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目睹“張公子”之怪現狀

二十年目睹“張公子”之怪現狀

張公子者,京畿人士,居帝都一隅,神龍見首不見尾。

漢歷丁丑年,逢香江百年之盛典,吾年少輕狂、不諳世事,駐邊一衛卒,每日三餐果腹,月餉銀二十文。彼時年幼,情竇未開,加之高牆林立,崗哨森嚴,確無用錢之處,尚不識張公子之威名。

漢歷己卯年,沾濠江迴歸之喜氣,吾聞雞起舞、鑿壁偷光,升入講武堂,每日操槍弄棒,月餉銀五十文,雖好食烤腸雞腿,奈囊中羞澀,每每掩面而走,心中始思張公子之神采。

或上天有好生之德,四載,張公子時攜雷霆之勢,呼之慾來,吾等小兵雖盼若甘霖,無奈以毛毛雨告終。四載終,月餉銀自五十文起,如七旬老嫗緩步而行,六十、八十、一百二十、一百六十、二百、二百五,數字之吉祥,與吾等似有交相呼應之嫌。

漢歷癸未年,遇SARS惡疾之大敵,吾嚴陣以待、閉關數月,終授從九品銜,回邊疆故地,叫囂乎山野,隳突乎林間,雖雞狗不得寧焉。數月有餘,終發糧餉,仍不過千餘文。閒時與高堂親朋言,皆不信。久之,復不敢與外人言,恐負裝窮叫苦之名,唯每日常嘆,終解先賢五斗米折腰之無奈。

彼時,張公子深入簡出,其風采或一月、或半載,必傳於行伍之間,無奈聽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蕩蕩如繫風捕景,終不可得。某日,遇京畿下訪良機,斗膽問之,上將軍常告汝,吾等俸祿高於常人,較文官亦多二成有餘,奈何窮困至此?其正言告之,汝乃國之長城、民之屏障,與民爭利,小人乎?吾等汗顏,掩面而去。

漢歷丙戌年,聞公子有3581之風傳,吾喜極而泣、如打雞血,每日轅門呆坐,成望夫石狀,久候不至。無奈,譴信鴿至京畿同僚處,月餘乃回信,得六字真言——《老子·五十六章》,吾等小吏如獲至寶,乃叱退左右,獨閱於陋室之內,查之僅八字:“知者不言,言者不知”,頓感天機之不可測,心中躍過草泥馬無數。

至七月,忽聞院中人頭攢動,作鼎沸狀,竊以為上將軍至,急將私藏之信鴿棄之牆外。至門外,見傳令兵持一紙,高呼欲狂:“張公子到、張公子到”。奪之,見張公子之像躍然於紙,上蓋京畿大印,雖漲不過三五斗,吾心亦足矣。遇老兵因久盼不至,閱三遍而不信,後確認無詐,頓泣不成聲。不到半日,營中上下皆曉,譴信鴿使家中老幼婦孺,鹹知張公子風貌,使大江南北共慶之。

漢歷己丑年,經京畿奧運之盛事,遇地價飛漲、一路高歌,荊妻譴信鴿告之,桑梓之地,三線小城,百餘方小宅,需數十萬文方購之。聽之大驚,吾等月俸不過三四千文,購一小宅竟需耗十年之力。吾在軍中不用一文尚可活,家中高堂、幼子且可不飲不食、不學不醫?

至一日,竊聞軍中有房可購,心喜之,斗膽問之,答曰,此乃將軍偏將之宅,汝等小吏,豈可覬覦乎?無奈譴信鴿告妻,且租房偏安一時,待張公子到時,定換之。自此,心中忐忑,見張公子之心日強。不足一年,陽春三月,張公子伴春風而來,吾稍心安,譴信鴿告妻,共謀置業大計,回曰,一年不足,百餘方之小宅,暴漲八成,幸憑張公子此次之力,只需十五年足矣,吾倒地不起,咳血三日。

漢歷戊戌年,恰逢國之盛會召開,吾四十而立、廉頗已老,雖經猴年馬月,終聞張公子其聲,然不見其人,坊間雖多有傳言,然信之者日微。問其故,眾人皆曰,張公子欲來之風,言之鑿鑿不見其蹤,月末刮,三月刮,八月刮,年底刮,反反覆覆十數次矣,毛都未嘗得見一根,年年苦等汝,日日怨婦狀,已然心灰意涼,被迫棄之而去。

吾心大亂,復譴信鴿於妻,告之京畿念吾等分居之苦,欲月發1000文,置業有望矣。妻回曰,此去兩載,汝一年之俸祿尚可購臥室一間,時惟今日,汝一年之俸祿堪堪購茅廁半間,置業恐待來生。前日與地方衙役閒談,竊告之衙門體恤其苦,月發補貼五六千文,汝速來,今生置業尚有望矣。

吾長嘆,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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