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豫、三毛與潘越雲
Mus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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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43年,三月的春帷已揭,三毛出生在重慶市南岸區黃桷埡正街。五年後,隨父母遷居臺灣。
童年三毛
即使童年時光多半在臺灣漫溯而過,但三毛應該也想不到自己的生活會與九年後出生的兩個女孩有交集。
九年後的秋天,這兩個相繼出生的女孩,一個叫齊豫,一個叫潘越雲。
當這兩個女孩尚在無憂無慮的成長時,三毛已經離開臺灣。
1967年,三毛隻身遠赴西班牙留學,後來輾轉德國、美國,六年後,與荷西結婚,在撒哈拉過沙漠生活。
三毛與荷西
撒哈拉的故事並沒有持續太久,丈夫荷西因潛水發生意外離開人世,三毛帶著如撒哈拉細沙般綿密的思念,孑然回國。
2.
1979年,因為《橄欖樹》,三毛和齊豫有了交集,但並不認識,她倆,一人寫詞,一人演唱。那年,三毛36歲,齊豫22歲。
“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麼流浪,流浪遠方,流浪”
這首歌給所有人帶來了一個流浪的夢。我們想去流浪的目的地可能不一樣,可能是天空,遠山,深谷,花溪,但我們想去流浪的心情很像。
齊豫《橄欖樹》
彼時的三毛,流浪半生,見過太多風景,遣詞造句並不著意外表,而是以白描的文字寫下,“為了夢中的小毛驢”。
但音樂人李泰祥覺得小毛驢這樣主觀的意象,聽眾無法理解,也不好唱,所以換成了唯美的橄欖樹。
3.
1985年,三毛回臺灣已經6年,而荷西離開人世,也已6年。
往後的朝朝暮暮,沒有用來遺忘。那年,三毛寫了一堆歌詞,希望由齊豫所屬的滾石唱片幫忙製作出版。
值得一提的是,滾石是極其注重這張唱片的,決定由王新蓮和齊豫一起擔任製作人,以女性角度來製作一張純女性的文學音樂作品。
製作人齊豫、王新蓮看完歌詞後,覺得初稿的歌詞比較文氣、古典,建議三毛她獨特的文字風格,把童年的喜怒哀樂、初戀的甜蜜感傷、對沙漠的獨特感受寫成歌詞再通過音樂的形式表現出來。
三毛與荷西
三毛被說服後,歌詞全部變成了自傳體的作品。
三毛曾說:“在臺灣,只有3個女人適合穿波西米亞風格的大花裙,這三個女人就是三毛、潘越雲和齊豫。”
於是齊豫和王新蓮請來李泰祥、陳志遠、陳揚、李宗盛等七位作曲高手為這兩位“波西米亞”風格的歌手量身譜寫歌曲。
這張專輯裡,齊豫、潘越雲二人演唱,經由三毛本人的旁白貫穿。三個女人的人生,因為這張唱片相會。
齊豫,三毛,潘越雲
徐志摩在詩裡寫,“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人們把“交會”一詞往往用在男女之間,而三毛、齊豫、潘越雲這樣的奇女子,她們的相逢更美,這種相逢一方面成全了文學與音樂互放光亮,另一方面,締造了一種永恆。
這一年,一張有著內質統一、敘述豐富的動人故事的唱片誕生了,名字叫做《回聲-三毛作品第15號》, “回聲”出自三毛的英文名Echo,“三毛作品”則說明這是自傳式概念專輯。是三毛的第十五個出版物,但不是書而是一部有聲作品。
唱片《回聲-三毛作品第15號》
為什麼要以《回聲》為專輯名稱呢?
三毛:這張唱片取名《回聲》,回聲是一種內心的呼喚,它常常趁人出其不意的時刻跑出來,提醒人一些自以為漠然的往事,然後叫人怔坐整個暗夜,無以遁逃。
4.
齊豫與潘越雲,唱出了她心裡的痛,唱出了她的自由。
《軌外》與《謎》,齊豫和潘越雲一起唱,可以聽見三毛因為童年封閉而造成的叛逆因子。到了《沙漠》,就能理解三毛尋找的到底是什麼。
三毛在這首歌開始時的自白裡呢喃,“後來,我有一度變成了一個不相信愛情的女人,於是我走了,走到沙漠裡頭去,也不是去找愛情,我想大概是去尋找一種前世的鄉愁吧”。
三毛走向沙漠,齊豫的聲音唱出了遼闊的沙漠,三毛在撒哈拉深處的孤獨,蛻變成永不褪色的夢,沙漠便不再是沙漠,沙漠化為一口水井。
《沙漠》之後,就是《今世》和《孀》,聲聲泣血,句句痛心,不忍聽完。三毛是懷著怎樣的哀痛寫下對荷西的思念呢?
大概是今生今世,與愛情永久的作別。
齊豫至今還清楚的記得,三毛在唱片即將出版前夕的一個黑夜裡,把整張專輯完整的聽了一遍,聽到“今世”時,這才放聲大哭釋放情緒。許多年過去了,荷西始終在三毛的傷口幽居。
到了專輯的尾聲,情緒從哀愁中抽離出開,又回到遠方。在《遠方》的自白中,三毛說:
“在那個時候開始 我發覺,我一點一點脫去了,束縛我生命的,一切不需要的東西,在那個時候,海角天涯,只要我心裡想到,我就可以去,我的自由,終於,在這個時候來到了。”
三毛
潘越雲的聲音在三毛的自白之後,反覆在問:遠方有多遠?到天涯到海角,算不算遠?
潘越雲是什麼人?她是唱《野百合也有春天》的人,潘越雲有誰也模仿不了的聲音和強烈的自我意識。
這種自我意識,和三毛的特立獨行是契合的,所以,齊豫在《橄欖樹》唱出三毛對遠方的懷想,而潘越雲在《遠方》中唱出三毛對遠方的堅定,兩個人代表著三毛在不同時期對遠方的理解。
5.
三毛,齊豫,潘越雲,三個女人,雖然能一起完成概念性極強的作品,但三個人有各自的特質。
三毛的性格不必再說,齊豫的性格就是溫婉的姐姐。
她在回憶起三毛時說:
“我和三毛最大的不同就是,三毛是腳步的流浪,而我是心靈的流浪。真實的我只喜歡坐在家裡看書,聽音樂,研究我感興趣的東西。
我和三毛年齡差了十來歲,我沒有她那麼勇敢和衝動,即使出門也要猶豫半天。我不喜歡拋頭露面和生人打交道,所以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而潘越雲早期的特立獨行,比三毛更甚。
在才流行起喇叭褲的八十年代,潘越雲已經化起煙燻妝,塗著黑色指甲油與黑色口紅,審美走在於歐美前端。她不愛說話,三毛形容她,像一幅畫。
潘越雲
三毛說她有兩個好朋友:一個是天使,一個是埃及豔后。
天使是齊豫,埃及豔后是潘越雲。至於三毛,應該就是撒哈拉的風吧,一往無前,沒有盡頭。
其實,當個人風格到達一定高度後,你尋找的,不再是風格相似的同類,而是在各自迥異中尋找靈魂深處的共鳴。
這種共鳴只需一點點,就能讓你心頭顫抖,彷彿深海里亮起的一道光束。
6.
1985年的《回聲-三毛作品第15號》,距今已有三十三年,這三十三年,世界一直向前,三人的生活狀態已改變,人們的音樂審美也在變。
三毛在1991年去天國與荷西重逢,齊豫後來專注於慈善和心靈音樂,而潘越雲除了演出之外又重拾書本回歸校園,完成自己年輕時因工作而無法實現的夢。
三十多年前,三毛把自己的人生寫成了長短不一的句子,齊豫、潘越雲以音樂的形式,讓這種人生得以再現。
當我和大多數人一樣以為,這張專輯就這樣安靜躺在塵埃中時,齊豫和潘越雲卻決定在三十三年後,讓這張專輯和三毛的聲音,重新活過來。
六月初,齊豫和潘越雲,以“三個女人的壯闊人生”為主題在臺北小巨蛋舉辦“回聲”演唱會。讓三毛筆下的《夢田》、《一條日光大道》、《橄欖樹》、《飛》、《不要告別》、《沙漠》等重現。
回聲演唱會
此前的三十年,二人很少同臺。這一次,齊豫和潘越雲站在一起,就像三十三年前,她們站在一起一樣,唱著三毛寫的歌。
她們說,“我們只想盡全力做好、唱好,並和所有喜歡三毛的朋友一起完成這場演唱會。”
這次《回聲》演唱會舞臺設計以”四面臺”方式呈現,在投影或歌手交替出現上可以靈活運用,可以完美呈現三個女人的壯闊人生意境。
這場演唱會,又有聲,也有影,聽眾可以感受到三毛筆下沙漠的遼闊和她因熱愛生命而全身投入的激情。
回聲演唱會
最讓人淚目的是,演唱會的開場,是三毛的獨白,是從未在公眾面前曝光過的獨白。
那天,許多文藝工作者都遠赴臺北小巨蛋看《回聲》演唱會,懷緬心中的三毛。饒雪漫看完臺北場後,寫下這樣的話:
“這一夜,臺上的她們只管唱,臺下的我們只管熱淚盈眶,而親愛的三毛,只管毫無障礙地榮歸故里”。
當三毛榮歸故里,你是否還在這裡等待這樣一場重逢?
當回聲再次響起,你是否踟躕著、翹首著久違的自由?
回聲演唱會的紗幔上寫著:謝謝三毛
寫到這裡,我突然想,回聲是什麼?
十幾年前,老師說,在空曠的山谷裡喊一聲,就會有回應,那個回應,叫做回聲。
是啊,回聲即回應。回應,意味著記得,而被記住,不被遺忘,才是永生。
齊豫與潘越雲的聲音,沒有忘記三毛。
回聲演唱會上的齊豫
回聲演唱會上的潘越雲
回聲演唱會
今年8月17號,齊豫、潘越雲把這種懷念帶到北京,繼續“回聲”演唱會的下一站。後續,還會在大陸幾個城市舉辦演唱會。
如今的齊豫和潘越雲,已經不再年輕,她們會用一生銘記三毛,可這樣高強度的演唱會,已經不會多了。
每一個喜歡三毛的人,心裡都有一畝田,種什麼都難以生長,只長絢爛的花。
我想聽聽三毛從未公佈於世的獨白,看那絢爛的花,到底還有怎樣的枝蔓。
8月17號
齊豫,潘越雲
回聲演唱會北京站
作者 | 光榮
圖片 | 滾石唱片、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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