外患驟然升級的崇禎朝,“南遷”問題數度進入最高統治者的重要議事日程。所謂“南遷”,就是崇禎朝在京師難保的形勢下,主動作出戰略放棄,遷都南京。與歷代王朝不同,明代長期實行“兩京”制度,即當年朱棣遷都北京後,仍舊保留南京為留都,並一直配備相應的中央機構。國家危難之際,“兩京”制似乎又是明朝歪打正著的政治優勢。崇禎十五年十一月,清軍再次入塞時,朱由檢想到了遷都。《三垣筆記》載:“上以邊寇交織,與周延儒議南遷,命無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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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長期處於滿清的兵鋒之下,遷都南京既有必要,也完全可行,但這場南遷之議由於天啟懿安皇后張氏的反對而作罷。這個女人,最初讓他下定決心來當皇帝,最終無形中讓他又死在了皇帝的寶座上。

崇禎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在西安稱帝,遣兵東渡入晉,志在滅明,京師形勢更加危急,明廷再起南遷之議。《明季北略》載,李明睿等奏請南遷,崇禎單獨召見李明睿曰:“朕有此志久矣,無從襄贊,故遲至今。汝意與朕合,但外邊諸臣不從,奈何!”

朱由檢的本意是自己遷往南京,留內閣等一班官員留守京師,但未能如願。二月初一,大順傳檄到達御前,檄文有“將於三月十五日到達京師”之語,君臣上下甚為恐慌。二月間,大順軍劉芳亮等部已出河北,基本完成了對京師的包圍,京師形勢急劇惡化,朱由檢安全南遷已困難重重。《明史·李邦華傳》載,此時“邦華密疏,請帝固守,而太子監國南京。帝得疏,意動,繞殿而行,將行其議。中允李明睿,亦疏言南遷便。”可是,這個折衷的南遷方案最後還是胎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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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急關頭,惟有南遷才是可用之策,崇禎朝的兩次南遷方案,為何可用之策不能實行,除了朝廷對大順軍戰略意圖缺乏有效應對之策,崇禎帝困頓於政治顧慮外,便與光時亨等人的強烈反對密切相關。

崇禎帝廷議時,李明睿曾援引宋室“南遷”國祚延續一百五十年的先例,提出只有“南遷”方有中興希望時,《明史》稱光時亨拍案而起,“以倡言洩密糾之”,並揚言不殺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

李明睿(1585—1671),字太虛,南昌人。雖然《明史》、《清史稿》等均無其傳,但他確是明末清初頗有影響的詩人、史學家與社會活動家,著名作家譚元春、吳偉業均出其門下。京師陷落後,李明睿一度進入李自成與滿清政權,隨後又南下加入弘光政權。

但在崇禎朝,李明睿是最能契合崇禎隱微內心的人,也是深受崇禎信任的人。崇禎十七年正月,崇禎帝“升李明睿右春坊右庶子,管左春坊印”,破格將其由正六品提拔為正五品。

儘管如此,光時亨卻恰恰將矛頭對準李明睿,拿皇帝的身邊人和皇帝信任的人開刀。

對於李明睿的主張,光時亨肯定清楚其中的背景,知道這不是李明睿的個人意見。光時亨之所以仍舊有膽有言,同樣有著深厚的背景,支持他的便是陳演。

周延儒罷相身死,陳演代為首輔。《明史》稱陳演為人“既庸且刻”,事實上陳演聰明絕頂,他知道一旦崇禎“南遷”,他自己就會帶隊留守京師,下場不會比周延儒更好。皇帝“親征”南遷的第一方案擱淺後,其後太子監國變相南遷的方案,同樣遭到光時亨的阻撓。《石匱書後集》載:李明睿等奏請太子監國南京,而光時亨曰:“奉太子往南,諸臣意欲何為?將欲為唐肅宗靈武故事乎!”

唐肅宗即李亨,唐玄宗李隆基第三子,唐玄宗西逃時經馬嵬驛兵變,李亨繼位,後在宮廷政變中驚憂而死。崇禎內心並不願唐玄宗、唐肅宗歷史的一幕重演,光時亨此語,顯然刺中他的心病,最終被迫無路可走,死守京師,直至自盡。

如果沒有光時亨的反對,如果朱由檢真的遷都南京,如果大明朝後與李自成或滿清一方出現政治聯姻……歷史的萬般假設,因為光時亨的出現,一切都成為泡影。無論如何,光時亨事實上改寫了歷史。這位光時亨,究竟何許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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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氏族譜時亨

光時亨(1599-1645),字羽聖,號含萬,桐城人。

關於光時亨,野史中的形象,那是相當灰暗,只有軼事,顯出格外的生動和有趣。

光先生的著名商標叫“鳥人”牌,人稱“洗鳥御史”。據說當年的內閣首輔溫體仁,外面的形象很威猛,裡面的形象卻很猥瑣。按照祖傳秘方,光時亨每天堅持用“潔爾陰”之類給溫大人沖洗陽物,直到大人活力再現。光先生為自己洗出了前進的道路,從縣裡調到了京城,把自己洗成了監察御史。

光時亨家鄉的史籍,則完全不同意這類損人不利己的說法。馬其昶《桐城耆舊傳》對光時亨總的評價是:光先生“少有俊識,敢決事,性不能容惡”。《桐舊集》記曰:光時亨“性剛直,獨立無援,忌者以陰遷為名誣殺之。海內知其冤,莫不相向流涕。” 《桐舊集》中收錄的光時亨第一首詩,便是《南樓誓眾》,完全是一個國難擔當者的壯士形象:“人臣既委質,食祿當不苟。受事令一方,此身豈我有。即遇管葛儔,尚須爭勝負。矧今逢小敵,安能遽卻走。仰誓頭上天,俯視腰間綬。我心如恇怯,有劍甘在首。讀書懷古人,夙昔恥人後。睢陽與常山,不成亦匪咎。瀝血矢神明,彈劍聽龍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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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大博弈》

從人物的稟性到為官處事,地方史對光時亨的看法,都與相關正史、野史迥然相異。據《桐城耆舊傳》等地方史籍記載,光時亨崇禎七年(1634)進士,初授四川榮昌知縣。這個時候,陝西流賊已經蜂起,天下大亂。縣裡有一幫熱心公益的志願者,籌集了一大筆資金為縣城修橋。光時亨說:賊早晚要到,城牆破舊,應當毀橋買船,用修橋石來修整城牆。在做好群眾工作的基礎上,光縣長果斷拍板:穩定壓倒一切,先抓維穩,後搞建設!城牆修好,流賊也來了。現在,城牆很堅固,河上又沒了橋,流賊自認倒黴吧!

光先生的先進事蹟,傳到了最高領導人那裡,崇禎皇帝親自接見了他。面對領導的提問,光先生又提出了許多建設性意見。朱由檢感動了——“當對時,上為起立注視者三。”領導一般都很矜持,現在居然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一遍又一遍地欣賞你,光先生真是太有才了!

桐城地方文史中的光時亨,實在太完美了。為什麼完美,因為還有一段: “桐城歲用兵,又年比不登,漕米三年未繳清。佈政下檄補徵,民疲病,無以納,公疏請免之。”幫老家的百姓免交農業稅,比給一個困難戶發兩百塊錢強多了。看來,一個人做好事並不難,難的是真誠為家鄉做好事——老鄉不送你土特產,但會記住你幾輩子!

光時亨有沒有投降李自成呢?野史答案是肯定的,說是李自成攻城時,光時亨與王章同守阜成門。王章尚在殊死抵抗時,光時亨拖著王章就跑。王章說:“事已至此了,你還怕死啊?”光時亨答曰:“這樣死掉了,和普通士卒有什麼區別?不如我們進城找皇上,找不到再死,那時死還不晚呢。”兩人就這樣走著,迎面撞上賊兵,王章大呼:“吾視軍御史也,誰敢犯!”旋即被刺死。光時亨呢?“倉皇下馬跪”,就這麼一聲不響地投降了!

桐城地方文史,更不同意這些說法:北京城陷落時,光時亨正與御史王章巡城,王章被殺,光時亨大腿傷,逃入尼庵。半夜,準備追隨崇禎上吊,被尼姑救了,沒死成。過御河時,他與御史金鉉一起投河,結果金鉉死成了,光時亨沒死成。天意如此,光時亨“遂潛行南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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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灑線繡鞦韆仕女補子

都是後世文人的追述,哪一種可能正確?應該是桐城文人的說法靠譜些。如果光天化日之下已當了叛徒,那就倒不如再當回叛徒,投李自成是投,投滿清也是投,何苦只接一次客就洗洗從良,還自己跑到老東家這裡來送死?可以侮辱人家的品格,不要侮辱人家的智商。

但《甲申傳信錄》、《弘光實錄鈔》等野史認為,光先生確實在李自成那兒閃過。《明季北略》“北迴目擊忠逆定案”更是記到,光大人在李自成旗下受寵若驚,又懷著萬分複雜的心情,給尚在南明統治下的兒子寫信:“闖逆召見,面加獎勵,隨諭以原官視事。時亨寄書其子有云:‘諸葛兄弟分事三國,伍員父子亦事兩朝,我以受恩大順,汝等可改姓走肖,仍當勉力讀書,以無負南朝科第。’”

光大人這水平,也不能說就比諸葛先生差。對國際形勢的研判,歷來都有個準確率問題。依光大人的觀點,李自成完敗不太可能,將革命進行到底也不太可能,天下大勢,中國再現“南北朝”或“三國”模式,當有相當的把握。那麼,以諸葛前輩為榜樣,孩兒們在南朝參加科舉,老夫在北都工作,咱們幾處做裸官,最終哪棵樹倒了,都不太礙事……

如此看來,說光時亨投靠了李自成,當是可能的。可信度不是說的人多,而是符合情理。政治形勢太複雜,誰有能耐誰看得準?明清易代之際,不讀書的人看起來都像是三國,自己在新公司試運氣,讓子女報考老國企,別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這樣的光大人才算得上精明。

但這事似乎又不靠譜,因為沒過多久,光家的公子即大喊冤枉,黃道周很是同情,便走唐王的路子,為其辦理了平反手續。如果正規的平反文件都不算數,歷史也就沒法子再讀了。

無論光時亨的人物屬性是正面還是反而,叛變沒叛變,是否得罪人,他都是必死無疑,因為他確實犯了一樁彌天大罪,只是寫在野史裡不夠吸引眼球——這個罪名明律上沒有,中國唯一,世界唯一,且專為光先生量身定做,名曰:“阻南遷”!光時亨的旁徵博引,讓崇禎帝道義上體無完膚,堵死了崇禎的後路,只得違心固守北京。

事後,崇禎對光時亨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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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漢學家魏斐德在《洪業——清朝開國史》中談到“南遷”不成時,有這樣一段透闢的分析:“這對後來滿清佔領北京時的形勢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滿清比較完整地接管了明朝的中央政府,擁有了他們最缺乏的東西,由此接手了明朝幾乎全部漢族官吏,依靠他們接管天下,並最後征服南方。崇禎帝的決定還導致諸多皇室宗親繼承權利的曖昧不定,以致派系傾軋,削弱了南明政權。”

光時亨不反對——朱由檢南遷——明朝不亡,無論這個邏輯是否成立,朱由檢不上吊,肯定是成立的。

確定不走,堅守不過是一句空話。坐困京城的崇禎帝,很快處於李自成的兵鋒之下。在這個緊要關頭,崇禎帝收到了薊遼總督王永吉、順天巡撫楊鶚的密奏,二人請撤關外四城,退守京城。崇禎帝異常激動,召集閣臣陳演、魏藻德等商議。但是,“無故棄地二百里,臣不敢任其咎,”他們誰也不願承擔“棄地”的責任,崇禎帝報之以苦笑而不了了之。直到三月六日,崇禎帝才下定決心,下令棄寧遠,徵召吳三桂、薊遼總督王永吉、薊鎮總兵唐通、山東總兵劉澤清率部入衛,但這些顯然來之太晚。

崇禎十七年(1644)三月十六日,李自成軍攻陷昌平,十七日攻至西直門外,勤王部隊尚無蹤影。十九日,天剛破曉,太監王相堯以宣威門投降,農民軍隊浩浩蕩蕩開入城中,守衛正陽門的兵部尚書張縉彥、朝陽門的朱純臣也先後開門迎降,北京內城陷落。崇禎帝親自在前殿鳴鐘召集百官,可鐘聲沒有召來一個人。面對沖天火光,崇禎帝去冠冕以發覆面,光著一隻腳,與太監王承恩登上了煤山壽皇亭。在這之前,崇禎帝密令收葬了魏忠賢,重複的一句話是:“忠賢若在,時事必不至此……”

最後的關頭,崇禎帝否定了自己的一生。他在衣襟上憤然留下了這樣的話:“朕涼德藐躬,上幹天咎,致逆賊直逼京師,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然後,與王承恩自縊身亡。

“言偽而辯,行僻而堅,心生執拗,居高位必誤天下蒼生者。”這話大半出於《春秋》,據說後來有人將這句話送給了王安石。其實,這話更適合送給崇禎皇帝朱由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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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自書大江東去牛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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