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街邊
夜很涼。夏天剛來，彷彿倏然間又退去。小城夜色濃郁，燈火也濃郁。路兩旁的幢幢建築和行道樹被糾纏的夜火包裹起。賓館在小城邊，附近只幾盞燈火在闌珊。它們怯怯地對著燈火透明的街心處閃爍，像想藏匿起的害羞的孩兒，也像表白時欲言又止的青澀少年。
又一陣涼風拂過，樹發出沙沙聲，光色也搖曳，遠處和近處隨即晃出了幾暈多彩的迷離，心就跟著恍惚起。但風的清涼，讓自己煩燥的情緒平復。徜徉小街，因為獨自踽踽，摁捺不住編織哀傷，配合夜的憂笙和怨歌。晏殊在無聊的日子裡閒庭信步還見“似曾相識燕歸來”。此刻，我雖然有閒情卻無逸志，只能在黑色裡悲吟了“無可奈何花落去”。
身邊，走過一對情侶。那輕快的腳步，矯健的身姿，燈下一閃一閃的皙白頸項，脆生的笑語。讓自己愈生倚杖自憐之哀和彼岸觀花之嘆。再不覺燈光有光，時間之夜似正吞沒著我。心生了懼意，轉身匆匆回賓館去。
02
賓館
泛黃的燈下，翻開的筆記本，正猶豫著是否寫伊人的故事。寫很久的不見？續斷了的相思？回顧只須一秒，即一部完整影片。你是唯一的主角，翩躚在蒼松古柏間，古靈精怪，語笑晏晏。哦，假如此生有緣再見？哈，我們會懷了怎樣地心情和做出怎樣地表情後，再道一聲“安好”？或者是嘲笑對方依然地天真與孤單？對不起，我忘了我們何時第一次見面，也忘了那是怎樣的街邊。
歲月最是無情，“容光未銷歇，歡愛忽蹉跎。”你肯定青蔥麗影不再，我已然僂佝蹣跚，二十載的時光荏苒，怎麼活也留不住盛飾華年。人生及夜，怎麼能逃脫涼薄的圍困和闌珊燈火的戲謔？
03
鏡子
準備洗洗去睡。於是又見到鏡中滿臉皺紋四起，重巒疊嶂。鏡中自己嘴角上挑成鉤，該是自恥剛聞得的葉聲滄桑和夜風吹傷。一顰一蹙，卌年即逝，青春早演繹成斑駁畫紙，沒有一絲的留白。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哪裡是在勉志自勵，分明是在向時光舉起白旗時的自憐和自嘆：老驥只有伏櫪，壯心不已又能怎地？
咳，這一天天地。明天，是歸期。但願那時窗外陽光好，容我背了行囊繼續。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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