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電視節現實題材電視劇成香饃饃 “大IP”劇幾乎無人再提

去年,《人民的名義》《我的前半生》等幾部現實題材電視劇引爆熒幕,從劇中延伸出的社會性話題,在互聯網上引發了熱烈的話題討論。這一熒屏熱象見證了現實題材創作的獨特魅力和市場價值,讓近年受冷的現實題材劇迅速升溫,現實題材“爆款”一時間成為電視劇市場上爭相購買的搶手貨。

上海電視節現實題材電視劇成香饃饃 “大IP”劇幾乎無人再提

在正在舉行的上海電視節上,最顯著的行業現象就是現實題材回潮,前兩年出盡風頭的“大IP”劇幾乎無人再提,就連一向主打古裝玄幻、偶像言情的視頻網站都高調宣佈進軍現實題材製作。不過,市場變臉之快也讓看慣了潮起潮落的電視人多了一分警醒。如何腳踏實地,打造真正觸達觀眾內心的現實主義作品,成為業界關注的焦點。

一度丟失的信任正在重建

前兩年“超級IP+流量明星”成為市場熱點的時候,很多電視劇編劇、導演、演員都產生了困惑。演員殷桃一直偏愛現實題材的作品,她回憶自己十多年前從學校畢業時,市場上拍的都是現實題材的戲,“我畢業後正好趕上了,有很多好的機會、好的題材。”但這幾年,殷桃突然發現沒有這樣的劇本了,“很想演但是沒有,就覺得哪裡不對。”那段時間,殷桃感覺電視劇從業人員和觀眾之間的信任關係丟失了,“我們認為觀眾不愛看這種戲(現實題材),我們不要拍這種戲,拍了也沒有人看;觀眾可能會覺得:我們想看你們也拍不出戲來。”殷桃也想過自己到底該演什麼,想來想去,她選擇了比較笨的方式:等著。

殷桃的等待並沒有被辜負,從去年到今年,現實題材開始受到市場追捧。去年,殷桃憑藉浙商現實題材劇《雞毛飛上天》獲得第23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最佳女演員,今年在熒屏上剛剛落幕的年代情感劇《愛情的邊疆》又成為她自我突破的一部力作。殷桃認為現在是業界和觀眾之間的信任關係丟失後重建的過程,“去年開始重建了,我接到的劇本,又回到了10年前,有很多現實主義題材的劇本重新給了演員機會。”

市場的轉向如何形成?企鵝影視高級副總裁韓志傑分析,視頻網站自制劇在過去幾年飛速發展,但因為對市場認識不足,只看到了所謂有粉絲基礎的“大IP”題材,能吸引年輕互聯網用戶帶來流量效應,造成“IP”熱席捲市場。而去年《人民的名義》和《我的前半生》在掀起觀劇熱潮的同時,也引起了觀眾對現實問題的關注與思想碰撞。原以為只適合電視臺受眾的作品,其實在視頻網站上不但播放量非常大,而且30歲以下的用戶佔了絕大多數,這讓視頻網站重新覆盤現實題材作品對平臺的意義。不過,在視頻網站開發的自制劇中,主旋律題材與現實題材電視劇非常少見。於是在政策調控和市場口味變化的雙重作用下,電視臺與視頻網站紛紛展開對現實題材作品的挖掘,市場需求很快傳導到整個產業鏈。

現實題材會不會“一窩蜂”

前兩年的上海電視節上,一個特別的現象是,幾乎每家影視公司都有“大IP”劇目。從展館外的大幅廣告,再到各家公司分發的節目冊,都可以直觀感受到“IP”霸屏的人氣,其中古裝愛情與古裝玄幻更是佔據了海報位置的一半以上。而今年上海電視節一個突出的感受是,市場持續高熱三年之久的“IP”熱已經退燒,上海展覽館廣場上的大幅廣告,就如同今年的電視熒屏,古裝大IP盛景不再,現實題材劇成了香饃饃。一幅幅巨幅海報中的突出位置,大都可以看到實力演員的面孔,而在以往,佔據海報“C位”的一直是人氣明星。

這次上海之行,沈嚴導演驚訝地發現,周圍的同行幾乎談的項目都是現實題材劇。像前兩年“IP”熱的背景下,各大影視公司跑馬圈地搶“IP”、囤“IP”一樣,如今手裡沒點現實題材資源,也不好和人談。這不禁又讓沈嚴反思起來,“我們今天突然說‘IP’不好,小鮮肉不行,一起重新扛起現實主義的旗幟,問題又來了,我們倡導現實主義題材的時候,一定要想什麼樣的作品才是我們可以長久流傳的經典,是可以端出來給大家享用的東西,而應避免不考慮質量,一窩蜂擠到同一個領域去搞創作。”

隨著電視劇市場湧現大量現實題材作品,如何讓現實題材避免成為遠離生活的“偽現實主義”成了關注重點。編劇李瀟表示“偽現實主義”的人物邏輯和情感邏輯就是空中樓閣,“看不見人物的前世,不考慮未來,不考慮過去,只給觀眾呈現當下想給他們看到的狀態。”導演沈嚴認為,真正的現實主義題材的基礎,就是邏輯令人信服。導演劉江提出了關於現實題材創作的五字原則,簡單來說就是用排除法,排除不正確的創作方法,這五字就是:假、舊、灰、偏、淺。“我們做劇,就是要做真的不做‘假’的,‘舊’的對立面是我們做新的,‘灰’不能做要做積極的,‘偏’門不能做,要做有普遍性的,‘淺’不能做,要做更深入生活,反映更深刻的人性、更深刻的主題的東西。”

能切中“痛點”也能“治癒”

現實主義題材是社會的一面鏡子,抓住社會的焦點、痛點進行藝術創作,但是現在的熒屏上,真正能夠切中百姓痛點的現實題材作品並不多。《我的前半生》製片人黃瀾認為,現實題材劇應該是最能夠反映社會現實的東西。心中有愛,觀在當下,是黃瀾對現實題材劇的總結。“劇本寫的是什麼?劇本寫的就是我們對這個世界有多愛。”黃瀾當初做都市家庭輕喜劇《虎媽貓爸》的動機,就是自己的孩子上完幼兒園,要上小學,想給孩子找一個好的學習環境很不容易,這個過程中她碰到一位編劇,也在為家裡孩子讀書著急,接著又碰到了同樣有教育壓力的導演。家長們共同的焦慮情緒,促使大家要拍一部兒童教育題材的電視劇。“大家在一起創作的時候毫無溝通的壓力,劇中體現出的有我們的緊張和不安,也有作為家長髮自內心的感受、感悟和不斷成長,這讓電視機前為人父母的觀眾很容易產生共鳴。”

“現實題材就是從我們自身來,反映大家在社會生活中最普遍的關注,我們對教育有焦慮、對情感有焦慮、對婚姻有焦慮,未來對父母養老有焦慮,這都是人們內心深處想要表達的。”在黃瀾看來,現實題材只是表達還不夠,更理想的是能起到“治癒”的作用。“焦慮的媽媽把你的焦慮收起來,不要傳遞給孩子,我們不要把恐懼和焦慮一股腦塞給孩子,用孩子來證明我們有多優秀。”當看到一位家長看過《虎媽貓爸》後,在網上寫下這樣的觀劇感受,黃瀾感到無比欣慰,這當中體現出的恰恰就是現實題材創作的價值。

黃瀾強調,現實題材作品想要讓創作者真情流露,有更多的生活觀察、生活體驗,是需要時間和投入的,比如《我的前半生》劇本創作是3年,《虎媽貓爸》劇本創作用了4年時間。黃瀾認為現在的現實題材作品網絡流量之所以沒有那麼大,是因為精品劇的數量還不夠,“不是觀眾不喜歡,而是我們做得還不夠多,不夠好。”

現實題材“爆款”的特質是真誠

作為一個從業以來堅持出演現實題材作品的演員,王雷說自己在這股熱潮中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幸福,“‘跟風’更多的是電視臺買片子或者製片人的事,演員考慮的不是什麼時代跟什麼風,而是有沒有演過這樣的人物,沒演過就想演,投入進去塑造人物,想盡辦法給觀眾享受。”王雷來自北京人藝,那裡是現實主義紮根的地方。在王雷眼中,現實主義的根是真實,有人物、有表達慾望、有故事,出演現實主義題材要深入時代環境、職業,要理解它才能表達,如果表演只停留在表面,或者是照本宣科,是沒有意義的,“比如說演一個農民要懂得農活兒,知道幹完了活兒鋤頭該放在哪兒。”王雷覺得演員的樂趣就是通過學習走進人物,同時也啟發自己的人生,這對演員來說是不斷成長的過程。之所以會出現“偽現實主義”的概念,是因為創作的初衷不單純,“出發點有問題,現實主義應該有更多的追求意識,比如演員塑造角色,首先目的應該是打動觀眾,而不是其他。”

前些年電視劇行業講究“得大媽者得天下”,後來變成“得年輕人得天下”,其實無論面對什麼樣的觀眾,創作者真誠地擊中他的內心所想,就會引起共鳴。演員趙立新在年輕觀眾中很受認可,他認為作為一個藝術工作者,一定是內心激盪著一種熱情和對生活的體驗以及世事滄桑的感受,想表達出來,這一切基於創作者的真誠和有感而發。作為演員,在表演上不會區分是要拍給年輕觀眾看還是拍給中老年觀眾看,無論面對什麼樣的觀眾,自己都要拿出最真誠的狀態,來迎接一次創作。“大家都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和一顆感知的心,希望看到好的東西,這個‘好’就是真誠、智慧、關懷心。大浪淘沙,泥沙俱下,留在最後的是金子,觀眾最終會用自己的選擇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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