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無邊際|《御街行 秋日懷舊》到德沃夏克《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藝無邊際|《御街行 秋日懷舊》到德沃夏克《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御街行·秋日懷舊 (宋 范仲淹)

紛紛墜葉飄香砌。夜寂靜,寒聲碎。真珠簾卷玉樓空,天淡銀河垂地。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

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殘燈明滅枕頭欹,諳盡孤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迴避。

“御街行”是詞牌,又名“孤雁兒”。《樂章集》、《張子野詞》併入“雙調”。此詞牌就是以范仲淹這首《秋日懷舊》詞為準,雙調七十八字,上、下片,各四仄韻。

藝無邊際|《御街行 秋日懷舊》到德沃夏克《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嘗試翻譯成白話:

落葉紛紛,飄灑在石階(也不知是石階自帶香氣,還是落葉的餘香)。夜寂寥,唯有寒風撕碎落葉在作響。風捲起珠簾,人無蹤影、樓宇空蕩,抬眼看淡淡的銀河垂向大地。年年今宵,皓月如洗練,可牽掛的人卻總在千里之外。

愁腸寸斷卻找不到醉的理由,酒未入口,已化作相思的眼淚。燈快要殘盡,燭火明滅搖曳,只好斜靠枕頭聊作睡去,這無盡的孤棲,只有嚐盡孤獨的人才能暗中體會。向來無盡思念的苦楚之事,不論是暗上眉梢、還是爬上心頭,從未有半點兒迴避擺脫的法子。

藝無邊際|《御街行 秋日懷舊》到德沃夏克《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這是一首懷人之作,其間洋溢著一片柔情。歷史上,范仲淹是一個多麼“不以物喜 不以己悲”的人,卻在此詞做中寫盡了無限的思念,甚至比他自己的《蘇幕遮 懷舊》更進一層。

一葉知秋啊!繽紛的秋葉被風剪下,落在石階上。入夜之後,風更緊著把落葉絞碎,這像是點燃了思念的引信。捲起的珠簾後,沒有那個人的身影,只有把想念的目光投向無盡的銀河,隨著星河斗轉星移在傳向千里之外大地。花開花落、歲歲年年,又是一個皓月如洗的夜,思念的人還在天邊。

“天淡銀河垂地”,歷來被視做佳句,六個字勾出秋夜空曠的天宇,或許著靈感來自杜甫的“星垂平野闊”。千百年來,雖說千里共嬋娟,可也是相思最甚時。以月寫相思是中國文人千古不變的話題。“年年今夜,月華如練,長是人千里”,寫的也是這個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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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片的“愁腸已斷無由醉,酒未到,先成淚”明顯超越了自己《蘇幕遮》中的那句:“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自從《詩經·關雎》“悠哉悠哉,輾轉反側”之後,文人便以“孤枕”、“夜不能寐”來展現相思成愁。夜空裡皓月如晝,枕邊卻昏燈欲滅,這是一個對應,悽然的氣氛更增一層。算來懷舊的事,是無法迴避的,不是心頭縈繞,就是眉頭攢聚……

雖說人類至真至純的情感殊途同歸,可你的悲畢竟不是我的悲。找到心底的共鳴,就要留白,工筆畫勾勒幾個足矣睹物思人的具象足夠,剩下的部分留給觀者自行去品自己的孤獨。

詩詞品到這裡,此時此刻想找那一段古典音樂來聽呢?推薦你把德沃夏克的《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打開試試,我們回憶一下此曲的相關創作背景。

藝無邊際|《御街行 秋日懷舊》到德沃夏克《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作為同《“新大陸”交響曲》一樣受歡迎的作品,都是德沃夏克在美國期間所做。而且這部《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從規模上講可以稱得上是他的“第十交響曲”了。

1895年4月,德沃夏克結束了三年在紐約的教職生活,返回故鄉捷克。《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正是回鄉之行的一部份,也是他在紐約任教時的最後一部作品。他在寫作慢板樂章時,得知初戀(妻子的姐姐)Josefina病重,便引用早期作品《讓我獨處》的部分旋律,寫成了第二樂章。很不幸,當德沃夏克踏上故土不久,Josefina 便撒手人寰。

噩耗傳來,德沃夏克當即修改第二樂章,使整曲更加蕩氣迴腸。“歸心似箭”之中究竟有多少對初戀的期盼?或許只有當事人知道,如今這份無果的愛情只能寄情於一闋大提琴協奏曲了……

據說勃拉姆斯聽過此樂章之後不禁讚歎:“我從來都不知道大提琴協奏曲可以寫得這樣美,不然我也會寫一首…”

藝無邊際|《御街行 秋日懷舊》到德沃夏克《B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第一樂章 快板 B小調 四四拍 奏鳴曲式

呈示部由單簧管率先奏出第一主題,第二主題則由法國號擔任;進入發展部,第一主題進行了變形發展,包括:轉調、變換表情、震音、花奏等手法;再現部從第二主題出發,到最後樂隊齊奏再現第一主題。

第二樂章 不太慢的慢板 G大調 三四拍 三段體

此樂章充滿波西米亞傷感,被稱為《鄉愁之歌》。第一段主題在木管伴奏下,單簧管引出大提琴主奏;中段主題來自德沃夏克早年的歌曲《獨我一人》(讓我獨處);當三支法國號吹奏優美和絃時進入第三段。此樂章充分展現了大提琴唱歌的本性,以及作者寄託哀思的樂念。

第三樂章 中庸的快板 B小調 迴旋曲式

作者將黑人靈歌旋律與波西米亞舞蹈節奏融合,這個樂章非常考驗大提琴詮釋者與樂團配合的整體表現:不僅要求主奏大提琴與樂團的配合要拿捏好速度,還要營造足夠的氣勢。第一、第二主題都有相當的“鄉土氣”,所以需要演奏者詮釋得略微粗狂才更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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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近鄉情更怯,可是心中那份牽掛卻是一個反比函數:你離著越遠越是得割捨不下。記得那個最浪漫的求婚嗎?穿過地心,來到距愛人最遠的地球另一端。在那裡不論東西,往前邁得每一步就會距離她(他)近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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