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故事《黑鍋誰來背》

阿聰大學畢業後考取了教師資格證,誰想區教育局新任的王局長竟是阿聰父親的老戰友,於是阿聰一天課也沒上,就被借調到教育局,不幾年工夫竟爬上了辦公室主任的位置。阿聰感激王局長的提拔,對王局長的每一句話都當做聖旨執行,也愈得王局長的信任。

但最近,阿聰卻很煩。因為市教育局組成專項檢查組,下週就要進駐區裡,開展狠剎“吃喝風”、“紅包風”的專項整治活動。

阿聰趕緊請王局長拿主意。王局長看完文件,沉吟半晌,大手一揮道:“既然這樣,阿聰你就和財務股的李股長商量一下,一起做一份四平八穩的賬單出來吧。”

阿聰聽王局長這麼說,心裡頓時一“咯噔”。要知道這財務股的李股長和阿聰一樣,都是王局長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平日裡為了“爭寵”,沒少明爭暗鬥。現在阿聰求到李股長頭上,李股長能不趁機使絆子嗎?

果然,李股長看完文件,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茶:“阿聰主任,從年初到現在,你一共在我這兒報銷了384張發票,總計125萬元招待費。請你將每次接待的客人姓名、職務、所吃的酒菜單價,都寫成一張證明材料附在發票之後,然後再找三個證明人簽名吧!”

官場故事《黑鍋誰來背》

阿聰一聽就氣炸了:“李股長,你是不是故意找茬?我每天都有接待任務,有時候甚至要趕個三五場。這大半年下來,我哪能記得每位客人的姓名?又哪會記得當時吃了什麼菜、多少錢?”

李股長也不生氣,只慢悠悠地揚一揚手中文件:“阿聰主任,不是我要找你的茬,而是上級整改文件上就是這麼規定的。怎麼,你想要對抗上級文件的精神嗎?”

阿聰張口結舌,一下子被噎得說不出話。辭別李股長,阿聰拿著通知琢磨來琢磨去,總算琢磨出一點道道:其實,區教育局裡八成的接待費,都用在市教育局層出不窮的各種檢查組上。對於這些“爺爺”,做“孫子”的哪敢不竭力奉承,生怕一個伺候不周,工作就被挑出毛病。可近年來隨著中央反腐倡廉越抓越緊,那些吃慣喝慣的人也怕了。此次狠剎“吃喝風”的整改活動,與其說是要抓出幾名腐敗分子,倒不如說是為他們自己洗白。

“你們倒是洗白了,可一口黑鍋就得扣在我頭上啦!”想到這裡,阿聰不禁打了個寒戰,但轉念一想,阿聰又笑了——既然上級可以把黑鍋往阿聰頭上扣,那麼阿聰又為什麼不可以把黑鍋往別人頭上扣呢?

這幾年擔任辦公室主任,阿聰認識了不少教育系統的同僚。逐個打去電話,恰好他們也有這方面的“需求”,於是雙方一拍即合,共同炮製出一份份假清單。

既然招待費不能用來招待上級領導,那麼招待兄弟縣區的教育系統同事總可以了吧?從清單上看,阿聰往往早餐要招待一撥兄弟縣區的參觀團,午餐要招待一撥兄弟縣區的考察團,晚餐時分還要驅車趕往三百里外到鄰市去學習訪問,汲取兄弟單位的先進經驗,工作之繁忙程度,簡直羞死焦裕祿,賽過孔繁森。這樣靠譜的“交代”,當然逃不過檢查組的“慧眼”,所以這個時候,就需要有另一個人、另一件事來吸引上級的目光了。

阿聰拿著一張發票嘿嘿冷笑。這張發票的數額倒也不大,不過500元而已,不過阿聰卻恰巧“忘記”了在上面簽字。阿聰準備將這張發票塞在那三百多張要報銷的發票之中,想來李股長也不會細查。待到檢查組一到,這張發票便會立即成為李股長違返財務政策的鐵證!這樣一來,阿聰既成功甩脫了黑鍋,又可在與李科長的競爭中,再次佔到上風。

正在這時,有人直接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阿聰正想發火,猛然看清進來的是王局長,趕緊跳了起來,畢恭畢敬地站好。

“局長,您找我有事?”

李股長從王局長身後閃出來,冷笑三聲:“當然有事!阿聰主任,你的事大發了!”說畢,李股長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發票甩到阿聰面前。阿聰撿起來定睛一瞧,頓時哭笑不得。原來,那張發票的面額不過50元,是前些天阿聰給檢查組買礦泉水的費用。

李股長得意洋洋地說:“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來檢查的上級領導只有兩人,可你一下就買了24瓶礦泉水,其中肯定有貓膩!”

阿聰苦笑著解釋:“沒錯,其實我只買了兩瓶礦泉水。可那天來檢查的陳科長剛巧肚子疼,我就臨時為他買了些藥。這些錢不好入賬,所以我讓便利店在發票上全部開成礦泉水,這也有錯嗎?”

王局長板著臉清清嗓子:“當然有錯!你這是虛開發票,是嚴重破壞財務政策的行為!好了,你什麼也別說了,先停職反省吧!”

阿聰一下子蒙了。一直以來,他都自認為是王局長的“第一心腹”,如果那口從天而降的黑鍋一定要有人背,阿聰也覺得王局長會選擇保護他而不是保護李股長。可是現在,情況卻恰恰相反,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無數信息在阿聰腦海裡閃過,他突然記起來,似乎曾經聽人說過,李股長最近正在追求王局長的女兒……整整一個下午,阿聰都渾渾噩噩。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阿聰垂頭喪氣地回到家。誰知道才一打開門,他就在客廳看到了王局長。王局長笑吟吟的,一點都不像剛甩了一口黑鍋給阿聰的模樣,此刻正跟阿聰的父親下著象棋呢!看見阿聰進門,王局長頭也不抬地說:“阿聰,下午我和局領導班子成員研究了一下,過幾天你就到一中去報到,擔任副校長職務。”

“什麼?”阿聰再次愣住了。要知道一中的劉校長過兩年就要退休了,此時過去當副校長,明擺著就是為了以後接劉校長的班作準備。難道阿聰背上的這口黑鍋,還另有玄機不成?

王局長解釋道:“所謂吃喝風,並不是一陣風,而是常年累月積累下來的一種潛規則。對於這股吃喝風,我們這些基層單位,其實既是受益者,也是受害者。除非上面的那些人,能夠徹底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再多的文件、再嚴厲的整治,也改變不了什麼。”

“那為什麼還要把我免職?”

王局長老奸巨滑地笑了笑:“上面搞出這麼大動靜,我們下面的總也得配合一下吧。與其被上面的查出點什麼,還不如我們主動出手。阿聰,對這樣的結果,你是不是感到很驚喜啊?”

阿聰才不驚喜呢!他心裡一直在盤算著,下午寄出去的針對王局長的舉報信,現在到了哪裡,又要採取什麼行動,才能在舉報信到達紀委之前,把它給截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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