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减肥,太容易了~

这样减肥,太容易了~

“一切为了减肥!”这是我在同事面前挺胸抬头,气壮山河吼出的豪言!在这句话的庇护下,我早餐啃馒头就公司的纯净水;中午吃方便面,泡公司的开水,也没人有半句非议,有的只是五体投地的佩服。

在这种被迫性的节食下,我荣升公司减肥第一人,成了女同胞追捧的偶像,我的食谱,她们奉为瘦身之经典秘笈。当然,如果我一周不知肉味,嘴里淡出个什么来的话,我会去公司餐厅豪爽地买五元钱盒饭的。尽管里面的菜,用万吨级的冲压机,也榨不出一滴油星,但我“饥饿艺术家”自有“空腹借肉”的好戏。

这样减肥,太容易了~

打过饭来,放在桌子上,暂忍食欲,一抱拳,大声唱个喏:“列为师姐师妹,为何我越吃越瘦啊?减肥要向我看齐嘛……”我的嚣张,引来了她们的攻击,个个像身负血海深仇,把各式各样的肥肉瘦肉,轰炸在我的碗里。我朵颐大嚼后,若意犹未尽,则击箸放歌,“饭肠宽似海,咋吃也不胖!我本菩提心,舍身证‘瘦’果!’”女施主们不知是计,又争先恐后地朝我“狂轰烂炸”。

这里面攻击我最猛烈的,是一个叫嘟嘟的小师妹,她长得很性感,浅浅一笑,那两个酒窝迷死众生。但她觉得自己太胖,所以把食物带给她的仇恨,统统转移到我身上来。每次她都奋不顾身,身先士卒,让我既饱口福,又饱眼福。

可是,怎么一亲芳泽呢?我常常捉襟见肘,难以独善其身,能在公司省的,都尽量在公司省。

譬如:每天回出租屋之前,我要上厕所两趟,每一趟上完,都会惯性地扯上大把卷纸,好歹把家里的卷纸也省了;我的手机已退化成传呼机,白天只看来电显示,用办公室的座机回话。晚上的,则回一短信:事儿不急,明天到公司打。

嘟嘟嘟嘟,眼前晃之,不敢妄求,唯待时机。

这样减肥,太容易了~

一个星期天,报纸上说C区蔬菜大减价。我手舞足蹈喜欲狂,即骑脚踏两轮车,冲向菜市场!我亡命地挤进一群家庭主妇间,左冲右突,奋勇直前。突然,肩头被人硬生生扯住了,我大怒,回头,转为笑脸:“呵呵,是你呀,嘟嘟!”

嘟嘟说,“嘿,减肥王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买特价菜?”

我像被剥光了似的难堪了一秒,就急中生智:“运动瘦身嘛!呆着不如动着,对吧?” “看你那么骨感,王子我好崇拜你哟!”嘟嘟露出一个微笑,那酒窝像两个漂亮的撇点,把我的魂儿都撇到爪洼国去了。我憨憨直笑,口水不由自主地流出,宛如要吃唐僧肉的妖怪!

这时,嘟嘟旁边一位卷发胖阿姨,仿佛喉咙里插了一根鱼刺,地动山摇地一声咳。有如当头棒喝,我醒过神来,讪讪一笑:“这是伯母吧?”胖阿姨鼻孔里“嗯”了一声,说:“你就是那个减肥领袖?唔,我们嘟嘟成天把你挂在嘴上——”

这样减肥,太容易了~

嘟嘟觉出母亲的话不妥,脸上红霞飞,“妈,你咋说的呢?”胖阿姨仍自顾自地道:“我们嘟嘟为你吃不下饭,都输几次液了!”我暗喜,难道嘟嘟对我有意思?

嘟嘟赶忙替母亲解释:“是,是学你减肥闹的!!”

“对!对对!嘟嘟跟你学减肥,减出了病,上好几次医院了!”胖阿姨愤愤然。

我狠掐了一把手背,暗骂自己:白日做梦,自作多情!

“小伙子,”胖阿姨上上下下扫我一遍,像老鹰打量猎物,教训道,“不要害人又害己啊!”

“那是,那是,我改正!”我自诩是个英雄,此刻却一口奴才腔,还鸡啄米似的点头。怪谁呢?是多日没啃骨头,造成脊梁缺钙?还是怪嘟嘟那害人丧志的酒窝?我生怕胖阿姨锋利的目光剜出我的五脏六腑,于是乎慌慌辞别,菜也不顾买,飞也似地逃了。

所谓“祸兮福所依”,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第二个星期天嘟嘟竟然邀我去梦幻居喝茶。

据说男女间的事儿,谁主动,谁就被动。我乐得一颗心儿差点蹦出。为了这次出师大捷,硬着心肠取几个出可怜的粮饷,舍不得钱,套不着女孩子嘛。

嘟嘟见面,第一句就说:“对不起啊!”

我大惑:“什么对不起什么啊?”

“我妈是个直肠子,那天……让你……”

哦,原来这么一码事,我又半天云里扭秧歌——空欢喜。

气急,只是喝茶!

嘟嘟又说,“另外,我这一月减掉4斤,真得谢谢你——好榜样!”

郁闷!我只是喝茶。

嘟嘟左顾右盼地说,“我挺欣赏你的!”顿时,我像被注射了一针吗啡,来了劲头,端茶杯的手停在空中,喜上眉梢竖着耳朵听下文。

嘟嘟犹豫了一下,无话找话地说,“你一定能有所作为的!”

“过奖!呵呵……”

这样减肥,太容易了~

“你工作那么刻苦,晚上还主动加班!”

我大失所望,赶忙嗯嗯啊啊遮掩过去。

嘟嘟哪里知道,我是为了在公司的空调下多上一会儿网……打住,嘟嘟为何如此热心我的事?瞧她旁敲侧击的样子,莫非是厂务部的密探?虚实不明,不可盲动!买单时,我稍一磨蹭,嘟嘟就结了账。我不知是喜是忧?

幸甚至哉!

这次亲密接触后,嘟嘟竟公然叛投到我的麾下。当我加餐时,她像小母鸡一样,挺身而出,咯咯抗议:“各位女同胞,你们有没有良心啊?自己减不了肥,就想别人长胖!……”引得娘子军们直发嘘!

对嘟嘟的拔刀相助,我有苦难言,只好装聋作哑,任其成为唐吉诃德第二。不料,三八节那天,嘟嘟率先发难,问我该怎么感谢她的仗义。

“唉,嘟嘟,我是想请你看一场电影的,但是我这个人呢,喜欢一切从检,检以减肥嘛,我不想破坏规矩!所以……” 我虚晃一枪地说。

“所以——”嘟嘟心有灵犀接道,“就看投影喽!”

知我者嘟嘟也!

哪知,我在放影院门口,却迎来浩浩荡荡的一群女子兵——嘟嘟走前头打冲锋,见着我就挑衅地大笑,笑得那两个酒窝也不美了。还好,我刚领粮饷,大大地买薯片、买花生、买瓜子、买口香糖、卖巧克力……总算把嘟嘟的兵将打退。

唉,死嘟嘟、臭嘟嘟,你存心与我过不去啊,你耍诡计,害得我又要厚脸皮去哥们儿处蹭饭了。真是:赢得嘟嘟笑,折损男儿颜。

半月后的一天,我在出租屋收到一个生日蛋糕,我这才想起二十三年前的今天,我有幸来到这个世界。可是在这个城市,我无亲无故,会是谁送的呢?打开一看,赫然是嘟嘟!蛋糕下面还有一本《世界抒情诗选》,咦,连我的爱好都知到,定是在人事部当差的嘟嘟,偷偷查看了我的资料,这个……这个……凭什么不原谅她呢?

我得意忘形了半天,静下来,细细一琢磨,霎时汗出如浆,这是橄榄加大棒的政策呢!昨天,嘟嘟曾有意无意地对我透露,她可不想在她下星期五生日那天暴吃。这不是暗示我做点贡献是什么?

可是我拿什么送给你,我的嘟嘟?神啊,救救我吧!想到上次,她借花献佛,弄得我囊空如洗,我硬是记得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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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肠刮肚,绞尽脑汁。我终于参透“逃生大法”。

嘟嘟生日那天,我去得最早,雄纠纠,气昂昂,左手—块蛋糕,右手啥也没有。诸位,先声明一下,别以为我这么寒碜,只送蛋糕。我在蛋糕盒里面,放了一枚刻有怪模怪样篆字的铜钱和一封激情四溢的信。

分蛋糕时,嘟嘟好奇地拿出那枚铜钱,然后,打开信,浑身瑟瑟抖动地看完,激动得语无伦次:“姐妹们,一件非常有意义的礼物,今天我得到——”说完,泪流满面,场面十分感人。一好事者,上前夺过信来纵声朗诵:

“嘟嘟,这枚铜钱,是我奶奶的奶奶的奶奶传下来的,谁戴过它谁就会长命百岁,我奶奶的奶奶的奶奶都像格兰德大妈一样活过了90岁。在我过一岁生日的时候,我奶奶把它送给了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不惋惜,我已沾它的灵气了。你对我太好了,天下任何饰物配你都庸俗不堪,只有这个才配你戴!……”

众人大呼:太浪漫了!酷毙了!……围着我起哄,我只得双手颤抖、心里发虚地把铜钱挂上了嘟嘟的脖颈,我就又看见了嘟嘟那迷死人的酒窝。要不是我定力好,差点全盘托出秘密。

嘟嘟花容灿烂地请我吟哦一首诗。我当即灵感爆发:我的姑娘多么美/不说她的秋波里/深藏多少个季节/也不说她的甜酒窝/能教石头都感动/单是她的名字/就动人心魄/嘿,我要不说出来/谁也别想知道……

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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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不是蛋白质女孩。她意乱神迷地在我额头吻了几下,与其这样说,不如说是在我的脑门上吹了几口气更准确。不过,我也玄昏了好一阵子。

数月后,嘟嘟成我的正式女友。

所谓“祸兮福所伏。”我还没高兴过头,嘟嘟就对我降温了。

我肝肠寸断,呼天抢地:“嘟嘟,为什么?为什么?……”

嘟嘟抬起含愁的眉眼:“我妈不许可。”

“什么?你妈,她凭什么?”

“她说我年龄小,不谈这个!”

“废话!绝对废话!二十岁谈恋爱还小,她安的什么心?”

“嘟嘟,说老实话吧,别让我的心,受到熬煎!”

嘟嘟犹豫半天,吞吞吐吐地说:“我妈不放心,她说你瘦得像排骨,长得像撑竿,一看就是没福气的人!”

mygod!天理何存啊?

“嘟嘟,你就由你妈摆弄啊,都什么年代?你这个傀儡,木偶!” 我怒火乱窜。

“谁教她是我妈呢!总之我们以后还是少来往!”嘟嘟冷冷地说完,跑开了。

我在马路上狂奔二十个来回,之后抽了半盒烟,镇静下来,明明是嘟嘟对我没兴趣了!错不在她妈,全是嘟嘟懦弱,爱情没有让她产生勇气,就不是爱情!

嗯,要我死心,也得认真检测一下嘟嘟对我的酸碱度。试纸,就是请她看电影——一场真正的电影。我去市中心电影院排除一百个大洋,买了两张票,然后给嘟嘟打电话。没想,她只回两个字:“不来!”

嘟嘟变心了。

“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这话多么荒谬,还有什么比女人的心更冷酷?它总是说变就变,它俘虏另外一颗心,只为给它安排一个死亡的过程!只为把它制造成痛苦的标本!不!不会有永远沉默的羔羊!我要反抗,要把那虚情假意赶进坟墓无边!

这样减肥,太容易了~

我发了一通感慨,竟出奇地冷静,我很欣赏我的冷静。退了一张票,我自个儿跑进去看。电影的名字叫《世界》,据说是贾章柯的代表作。内容我没细看,唯有一个情节,让我灵光一闪,生出一计来!

我赶忙出了电影院,奔去一清仓超市,买了一件跳楼价的夹克!不过,还是贵得我想吐血!回到出租屋,我开始穿上、脱下,脱下、穿上、脱下……反反复复,足足练习一周,绝对能在0.01秒钟内褪下!

一个星期六,趁嘟嘟的两个室友出去了。我快速地溜到嘟嘟的宿舍。我把嘟嘟堵在屋里,阴着脸说:嘟嘟,咱们怎么可以说断就断?

嘟嘟说,“嘻,谁跟你签合同了?”

“嘟嘟,你不说个明白,我就死给你看!”我威胁地说。

“你有那个勇气?”

“算你狠!” 我恶声恶气地说,然后,慢慢解开纽扣,嘟嘟吓得直往床里缩。

“你竟然不相信我是个君子!”我惨然一笑,掏出打火机,拉起衣角,点燃。

那火焰有气无力地往上爬。虽说,我早就剪下夹克里面的衣兜,用打火机试过,不太肯燃,但心里依然是十五只吊桶大水——七上八下。万一烧不化嘟嘟的铁石心肠,我可就伤心了,搞不好还要伤身!

这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火焰还在绝对安全距离,嘟嘟就哭天哇地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扑灭火焰:“干什么呀?混蛋!”

我凄然一笑:“嘟嘟,你到底心疼我不?”

嘟嘟说,“强盗!”

我说:“嘟嘟,我豁出去了,你要不给我个准信儿,今天,我在你面前粉身碎骨!”说罢,又要去点火。

嘟嘟慌忙说,“心痛,整个心都在疼!”

我举着火机,像英雄举着炸药包一样英勇,“嘟嘟,我怎么相信你?”

嘟嘟脸一红:“笨蛋,我把铜钱都没还给你,咱们怎么就能算了——”

我立时沉默,对这个贵重礼品,我早忘之脑后了。但死了的鸭子嘴硬,“那——你是在考验我?”

嘟嘟像吃了炸药子儿:“谁叫你骗我?”

“哪……哪里骗你?真骗……也是我喜欢你!” 我中气不足地说。

“这个,我还看得出来。”嘟嘟转嗔为喜,“不过,你不坦白,我先讲个故事:那天,我去表姐家玩,恰好她的儿子抓周,我就把你那块长命铜钱拿了出来,却被我表姑看见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咋会把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扯进去?

“你不见棺材不流泪,我再点醒一下,我的表姑呢,就是你的——”嘟嘟卖起关子。

“我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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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白了我一眼说,嘟嘟轻描淡写地说“你的房东!”

我如五雷轰顶,烂泥似地瘫软,

原来那铜钱是我用泡泡糖从房东(现在是嘟嘟的表姑)小孙子的脖子上换来的。我搞来专门测卦,算算每月能否熬得过去,以及能否追到嘟嘟……送给嘟嘟时,我连系在上面的绸绳都没换……”

“我全坦白,望嘟嘟原谅!那枚铜钱若是‘完铜归赵’,我也不向你要了。”

嘟嘟嘻嘻一笑,顾而言它:“那《世界》好看吗?”

突闻此言,好比掀开三片顶阳骨,浇进一桶冰雪水,我透心地凉。

嘟嘟再笑:“烧衣服这个情节嘛,我也记得,我配戏还行吧?”

我脸红。耳赤。

好半天,才道:“嘟嘟,或许我真的不适合你,你把我考验出来,谁叫我穷得叮当响?又自不量力地喜欢你呢?嘟嘟,我对不起你,你要同我分手,我也没办法!”

我流着泪说完,悲壮地转身,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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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嘟嘟在背后嚷,我像被施了定身法,“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嘟嘟用比慢镜头还慢的动作从衣兜里掏出那枚铜钱,戴上自己的脖子,悠悠地吟出一首诗来:我多想赢得你的爱/噢,就像去买彩票/哪怕中奖渺茫/我仍要用心来守望/万幸能娶你过门/就像抱着大奖回家/噢,我甘愿做个守财奴/哪怕别人笑话!

“啊,嘟嘟,你怎么会背诵我写的诗?“

“谁教我在市报上看到这首附有作者简介的诗呢?谁又教我偏偏开始喜欢上这个写诗的呢……”嘟嘟脸上的酒窝,像两朵花蕾慢慢绽放。哦,嘟嘟,你终于说喜欢我了,我奔过去,抱起嘟嘟旋呀、旋呀,整个天地都旋成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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