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土語拾零

南江人的方言土音重。我叔父六十年代去當兵,新兵在縣城集中,住在平江縣委招待所,晚上坐在床上扯談,我叔父說:“爐罐煮飯真好吃(qi)”,“跳過坑(kang),吃碗粥(gang)”。人家聽不懂,咕咕笑起來。叔父心裡有氣,說:“懶替你們話的,我要困告。”他們好像聽洋人說話似的,越聽越不懂。叔父文化不高,一肚子的南江方言土語,還沒有倒出來多少,就讓本縣人聽糊塗了。後來在福建的廈門、晉江等地當兵,學習講南腔北調的話,將一肚子的方言土語丟掉了不少。下面舉些例子,看大家聽到過沒有。

爐罐:五十年代,南江鍋鐵店用生鐵汁倒制,直徑10—20多公分,上節圓筒形,下節圓錐形,煮飯用的鼎鍋,上面有活動的鐵蓋,上下兩節之間有捏子,安裝鐵提襻,掛在火鉤上煮飯。

潲篅:農家種菜用來點尿水、糞水的挽子,有竹筒做的,也有用木片做的,如今都是塑料的。

木腦殼:形容頭腦呆笨,不聽使喚,聽不進別人的意見。

禮延皮:延皮,指做事拖拉,不能按時完成任務的人,在前面加上姓或本名。

東漢子:漢子,原指敢於出頭露面,替人打抱不平,操角色的人。後來泛指有點頭腦,善於營家理財的人。

展巴佬:巴佬,即疤頭,頭上長著瘡疤的人,前面加上姓或名字。

有暴哨:指行為不穩重,特別喜歡在女性面前輕嘴饒舌、輕手動腳的人,前面加上姓或名。

四眼狗:舊時指戴眼鏡的人。現在戴眼鏡的人多了,這樣叫的人反而少了。

沙霸眼:指脾氣急躁,喜歡爭吵,甚至對人拳腳相加的人。

打教師:原指表演武術的人。現在多指喜歡打架鬧事,或躺在床上睡相不大好的小孩。

梨興子:興子,指性格、行為有異於常人,喜怒,也喜歡行兇打架的人,前面加一個名字。

慢齋公:齋公,不是原義吃齋唸佛的人,而是指性格和善,做事慢條斯理的人,前面加名字。

張裡手:裡手,不是真正的內行,而是裝作什麼都懂,什麼都能幹的人,前面加姓氏或名字。

東架(ga)子:身材高大瘦弱,如同衣架子,前面加名字。

月神仙:天上地下的事都知道,能占卜問卦,起死回生等,前面加上名字。

牛親(qing)家:牛是農家寶。兩個曾經交易過一條小耕牛的人,好像兒女親家一樣親近起來,稱為牛親(qing)家。

兩親(qing)家:不是指兒女結婚而成的親戚,而是兩人鬧意見,從此不說話,不來往的人。

短頸股:指胸襟狹窄,目光短淺,愛鬧意見的人。

關我卵(屌)事:意思是與我無關的事,這是帶氣的話,實際可能有關係。

招狗上灶:意思是放縱別人做壞事,自己惹的禍,自討苦吃。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意思差不多。

摸著壁頭走路:做事求穩,不敢大步前進。

幹鴨公:說話聲音沙啞,不響亮,不容易聽清楚。

千張牛皮一鍋端:不分是非曲直,都批評。

狗婆不擺尾,狗公不上背:不好的事是兩人一起幹的,誰也不能怪誰。

擂(衣)棰鏟鍋巴:意思是過分的直來直往,效果不好。

絲毛割狗卵——一刀兩斷:歇後語,表示下決心,徹底斷絕關係。

吊著鹽魚吃光飯:意思是有好的條件,不好好利用,讓自己處於被動、尷尬的地位。

冷水怕粘(nian)鍋:意思是不願同有急事、有問題的人接近,怕自己受影響,吃虧。

火氹裡鍛(gang)鋤頭:燒火氹裡即使能使鐵塊變紅,但達不到應有的溫度,是打造不出鋤頭等鐵器的。引申為在自己家裡逞能,欺負自己人,不到外面的環境裡去鍛鍊,是成不了才的。

閹了卵:男人被割了生殖器,沒有了生育能力。引申為事情完全失敗了,洩了氣。

打個屌胯(ka):沒有穿衣褲,完全裸體。

打個短:又稱打個尖,意思是臨時隨便吃一點東西,不算正餐。

打個去:意思是將繩子打個結。

話藤則事:兩人打講,慢條斯理,不放過任何細節,講了很長時間。

嘴上生了蛆,舌上長了疔瘡:都是罵人的話,恨別人對自己說了不應該說的話。

短板埋的:罵別人將死得早,死得慘。

死到過年:罵別人將死在不吉利的時候。

狗屠夫,貓屠夫:兩種屠夫都是殺豬的,前者殺豬,也殺狗;後者不一定殺過貓,只是自己力氣不大,殺豬全靠別人幫忙。

七扯八襻:說不出什麼道理和依據,盡說些無關的話,讓人聽得不耐煩。

愛扮:愛講排場,愛講客氣,超越自己的本分、能力,或對方的要求,做某事。如:都是自己一家人,你做這麼一桌子的菜,真是愛扮。

肚子里長了接生蟲:形容某人食量大,一天到晚吃個不停。

扯飛天炮:形容撒謊騙人。

講老婆舌嘴:幾個人坐在一起,講別人的閒言碎語,挑撥是是非非。

好刺人:不是用針刺人。而是做事不禮面,不光張,覺得丟人,即好羞人的意思。

從來沒有恨過面:兩人一直相處得很好,從來沒有因為什麼事鬧過意見,紅過臉。

螺絲殼,越挑越縮:因為膽子小,不敢說話,或拋頭露面,越提示,越鼓勵,越不敢說話,越不敢出頭露面。

黃連木,長三寸,縮三分:比喻人的個子長得不快,比喻學習、事業進步太慢。

洞庭湖吹嗩吶,哪裡哪:比喻路程還很遠,任務還很大,不能鬆氣。

鬍子沒光:去朋友或親戚家裡,沒有帶一點禮物,不好意思。如:今天去舅舅家裡,鬍子沒光,真不好意思。

一盞桐油燈:原義桐油燈,撥不亮。比喻在學習、事業上,雖然有人指點,扶持,仍然進步不大。

悶腦股,肚子空,鼻子打雷公:悶腦股,是指悶著頭,不愛說話的人,但這種人並不呆,心裡靈活,有主見,往往能成大事。

銅罐撞鐵罐:舊時男女結婚要合八字,如果八字不合,比如兩個人的性格都硬,就會銅罐撞鐵罐,結果不好看。

高得命,若(ruo)得了:意思是非常危險,怎麼得了?是遇到危險或是特殊境況時發出的驚呼之聲。如:他從樓上跌下來,跌破了頭,流了好多血,高得命,若得了?

爆腦鬼:指調皮搗蛋的人,一般無惡意,只是逢場做戲,逗笑取樂罷了。

耍豬婆龍:有兩個意思:一是收檢東西,沒有收拾、捆綁好,胡亂地抱在懷裡,丟得滿地都是;二是做事不成功,沒有任何收穫。

舐爛皮:專門說好聽的話,一心討好別人。

兩腦蛇:知道兩人有矛盾,不是去解決矛盾,而是兩頭都說好聽的話,兩頭都討好。

戧(qiang)棍嘴:知道兩人有矛盾,不去解決矛盾,而是對甲說乙的壞話,對乙說甲的壞話,挑撥矛盾,自己從中得利。

煙烘烘(gonggong):指房裡煙多,濃煙滾滾。

劉妥仁/口述 劉亦蘋/整理 劉石堅/文

(劉妥仁、劉亦蘋系南江鎮漿田村村民,劉石堅系平江四中退休教師)

南江土语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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