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詞人夢中見貌美女子獻唱,醒來後記下歌詞,遂成千古佳作

北宋詞人司馬槱( yǒu),是著名政治家司馬光的從孫。他名字中的“槱”字今天已成為生僻字,所以幾乎無人認識。因他正直敢言,元佑年間經蘇軾推薦,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入第五等,賜同進士出身。後官至河中府司理參軍。《全宋詞》收錄他的詞二首。其中一首是廣為人稱道的《黃金縷•妾本錢塘江上住》。這首詞以優美的意境和音韻,描寫了錢塘江畔歌妓的生活。

黃金縷

司馬槱

妾本錢塘江上住。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

斜插犀梳雲半吐,檀板輕敲,唱徹黃金縷。望斷行雲無覓處,夢迴明月生南浦。

這首詞大意是:我的家就在繁華的錢塘江畔,花開花落,任憑歲月流逝。而今燕子又要把美好的春光帶走了,在這黃昏時節,紗窗外下起了一陣瀟瀟細雨。我把犀梳斜插在頭上,讓頭髮半垂鬢邊,敲響檀板,唱清麗的歌曲。抬眼望高空白雲,不知它漂泊何處,夢醒後只見皎潔的明月從春江江畔冉冉升起。

一詞人夢中見貌美女子獻唱,醒來後記下歌詞,遂成千古佳作

妾本錢塘江上住

關於這首詞,有兩則很有意思的傳說。據張耒的《柯山集》記載:司馬槱,陝人……,制舉中第,調關中第一幕官。行次裡中,一日晝寐,恍惚間見一美婦人,衣裳甚古。入幌中執板歌曰:“家在……黃昏雨。”歌闋而去。槱因續成一曲:“斜插……生春浦。”後易杭州幕官。或雲其官舍下乃蘇小墓,而槱竟卒於官。

又據何薳(yuǎn)《春渚紀聞》卷七記載:“司馬才仲初在洛下,晝寢,夢一美姝牽帷而歌曰:“妾本錢塘……黃昏雨。”才仲愛其詞,因詢曲名,雲是《黃金縷》。且曰:“後日相見於錢塘江上。”及才仲以東坡先生薦,應制舉中第,遂為錢塘幕官。其廨(音xiè,指舊時官吏辦公的地方)舍後,蘇小墓在焉。時秦少章(秦觀)為錢塘尉,為續其詞後雲:“斜插……生春浦。”不逾年而才仲得疾,所乘畫水輿艤(yǐ,停船靠岸)泊河塘。柁工遽見才仲攜一麗人登舟,即前聲喏,繼而火起舟尾。狼忙走報,家已慟哭矣。

兩則傳說都提到本詞上片乃夢中美女所唱,而這唱歌美女大約就是南齊名妓蘇小小的鬼魂了。後人認為,司馬槱既在錢塘為官,或與歌妓相戀也是可能的。別後相思,形諸夢寐,於是託夢境以寄相思。不論怎樣,這首詞當為司馬槱所作無疑。這首詞以優美的意境和音韻,描寫錢塘江畔歌妓的生活。上片以女子口吻出之,寫夢中女子所歌,下片追憶夢中情景,抒寫對遠別情人刻骨的相思。

一詞人夢中見貌美女子獻唱,醒來後記下歌詞,遂成千古佳作

花開花落,不管流年度

上片以女子口吻來寫。首句“妾本錢塘江上住”,寫女子自道所居,暗示其身份。北宋時杭州已是繁華都市,多酒樓妓館,朝歌暮舞,不能不令人對其身份產生聯想。緊接“花落花開,不管流年度”二句,已含深怨。春去春來,花開花落,那美好的華年如水般流逝,豈不令人感傷。這裡“不管”二字,令人感觸良深。春花等閒開落,何其無情,全不管人們的傷春心事,這就更加深了身世的悲感了。前三句寫一位風塵女子,感年光易逝,世事無常,想必也厭倦了歌妓生涯,而又苦於無法從中擺脫出來吧。“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寫殘春風物,補足“流年度”之意。燕子銜著沾滿落花的香泥築巢,彷彿也把美好的春光都銜去了。“銜”字語意雙關,有很強的表現力。燕子歸來,行人未返,又正是惱人的黃梅時節,不時聽到幾陣敲窗的雨聲,樓中人孤獨的情懷可想而知了。黃梅雨,是江南暮春的景物,濛濛一片,日夜飄灑,恰與在紗窗下凝思的歌女悽苦的內心世界相稱。此二句抓住富有典型性的江南暮春物象,寄寓了女主人公孤獨的情懷和內心的悽苦。

一詞人夢中見貌美女子獻唱,醒來後記下歌詞,遂成千古佳作

燕子銜將春色去

下片寫詞人追憶“夢中”情景,實際上是寫對遠別的情人刻骨的相思。“斜插犀梳雲半吐,檀板輕敲,唱徹黃金縷”,詞人描寫歌女的髮式:半圓形的犀角梳子,斜插在鬢雲邊,彷彿明月從烏雲中半吐出來。女子的裝飾,給詞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她輕輕地敲著檀板按拍,唱一曲幽怨的《黃金縷》。“望斷行雲無覓處,夢迴明月生南浦”,全詞至此,作一大頓挫。寫詞人夢醒後的感懷。“行雲”,暗用神女“旦為朝雲,暮為行雨”的典故,暗示女子的歌妓身份,也寫她的行蹤飄忽不定,難以尋覓。“南浦”,詩詞中常用的一個離別意象。這兩句寫夢迴之後,女子的芳蹤已杳,只見到明月在南浦上悄悄升起。這裡的“夢迴”,也意味著前塵如夢,那一段戀愛生活再也不可復得了。

一詞人夢中見貌美女子獻唱,醒來後記下歌詞,遂成千古佳作

紗窗幾陣黃梅雨

河南大學文學院教授畢桂發評這首詞:整首詞出語端莊而矜持,平靜而自然,表面上雖沒有大的感情起伏,卻深刻地表現了人物內心深處的哀怨和不平。特別是上下片中的結句,都能以鮮明生動的意境表現複雜變化的感情,雖不著一字,而惜春之情、孤寂之懷卻畢現筆端。這一評價,道盡了這首詞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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